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躺在医院里,他昏迷了两天。两天后,当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时,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若木,现在能听清楚我讲话吗?”一名刑警问。
若木眨眨眼睛,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天,何坚出现在病房门口,他手里端着一盆绿色植物,植物的叶子似乎刚被水喷洒过,显得格外翠绿。
何坚走进病房。若木看见了那盆昙花,眼睛睁大了。何坚把花盆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
“进入旅店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朵白色的花。”何坚说,“那朵花美极了!可是一眨眼之间,花朵就凋谢了。”
“昙花开得短暂,但短暂的东西往往是最美的。”
“我听同事说他昨天来找你问话,你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若木直勾勾地盯着昙花。
“昨天审问了余果,虽然他故意伤人罪证确凿,但警方并没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们警方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余果的行动,对吗?”若木说,“这就是便衣警察为什么会及时出现的原因。余果是个艺术家,搞艺术的人往往主观并且容易冲动,我不会告他,希望警方对他从轻处理。”
“你倒是挺宽容的。”何坚笑笑。
“对待别人宽容,别人也会对待自己宽容。”
“若木,我很想问你个问题。”
“嗯。”
“我一直想不通你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何坚等了一会儿,见若木没回答,于是又说,“甄水房间里的那四本书给我的印象很深,书的每一页都被翻过,但书却看起来非常平整,当时我觉得甄水是个爱惜书的人。当我检查过四本书并且发现是同一个作者时,我就知道甄水非常喜欢这个作者写的书,从那时起,我就对‘若木’这个笔名开始注意。回到警察局,我很认真地看了你写的书,发现你的文笔与署名王长青的那封信的文笔很像,我想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那封信是我写的。”
“你写那封信的原因仅仅是要把王长青和死者之间的关系传达给警方?我想不会是那么简单吧!”
“我想知道甄水去了哪里。但只凭我自己的力量很难打听到甄水的下落,我需要借助警方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甄水离开了如梦花园小区,她在你所能控制的范围内消失了,你对甄水的家庭背景并不了解,没有任何可以打听到消息的渠道,所以你就在死者棉被上的一张人民币上写下了甄水的住址,把警方的视线引向了如梦花园。虽然知道了那房子的业主是甄水,但甄水又消失了,那么警方必然会派出人手找出甄水的下落。”
“快告诉我,甄水现在在哪里?!”若木很激动,说完就咳嗽起来。
“你别激动,我可以告诉你,甄水回到了她的老家。她老家在山区,那里山清水秀很适合养病。”
“她病得严重吗?”若木抓住何坚伸过来的手。
“我开车去过一次,甄水比照片上瘦了,她总是咳嗽,但你放心,她身边有个忠实的朋友在照顾她。”
若木更加用力地握住何坚的手,“你要答应我,把我交给你的录音放给甄水,让她听一听。我想,听后会对她的抑郁症有所帮助,希望她尽快走出阴霾。”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让甄水听一听那段录音。”何坚话锋一转,“现在请你告诉我,王长青继父的死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我只会纸上谈兵,杀人的事我可做不来,也从没想过去做。”若木苦笑了一下,“为了甄水,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王长青。王长青小时候与继父住在平安里,所以我才经常去平安里,直到发现了那具尸体。”
“你去那里的意图是什么?”
“当猜出住在平安里的流浪汉是王长青的继父之后,我就想利用他们之间的恩怨挑起矛盾,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因为恩怨本来就存在。想要让王长青在对待甄水这件事情上低头认错,我必须先攻破王长青的心理防线。”
“你这样做值得吗?”何坚问。
“一个成年男人因为他的欲望毁掉了一个女孩的半生甚至一生的幸福,你觉得能原谅吗?即便女孩获得了短暂的快乐,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难道王长青就不应该受到心理上的惩罚吗?其实,我并没有对王长青做什么实质上的伤害,我只是让他愧疚,让他的余生因为愧疚而心存善念,这也错了吗?”
“这就是你写那封信的意义?”何坚没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信里的内容,你着重描写了家庭和责任对于一个成年男人的重要性,既然组织了自己的家庭,就应该好好地去维护,去经营,而不是三心二意,为了欲望企图破坏别人该有的正常生活。”
“是的。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错事,那具尸体与我无关,我是偶然在楼底下发现他的,因为那里实在太闭塞了,尸体趴在地上三天也没有人发现,我想报警,让警方来收尸,突发奇想就制造出了‘幽灵家书’这么一种通风报信的方法来。”若木又说,“我至今还不清楚,那尸体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
“我问你一些平安里七楼房间的细节,希望你照实回答我。”何坚没有回答若木的提问。
“好的,你问吧。”
“你发现了尸体之后上过楼,去过701室并在一张人民币上写下甄水家的地址,所以你很可能是第一个进入现场的,那么我问你,你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吗?”
“房间里多出了几样东西,一张旧挂历、一千元纸币,还有地上的玻璃碎片。”若木记忆很清晰,“十张百元钞票散落在地上,为了让警方注意到甄水,找到她的下落,我在其中一张纸币上写了如梦花园的地址,而后把钱摞起来,端端正正地放在显眼的位置,确保只要有人进来就可以看到。旧挂历上小女孩的眼睛被人涂上了墨迹,这是以前没有的。还有地上的玻璃碎片,很明显来自灯泡。”若木似乎猜透了何坚的心事,“我个人觉得死者不会是被王长青推下去的,因为以王长青的社会地位,他没必要这么做。”
“假设死者是自杀,”何坚眉头紧锁,“灯泡碎片等可疑的物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若木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凛,问,“王长青现在怎么样了?”
“你与他谈话的当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车子撞在路边的护栏上,磕破了头。”
“没死就好,你们可以去审问他!”
“就算王长青没死,若木,你也触犯了法律!”何坚厉声说。
“我只不过伪造过一封信,难道与王长青聊天也犯法吗?”若木反驳道。
“那把枪是在你身边发现的,私自携带非法枪支的罪名也不小!”
“那把枪原本是打钢珠的,改装成了气枪,虽然能打伤人,但也不是一把致命武器……”
“虽然我不知道最终审判会怎么样,但你肯定逃脱不了干系!”何坚叹口气,“不过,在录音里,你说过的一些话,我还是……怎么说呢,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既然我暂时离不开这里,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求你了!”若木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双眼期盼地望着何坚。
“有机会我会把那段录音放给甄水听的。但我还想问你,王长青最后说的一段话是你提前写好的吧,只是利用王长青当时的情绪迫使他念出来。因为王长青不知道手里的枪是假的,你也不知道,对吧?你用枪威胁他了吗?”
“很遗憾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不过,求你不要把你的推测告诉甄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