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叫偷窥,请你们相信我!”男人拼命解释着。
公安局狭窄的审讯室里,一盏极亮的台灯把一张男人的脸照得如雪一样白,白里面还透着惊恐和疲惫。何坚和赵光端坐在被审讯人对面,他们背后的墙面上用红漆写着八个规整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虽然是用了望远镜,可这样做并没什么恶意,其实我只是觉得借此能旁观远远的人和事。”男人名叫余果,正是甄水家对面楼九楼的那个住客,“我说过了,我是给杂志画插画的画家,眼睛里看到的任何景物都是唯美的、超现实的,没有你们脑中想象的那种龌龊的情绪在里面,之所以买望远镜,是用于寻找创作素材。”
何坚看了一眼赵光,赵光站起来踱到余果近前,“你也是读过书有知识的人,应该知道对面墙这八个字的意思吧?”
赵光抬起一只手拍在余果的肩膀上,吓得余果一哆嗦,“我是好人,真的,我只喜欢偷偷去看对面住的女人,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这就叫暗恋吧,说来也惭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女人的?”赵光回头看了一眼何坚。
“我入住如梦花园只不过两个多月,搬进来一个星期后,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余果微微抬起头,“我端着一架单反相机站在窗前胡乱地拍着,因为正要创作一组关于‘窗外风景’的系列插画。
“镜头里是一座布满窗子的楼房,我像看电影一样扫过一个个窗口和阳台,突然,一个在阳台上晾衣服的身影强烈地吸引住了我。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任何部位长在她身上都恰到好处,瞬间我就被那种婀娜强烈地吸引住了。在我眼中,她不是人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所以我拼命地按动快门。
“她当时正伸手去展平晾在高处的衣服,踮着脚,头向后微微仰着,长发瀑布一样垂下,她脖颈柔滑,胸脯优美,转身的动作像风一样轻盈,那形象简直就是一帧经典影片里的画面。
“我真的看呆了,直到她走进屋里,消失在玻璃和窗帘后面,我仍然长久地望着那个地方。电影可以定格,可现实世界里一切都是转眼即逝的。从那以后,我除了夜里画画,其余时间都会站在窗口前,用望远镜眺望远处的阳台,一天不见她我就跟掉了魂儿似的。
“还好每天总会看见她一两次,她有时是到阳台上晾衣服,有时给一盆小花浇水。虽说每一次都是短暂得转眼即逝,可那段日子,我还是很知足的。当然,更多的时候,阳台上只剩下那盆绿色植物与我的目光做伴。不怕你们笑话,我是七零后,孑然一身,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她,我心里立刻感到很温馨。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却一直没有再见到她。”
“大概有多长时间?”何坚问。
“将近一个月。”
“你确定她一直没有回过家吗?”何坚又问。
“当然确定,因为我再没见过她房间里亮过灯。也许她辞去工作回了老家,也许她与自己相爱的人私奔了,也许……她已经消失了!”
“你指的消失是什么意思?”何坚很认真地问。
“只是一种感觉,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心里就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余果握紧了拳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虽然我和她说不上熟悉,但只要她在,我的心里就很充实,可现在不知怎么了,我心里空落落的。
“最近我的心里非常慌乱,几乎整天都盯着窗外,我保证她始终没有回过家。直到今天,我发现了一辆吉普车停在楼底下,接着你俩就上了楼,我感觉她肯定出了事,所以我就用望远镜看着那扇窗,果然,你们其中一个人撩起了窗帘,我当时并没想到你们是警察,而是觉得你们更像令她消失的凶手和同伙。好了,我把经过都说了,现在,请你们告诉我,她到底还在不在人间?”
“对不起,我们不能对你说什么,希望你能理解。”何坚站起来朝余果走过去,“对了,你说曾经用相机给那女人拍过照,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