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烟碟儿把我和厚脸皮带到一家生意冷清的涮肉馆,点了个锅子,摆上几盘肉片菜蔬。
我们好几天没开荤,在大烟碟儿家整天的麻酱拌面条,见了火锅口水直往下流。
厚脸皮说:“什么意思这是?中央可是三令五申,一再强调不许以工作为借口大吃大喝,我在部队混那么多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最恨……就是……腐化堕落……”他边说边夹着刚烫熟的肉片往嘴里送,吃上东西就顾不上再说别的了。
我看大烟碟儿一直划火柴抽烟,问他:“碟儿哥,你把打火机卖了请我们吃锅子?”
大烟碟儿说:“唉,我一想啊,要穷就干脆就穷到底吧,烟都抽不起了,还留着打火机做什么,索性卖了让兄弟们吃顿好的,以前真没想过贫困俩字什么意思,现在想明白了,先贫而后困,人让贫穷给困住无从施展,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你要是没钱,连狗都瞧不起你。”
我知道大烟碟的打火机得来不易,是他的命根子,前不久在通天岭遇险逃命时,连裤衩都跑掉了,他那个打火机也没舍得扔,此时听他说把打火机卖掉了请我们吃火锅,心里挺不好受,劝他说:“人生在世,难保没个起落,咱们不会总这么倒霉,等我哪天混好了,我一定给你寻个更好的打火机。”
大烟碟儿道:“得嘞,兄弟你能有这份心,那就比什么都好,只怕你哥哥我等不到那天了,其实吧,自从听周老头说过熊耳山古墓,我就觉得那是条财路,咱小打小闹地折腾下去,终究发不了大财,想尽快捞到钱,还是得盗挖古墓,我多方打听,得到不少关于那古墓地宫中有玉棺金俑的传闻,也已确认如今还有仙墩湖这个地方,1965年黄河有了三门峡水库,仙墩湖的水源枯竭,水位比早年间低得多了,正可下手。”
厚脸皮想都没想就说好,他恨不能当天就去盗墓取宝,以他的脾气秉性,生姜到手都要捏出汁儿来,李天王从他门口也要留下甲仗,档次上去容易下来难,从通天岭回来,已经不甘心开车跑运输挣那几个小钱,即知豫西熊耳山有古墓,不想去就不是他厚脸皮了。
我说:“可没有这么容易,出门的路费都凑不齐,怎么去盗墓?我看还是先给那枕头寻个买主儿才是正事,听说最近南城鬼市上有不少老外来逛,这帮八国联军的重子重孙,现今又回来挖咱社会主义墙角了,那些洋鬼子最喜欢古董,也舍得出钱,我顶恨这帮鬼子,不如让我明天抱着阴阳枕过去转一圈,蒙上一个是一个。”
厚脸皮道:“要说蒙人,那也是我的强项,蒙老外这种为国争光扬眉吐气的事你算我一个,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大烟碟儿说:“那才能蒙出几个钱来,咱哥儿仨要脑子有脑子,要本事有本事,除了经常倒霉走背字儿,也不比别人少什么,得对自己有点要求不是?”
我自嘲道:“如若比赛倒霉,咱仨或许能在杠房胡同拿个名次,本事却是不值一提。”
大烟碟儿说:“怎么没本事,谁不知道兄弟你是瞎老义瞎爷的传人,盗墓取宝的勾当谁还比你在行?我都打听明白了,关于熊耳山那座古墓的传说,谁知道的也不如瞎爷多,瞎爷能没告诉过你?咱是一条命的兄弟啊,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们不成?”
我那天多喝了几瓶啤酒,话赶话说到这,也不得不给大烟碟儿说个明白,其实瞎老义在盗墓行中普普通通,算不上什么厉害角色,可在他的上一辈人中,却真有几位惊天动地的人物,另外先前在村堡中听周老头说到熊耳山古墓,地宫中有玉棺金俑,这与我在辽墓壁画中见到的情形十分相似,过后我又想到当年听瞎老义提起黄河上下有这么一个古墓,多半也是指熊耳山地宫,至于瞎老义如何得知,这话说起来可远了,也着实惊心动魄,你们坐住了,听我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