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硬把你留下来。”女主人泡了杯茶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李漫音,神色歉意。
“没事,工作需要,理解。”李漫音朝她弯眼笑笑,心里不免得有些放不下独自呆在篮球场的沈郗,早知道就让她一起过来了。
“这是我的一点想法,婚礼策划做的很好,我跟我先生都很喜欢,但还是想加点额外的东西。”女主人坐在她身边,握着手机解屏,把相册里的几张照片拿给她看。
李漫音仔细端详,照片里女主人想要添加的元素并不复杂,大多也是在原有的策划案上锦上添花罢了,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这些可以直接完善吗?”女主人眼含期待问她。
李漫音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机接了过来,点头:“好。”
见她答应下来,女主人连忙接上说还有几份想法文件在楼上,让她在这里喝茶休息等她一下。
李漫音等她离开后才掏出手机给沈郗发了条消息过去—
【Ov:抱歉,我这里要拖一会儿】
【Ov:你再等我会儿】
沈郗来之前手机就开了静音跟禁止震动,所以在李漫音消息发来的时候没有提醒,而她目前也没办法分神。
所有感官视觉都被剥夺,根本就无所适从,她僵着身体没敢乱动,似有若无的灼热呼吸轻轻喷洒在颈侧,让她神经紧绷,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蜷了下,迟疑几秒后还是抬手轻轻攥住周斯离的衣服,忐忑不安。
“周斯离。”沈郗低低唤了他一句。
“嗯。”周斯离懒散地应了声,仗着还没开灯和沈郗看不见的黑暗,半垂着眼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她的眼眸被自己遮住,稍显无措,眼睫微颤,长而密的睫毛滑过宽大的手掌留下些许浅尝辄止的痒意,透过肌肤传到心脏,如轻微电流点过。
周斯离眸色稍暗,片刻后闭了闭眼,涣散的思绪被他收回,摁下了电源开关。
突如其来的光源通过指缝直直照进沈郗的瞳孔里,让她下意识闭眼,但由于周斯离提前给她捂着,倒不至于不适应皱眉,等她缓过劲儿了他才后退一步,手心里抓着的衣服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溜走。
沈郗差点要挽留,好歹冷静理智占了上风,也克制地退了两步,将两人中间原本亲密无间的距离彻底分开。
周斯离轻扫了眼她左锁骨上那颗被衣领半遮半掩住的痣,在灯光的浮动下晃荡着诱惑的引诱,他神色波澜不惊,唯有在移开目光时借着沈郗的视觉盲区,喉结上下滚动了番。
“有消毒水吗?”沈郗简单整理了下衣着,出声问他。
“怎么了?”周斯离走到客厅把袋子放到茶几上。
“你耳朵发炎了,”她语气有点重,似乎是不相信这人的无动于衷,压着那点愠意,边走上前边质问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在篮球场他侧对着她,再加上路上一直在想事情所以都没注意到,刚刚灯一打开她就看见了。
沈郗眉头拧着,又红又肿,倒是显得那个耳环小巧,要是再不处理,估计明天就会溃烂。
见她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周斯离反而挑了挑眉并不畏惧,依着她的话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迟来的痛意和肿感瞬间传到四肢百骸,仅触一下就钻心的疼。
缩回手后疼痛的余韵也没那么快散去,周斯离却是面色如常,哪怕这痛意让他眉头有一瞬间的触动,可在对上沈郗时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胸腔漫出几声笑,并不真心实意:“有什么感觉,迟早会好。”
沈郗冷冷看着他,这人总是这样,惯会指鹿为马,在面对两人都不肯低头的事情时总得和她唱反调。
“如果你不想肿得更快的话就告诉我消毒水在哪里。”沈郗不容置喙地道。
周斯离定定看了她几秒,知道她是认真的便也没有反驳,半晌后,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里却并无笑意,如幽谭般寂静:“你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
卧室内的落地窗敞开着,从阳台吹进来的凉风轻抚过两人的肌肤,留下散热的凉意。
周斯离偏着头任由沈郗握着棉签给自己的耳朵上药,哪怕她已经尽量控制着放轻力道,但药水的刺激性还会让他微不可见地皱眉,很快便又兀自抚平。
很安静,谁都没打破,四周只有风灌进来的声音。
沈郗神色凝重地用着棉签一点一点沾着药水碰触他的耳垂,脱下耳环后更是肿的不能看,要是再晚处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斯离坐在床沿,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展着支撑地面,没偏头,注意力却被站在身侧的沈郗吸引,她靠近自己时,温热的鼻息会轻轻喷洒在颈侧,痒又酥麻,让他格外不自在。
上完药后沈郗才把药品收拾好重新放回药箱内,顺口道:“这几天都别再碰了,也别戴耳环。”
“嗯。”周斯离淡淡应了声,动了动肩膀,借着动作还摸了把脖子。
“你想问什么?”周斯离道。
沈郗头也不抬:“我什么也不想问。”
周斯离不理解她这话,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沈郗轻笑着摇了摇头。
闻言,周斯离沉默。
他不愿意吗?不会不愿意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周阿姨还好吗?”沈郗声音很清,评论而论,以前周阿姨还跟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待她确实不错,她没什么不好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周斯离目光宁静幽深,那些被葬在记忆深处的伤痛时隔经年又被他亲手挖了出来,嗓音平静地陈述道:“去世了。”
望着沈郗不可置信又诧异的表情,他又说了句:“海葬。”
沈郗呢喃着重复道:“海葬.......?”
都过去这么久了,母亲在精神病院里逝去的情景他都还记得。
那天的拉斯维加斯下了好大一场雨,天色阴沉如墨,窗外狂风肆虐地拍打着窗户,树枝疯狂摇晃,被吹得东倒西歪,而他站在走廊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在安乐死书上签了名。
医生走后,他推开病房门见到了躺在床上恰好醒来的母亲。
那是母亲在清醒时看他的最后一眼。
眼神清明又平静,苍白无力没有血色的脸庞就这么看着他,漆黑无神的视网膜上清晰地倒映着十八岁少年的模样,她嘴唇微张,几乎是借着短暂的气息才吐出两个能勉强入耳的字来—
..........
周斯离站在阳台上朝木溪方向望了过去,那里已经慢慢的有光亮点缀,外面没开灯,依靠着点月光的施舍和房内投出去的光线站在阴影里,侧脸眉目显得有点冷,脸部半明半暗,黑色碎发散落在额前,神色落寞。
他就那么一个人站着。
沈郗在房间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脏有些酸涩,她浅浅吸了口气,企图中和掉这点冒出头的可以被称为心疼的情绪。
她想做点什么,一点也好。
这个想法还没落地两秒就被周斯离打断,他没回头,只是叹了口气,嗓音寡淡:“我不需要可怜。”
他知道沈郗在想什么,但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嗯。”沈郗走近,陪他一起融入阴影,她低声道:“可我需要。”
什么都好,你就当是怜爱我一些。
周斯离瞳孔微颤,两人之间的间距被沈郗刻意抹去,呼吸近乎相融,说不上来是恻隐心作祟还是别的什么,抑或着是谁先蛊惑。
等周斯离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半抬起快要触摸到沈郗的侧脸,然而仅仅一步之遥,他的指尖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递到唇畔。
沈郗垂着眼,在他食指落下一吻。
周斯离瞳孔猛缩,心尖一颤。
而此时,百盏孔明灯自木溪腾空而起,滔天点亮的光源夹杂着愿景自天边洒落,将二人笼罩在内,远处是盏盏飞升的朝阳,而指尖的那股温柔触感久久未曾散去。
得知错过木溪的灯会,李漫音回去路上还好一会儿郁闷,沈郗只得安慰几句。
李漫音不会在南迦留太久,再过两天就回魔都了,沈郗则是接到了温俊彦送来的消息,说是公益片明天开机,问她要不要来探班。
沈郗特意询问了下温俊彦时间,担心着会打扰拍摄,对方却让她放心下来,按时过来就好,这才安心。
“你还买咖啡了?”温俊彦趁着休息时间把沈郗领了进来,见她身后跟着几个负责派送的外送员,忍不住咂舌。
沈郗点点头:“毕竟我过来有点麻烦大家,就算是小心意吧。”
“你可真是。”温俊彦失笑,做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谨。
他招了招手示意几个工作人员过来把咖啡都搬进去分了,然后还不忘打趣道:“要不是你对这行没兴趣,我铁定捧你。”
说着又想起件事,跟沈郗边走边道:“不过你知道吗,这公益片还是贺晋宇投资的呢,他倒是大方,挥手两个亿。”
“贺晋宇?”沈郗疑惑。
她对他的公司不太了解,居然也有涉及娱乐产业吗?
“是啊,”温俊彦摊手,“不过资金充足也有好处吧,要再像之前那样扣扣搜搜勒紧裤腰带把钱都花在后期上,那我真的会疯。”
毕竟娱乐圈就这样,有爆款的可能性就下重金压赌注,对于公益片这种东西大部分是不怎么看重,敷衍了事,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能拨下来一笔大钱。
温俊彦业内有些听闻,但这些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只要不妨碍且演技看的过去,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没走两下,一名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便匆匆跑了出来,见到温俊彦时眼前一亮,明显舒了口气,连忙跑过来,焦急道:“导演,距离拍摄还有十分钟,可是路意欢还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西西: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周周: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