“谁知道?也许就在那边住了。”
“这是经常的事吗?”
“时不时有。”女人都是机敏的,也是疑心很重的生物。她本来应该对胡亮这番古怪的问话产生怀疑的,而且刚才她表现出来的恐惧,足以让她满腹狐疑的。但也许是太疲劳了,她的反应似乎很麻木。
“你的丈夫有仇人吗?”当胡亮问到这个能使敏感的人胆战心惊的问题时,女人似乎清醒了。她带着明显的疑虑问道:“怎么啦?”
“他出事了,不过现在也不能肯定就是他。希望你去辨认一下。”
“你说什么?辨认一下,辨认什么?”她略一沉思,睡意顿时如同被狂风吹走的薄云,她的脸清明起来,“难道是辨认……”她没有说下去。
“走吧。”胡亮说。
女人像是犹豫了一下,但立刻跳了起来:“我去穿衣服。”她跑进了一个房间。胡亮觉得口渴了,饥饿也不失时机地和口渴携起手来。“她也没给我们倒茶。”胡亮想。
女人很快出来了。她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裙子,上面是丝绸衬衫,淡黄色的。“走吧。”她脸色很紧张,声音也有些变了。
当她走出门时,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进了屋子,嘴里说着:“我要告诉一下孩子,让她自己吃早点吧。”胡亮点点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也没有忘记母爱。”胡亮感动地想。
在去现场的路上,胡亮知道茅玉冰是个个体户,和丈夫笪也夫开了一家饭馆,生意似乎还不错。她还给了胡亮一张名片。饭馆起了个现今很时髦的名字,叫做“吃不够”,完全超越了那些雨后春笋般饭馆的各种修养深厚、别致文雅的名称。
那辆凌志还停在那里,大火过后的余烟已经散尽,如今是一堆破铜烂铁,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炸药的威力。
“是这辆车……”茅玉冰走到那堆垃圾前看了看,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这是车牌。”胡亮把被烟熏得发黑的车牌拿给她看,上面的号码还可以看出来。
“没错。”茅玉冰焦躁起来,“人在里面吗?就是我丈夫。”
“尸体我们已经拉回去做解剖去了。麻烦你再和我们走一下。”
茅玉冰脸色很难看,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跟着胡亮。
“她能认出来吗?”那个跟胡亮一直在一起的刑警凑近胡亮的耳边悄声说。胡亮没有回答,他知道尸体烧成那个样子,别说是妻子,就是母亲也很难辨认出来了。
果然在解剖室里,茅玉冰没有马上下结论,她开始时只看了一眼,就向后退去,眼睛避开了尸体。
“是他吗?”胡亮问道。
“这……怎么说呢?他身高一米七五,穿着白色西装。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难说是不是。”
“个子差不多,他生前受过伤吗?比如腿部骨折什么的。”法医是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刚刚分配到这里。
“好像听他说过,但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胡亮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死者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怎么搞的?这戒指怎么还没取下来。”胡亮不满地想。
“让我看看这枚戒指。”茅玉冰走过去,拿起死者的手。她的瞳孔放大了,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将戒指脱了下来,看着戒指的里面,慢慢地向后倒下去。胡亮急忙扶住她。她靠在胡亮身上,过了一会儿才说:“就是他。这枚我们的订婚戒指,他是从来不摘下来的。……还有这手指,那上面有条小伤疤。就是他!”茅玉冰泣不成声。
“你领她看看死者的遗物。”胡亮对刑警说。茅玉冰在刑警的搀扶下走了出去。胡亮转过脸来对法医说:“你不觉得刚才你说话出格了吗?”“什么?”年轻的法医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你是在给她暗示,这是不允许的。”胡亮严厉地说。
“是说骨折的事吗?”法医想了想,说,“是我错了。”他的脸红了。胡亮也觉得自己态度有些粗暴。“列宁说,上帝都允许年轻人犯错误。”他想,便说:“下回注意吧。如果没有那枚戒指的话,这事就可能有严重后果。”法医轻轻地点点头。
刑警带着茅玉冰走了进来。胡亮见那刑警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就知道遗物也是笪也夫的。“请节哀!你送她回去吧。尸体我们还要进行解剖,请你谅解。”茅玉冰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疲惫地勉强点点头,跟着刑警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