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道子还没有入睡。正房的二楼是她的卧室。
虽然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但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里烦躁的思绪乱如麻。
现在不管怎么后悔,也没有办法挽回这一局面了。这使道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由于我的原因,诱导哥哥犯下了杀错了人的罪!……这都是我造成的啊。我一直认为是那个司机小田切,对我做的手脚,并且在哥哥问我时,我也那么说了。”
不过,那无意识的干晐声,双排扣的制服、烟和廉价头油的气味,这些只能让人认为,罪犯是小田切而不是别人。难進是我搞错了?这全由于刚才那一瞬间的疑惑,在被那双生硬的手臂,用力抱住的瞬间……
从小到大,自己被除了亲人之外的别人,抱过的回数屈指可数。其中还包括那惨遭凌辱的时刻,再就是今天。
“我全身的感官在告诉我:今天抱我的人,与上次强奸、凌辱我时的人,就是同一个人!……”
那体臭味、喘息声,一切的一切,都只表明一个事实:这些当时都集中到一点:“怎么会……”正如那位名叫佐藤的刑警说的,只有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才具有这超人的洞察力。
“可是,我能够向警方,说明这一疑惑吗?……那个人是父亲的至交,是创业以来不顾一切、拼命地扶助父亲的恩人。再加上又是垂危之中,父亲刚刚握着他的手,完全信赖地杷后事托付与他的……”
道子扪心自问:“难道我能够不顾父亲的遗愿,将那个人当做嫌疑犯,报告给警察吗?……”
况且现在这一疑窦,还仅仅是个怀疑,还没有抓住一点证据呢!……
确切地说,就连自己也是半信半疑。
另一方面,还存在万一弄错的话……这样的顾虑,所以,现在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够把这份疑惑,轻易地说出口去。
“啊,我究竟怎么办才好呢?……”道子又一次自己问着自己。
突然,耳朵敏锐的道子,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偷偷摸摸上楼梯的声音。她吃惊地猛地坐了起来:啊,会是谁呢?……
“这房间只有我一个人住,谁也不会现在有事,还到我的房间来呀!……”
难道是在守护爸爸的护士?是来通知爸爸病情恶化的吗?……不,不会的。如果是来通知,脚步一定很慌张,或者会在楼下大声喊我。况且,下面还住着明、后天就要回到东京的专务冲玄二郎。
想到这星,道子忽然醒悟过来了:“啊?!……难道又是他?……”她感到那悄然而至的人,已经踏上楼板,悄悄走近自己身旁。
“谁?!……是谁?……”问着问着,她就想站起来。
但是,晚了!黑暗中猛地伸过来的手,一把堵住了想喊叫的道子的嘴,然后迅速地将布团,塞进了她的嘴里,上面又绑上了绳子。转银之间,使道子就发不出来一点声音了,竟然与上次一模一样!
“混蛋!……畜生!……你这没长鸡巴的狗东西!……”道子挣扎着大骂。
随之,她那拼死反抗的两手,也被狠狠地抓住,井被压得跃到了被子上。
道子的背上,被那个人的膝盖死命地压着。头发被那人揪住,拼命地往后拽,将道子的头扯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将绳索套住她的膀子。
“要杀死我了!……”道子顿时毛骨悚然,“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死我啊?!……”道子胸中燃起的、有生以来的愤怒的激情,一时间竞忽然压倒了恐怖。蕴藏于她体内激流般的血潮,化做了一股巨大的原动力,猝然冲破了长期的压抑,砰地一下暴发了出来!
她奋力转过身来,两手两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踹开那人。对于眼睛好的歹徒,只能这样对付。那人被蹬开时,身体弹了起来,随之“咚”地一个屁股墩,哼呀起来,也许是打到了他的什么要害处了,他一时竟然没有能够站起来。
在这一瞬间,道子趁机爬了起来,用手奋力将枕边上的台灯推倒,“啪”地一声灯泡破裂了。这样,房间就漆黑一团了。
黑暗中眼睛好的,反而是不行的;而道子却不然,她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房间,一切都很熟悉,也知道楼梯在哪儿……
她摸索着走到楼梯口,摸到了扶手。在摸到扶手的同时,腿也跨了上去。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身体一转眼,就顺着楼梯扶手,出溜一下滑动起来。
“嗞……”一溜烟儿地,道子便滑到了下面,这是孩子时代的拿手好戏。“啪!”得一声脚着地了。
道子的左手摸到板壁下面,用指头探着。探到那小小的机关处,“啪”地扳开了板壁门盖,蹲下身子钻了进去。
“噢!……”尘土的气味……
这一系列行动,竟然没有一丝的踌躇犹豫。仿佛时光倒流,道子又回到了五岁的时候。
“往外跑,还不如这里保险。”遥远的记忆在悄悄地对她说道,“一点也别动,静静地躲在这儿。这个藏身之处,除了你知道之外,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人知晓了。”
两辆警车,疯狂地奔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车内所有的刑警都挺直了腰板,狠狠注视着前方。
“警笛怎么办?……关不关?已经进入津和野镇了!”司机回头问道。
“怎么办?……”大家一时都拿不定主意。
如果只是为了逮捕犯人,最好悄悄地逼近犯罪现场;但是,如果考虑着以尊重人命,作为第一位的话,是该开着警笛警告罪犯。
“关掉吧!……”清水探过身来说。
“关掉警笛?……这样好吗?”三国警部担心地问。
“要是我们来晚了,就是警笛再响也没有用了;如果我们现在响着警笛过去,那家伙也许听见警笛声,而打消了犯罪的念头。这样一来,白跑一趟不说,恐怕也就永远也不可能抓住,他是操纵本案的真正幕后人的证据了。”
“好。关掉!……”
这里警笛声一停,后面那辆警车也关了。关了警笛的警车,同样必须遵守交通规则,于是,两辆车在红灯下停了下来。
“咚、咚、咚……”重重的脚步声,顺着搂梯而下。此时已丝毫不再蹑手蹑脚了,一变而成为“肆无忌惮”了,并且,一点也不显得慌乱。下了楼梯,脚步声停了。
道子不由地息声闭气,全神贯注地听着。
“不要紧的,不必担心!……这里谁也发现不了。”道子的耳边,又响起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
“啪达”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音。道子知道:这是拉门道的电灯开关声。虽然自己坚信着,这里绝对不会被发现,但是另一方面,自己心里还是害怕地“扑通”、“扑通”地直跳。
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离奇之事——暗壁橱的门,被“啪!”地一声打开了。伸进来的手,一把抓住了道子的头发,又向外面使劲拽去。这一瞬间,道子心里恍然大悟!自己的直感一点没错。
没锴,就是他!……他就是那个上次凌辱自己的人!……所以他才向自己下毒手,所以他才知道,这本来应该是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知晓的藏身之处!……所以,他才没有一丝的犹豫,直奔这里而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道子拼尽了全身力气,用手脚支撑着,没命地反抗着。
“混蛋,我不想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但是,我也有生存的权力。不能让人像杀猪宰狗一样地随便杀死……”
但是,毕竟双方力量的对比悬殊,道子拼命地挣扎了一阵子,渐渐感到力量不支,眼看着就要被拖出来。
“妈妈啊……菩萨保佑我!……”
就像应验这个祈祷一般。也只能够这么解释。
“啪达”、“啪达”……房间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抓着道子头发的手一哆嗦,猛地松开了。
“啪!……啪!……啪!……”外面传来了急但地敲门声。
“开门,老子他妈的是警察!……”那声势就像要立刻砸开门一样。
“喔、喔、喔……”道子嘶哑地呻吟着,“我在这里哟,快来救救我!……”
突然,扑面而来的一击,道子无声地向后倒去,昏死过去了,壁橱的暗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这就来开门!……”随着应答的声音,有人走到门口,拉开门拴并打开了房门。
“做什么地干活?天都这么晚了。”来应门的男人抱怨着。
“道子在哪里呢?……”佐藤刑警抢先冲到房里问。
“道子在楼上睡觉呢……”
佐藤脱掉鞋,奔向二楼。马上喊着“混蛋,人不在!”叉跑着下来报告,“被子很凌乱,枕头边上的台灯也被打翻了,灯泡摔碎了!……混蛋,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道子怎么了?”他连珠炮式地,一句紧逼着一句问道。
那个人吓得倒退几步,脊背紧紧地贴在了壁板上站住,摇着头说:“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躺下来就睡着了。是刚才你们的叫门声,这才把我惊醒起来的。也许道子半夜里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不,她哪里也没有去,就在这里!”身旁的清水刑警部长突然说道,“你的好戏该收场了,你把道子怎么样了?”
“你说的话,我可一点也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怎样道子呢?”那个人一脸的委屈。
可是,就在这时,他背后的壁板,却奇怪地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同时夹杂传出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低低的呻吟声。
“怎么?!……”那个人听见声音,顿时面色大变。
“躲开!……”佐藤刑警猛地一把推开那人。
几乎与此同时,橱门被打开了,道子从里面滚了出来。
“浑蛋!……”那家伙竟突然骂了起来。骂声里充满了对将他的所有阴谋诡计,全部揭穿的那些人的切齿的痛恨之情。
看到事情败露了,那个人突然向前扑,猛地撞开了挡在前面的清水刑警部长,在警察突然一个趔趄的时候,他趁机夺路便逃。
“站往!……混蛋!……”尾随追去的刑警怒喊道,接着便传来了“啪!……”、“啪!……”相互撕打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嗷嗷”、“嗷嗷”仿佛野兽一般的古怪嚎叫声。
粗粗的喘息声、杂乱的脚步声。扭在一起人都摔倒在走廊上,身子碰到玻璃门上。“哗啦啦……”传来了玻璃的破碎声。
接着,“啪!”地一声戴上了手铐。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绝望的抵抗,仍然没有停止;同时夹杂着悲痛欲绝的“畜生”、“畜生”……的狠毒叫骂声……
“嗵”随着一声打在腹部的、重量级的拳击声,终于止住了怒骂嚎叫的声音。
“怎么样,还不认输吗?……冲玄先生!……”清水刑警部长喘着粗气吼道,“你犯有对妇女施暴、和故意恐吓残疾人的嫌疑、教唆杀人的嫌疑,同时又是现行杀人未遂犯。你被逮捕了……”话音未落,抵抗就停止了。
“你不要紧吧?……道子小姐。真是太险了!……”佐藤说着,把道子扶了起来,“幸好我们没有来晚,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