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外经贸局坐落在青阳市新城区中心地带,一幢十层高的机关办公大楼甚是气派,四周是白色围墙,院子里种满花草树木,乍一看,就像一座漂亮的小公园。
国庆黄金周假期过后的第一天,沉寂了几天的机关大院又热闹起来,早已过了上班时间,机关职员才三三两两懒懒散散地回到单位上班。
局办公室主任科员夏晴晴开着自己那辆白色东风本田刚驶进机关大院,就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今年26岁的夏晴晴,不但年轻靓丽,出入有车,据说其父亲还是邻市一位高官,典型的“白富美”,不惹人羡慕才怪!
夏晴晴泊好车,走出停车棚,由于昨晚下了一场暴风雨,地上落了一层树叶,一个身穿蓝色工装的清洁工正在卖力地打扫。从背影上看,这应该是个年轻姑娘。
夏晴晴有点奇怪,她记得单位的清洁工是个年近五旬的大婶,怎么变成了一个大姑娘呢?
她踩着高跟鞋,故意从清洁工身边走过,侧头一看,只见这姑娘跟她年纪相仿,短发瘦脸,皮肤黧黑粗糙,待看清楚她的相貌时,夏晴晴不由脸色一变,高跟鞋一偏,差点崴了脚。
那清洁工却像什么也不知道,仍旧专心扫地,连头也没抬一下。
夏晴晴几乎是落荒而逃。
拐进机关大楼时,正好碰见管卫生的老郑,就问:“郑哥,咱们单位什么时候换清洁工了?”
老郑点头说:“原来的李婶辞工回家了,临走时向我们推荐了这个小老乡接她的班。你别说,这女孩干活儿还挺卖力,到底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吃苦。对了,她叫巧云,以后你办公室脏了,就叫她打扫吧。”
夏晴晴在单位挂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在机关大楼四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她下了电梯,快步走进办公室,“砰”一声关上房门,立即跑到窗前,拉开窗帘向楼下看。那个名叫巧云的清洁工正好在扫她窗下的落叶,仿佛感觉到有人窥视,巧云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目光中透着冷峻和犀利,仿如钢锥一般,扎进她的心里。
没错,是她!就是她!
夏晴晴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战,心中一阵绞痛,捂着胸口背靠窗户,痛苦地蹲在地上。
夏晴晴出生在与青阳一江之隔的北江市,父亲是北江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夏晴晴自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性格叛逆,十分任性,在北江一中读高中时,就是学校出了名的“小太妹”,抽烟喝酒打架找男朋友,样样精通。
有一次为了争抢帅哥男友,跟隔壁班一个女生打架,夏晴晴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就在对方身上刺了一刀。为这事,她还被拉进少管所关了几天,幸得父亲担保,才放出来。
此后,父亲与她作了一次长谈。
父亲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还不努力,那么她的命运就与大街上的女流氓没有区别,等待她的不是监狱,就是枪子儿。
她说:“我努力又有什么用,反正我成绩这么差,再努力也考不上大学。”
父亲向她保证说:“只要你努力学习,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我可以保证你能进入名牌大学读书。”
她抬头看着父亲,父亲双鬓不知何时竟已斑白,其实他才刚刚四十岁呀。
她心中一酸,仿佛一瞬之间就长大了,看着父亲,懂事地点了一下头。
从此之后,她戒烟戒酒,与以前那帮损友断绝关系,努力读书,成了一个听话的乖乖女。
高考时,尽管分数不是很理想,但在父亲的帮助下,她最后还是进了一所著名的师范大学。
她毕业后回到北江市当了一年英语老师,又被招聘进机关当公务员,后来在她的要求下,父亲给她换了两家更好的单位,直到今年年初,她干脆离开北江市,申请调入邻近的青阳市外经贸局,因为工作出色,最近又从副科破格提升为正科干部,挂局办公室副主任头衔。
她毕业四年换了五家单位,别人都以为她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却不知道,她之所以频繁地换单位,甚至离开家乡,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工作,完全是被一个人所逼,这个人就是楼下这个现在名叫“巧云”的清洁工。
其实夏晴晴的父亲姓白,她本来的名字叫白小曼。
尽管白小曼在高中三年级时已经很努力地学习,但因为底子薄,基础差,高考并不如意,没有考上自己理想中的名牌大学。
这时刚好同年级有个女生考上师大,但因为家在农村无钱上大学,白小曼的父亲就拿到这张录取通知书,在派出所把白小曼的名字改成那个女生的名字,再经过一系列的运作,她最终变成了那个女生,顺利走进大学校园。
那个女生名叫夏晴晴,刚好白小曼的母亲姓夏,她改名换姓,外人也没有起疑心。
而那个真正的夏晴晴,一直生活在偏僻的乡下农村,直到自己第一代身份证过期,到公安局办理第二代身份证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被冒名盗用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调查,她隐约明白了事情真相,她给白小曼打了一个电话。
直到这时,白小曼才知道父亲骗了自己。
原来夏晴晴并不是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而是根本就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
那份录取通知书被白小曼的父亲截取之后,变成了白小曼的录取通知书。明白了真相的农村姑娘夏晴晴开始四处告状,但都被白小曼的父亲动用各种关系压了下来。
白小曼大学毕业后回家乡当老师,总觉得学校食堂有个负责打饭的女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后来无意中看见从她口袋里掉出的一张过了期的一代身份证,才知道这女孩就是真正的夏晴晴。只不过她到学校食堂做临工时,用的是一张假身份证,名字改成了“巧云”。
白小曼当时以为只是巧合,所以借考公务员的机会,离开了学校。
不想这个巧云竟也跟着应聘到她的新单位做了一名花草护理工。
后来她又换了两家单位,巧云都像不散的阴魂一样一直跟着她。
尽管巧云并没有跟她正面冲突,甚至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但白小曼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尽的怨恨和隐藏的杀机。
最后白小曼咬咬牙,决定离开北江市,到邻市工作,不想仍然还是被这幽灵一样的女人找到了。
白小曼无力地靠在墙上,心底升起一阵莫名寒意:她这是想用沉默的杀机,一步一步将我逼疯,逼上绝路啊!
正在她浑身颤抖,惊恐莫名之际,忽然间,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她猛然一惊,顿时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门。
门口站的是她的顶头上司,单位办公室主任卢玥。
白小曼问:“卢玥姐,有事吗?”
卢玥笑笑说:“晴晴,我的手提电脑坏了,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白小曼在大学读的是英语专业,同时选修了计算机课程,勉强算是半个电脑高手,单位里哪位同事的电脑坏了,都会叫她过去瞧瞧。
“好的。”
白小曼笑着答应。
卢玥穿着一身淡蓝色职业套装,显得身材高挑,气质优雅,虽已年过三十,却仍然单身。
听说她在市里有很硬的靠山,所以连单位里的头头脑脑都不敢得罪她,白小曼自然也不敢怠慢。
她来到卢玥的办公室,看了一下她的手提电脑,能够开机,但里面有些软件打不开,而且速度超慢。知道是中毒了,于是帮她重装系统。
卢玥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说是想向她学点电脑技术。
白小曼笑而不语,心里知道这是她的私人电脑,她是怕自己偷看里面的东西。
系统刚装到一半,卢玥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她坐到桌子对面接电话,电话是局长打来的,估计是有重要工作向她交待,一通电话讲了十多分钟还没讲完。
电脑系统装好之后,白小曼又帮她清理了一些系统垃圾,在优化电脑时,她无意中在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一个隐藏文档,标题是“心情日记”。
她知道卢玥有每天在电脑里写日记的习惯,不由心中一动,抬眼看到卢玥正坐在办公桌对面讲电话,无法看到电脑屏幕,犹豫一下,用无线鼠标双击了这个文档,却发现文档被加密,无法打开。
她心中更加好奇,在电脑里快速登录自己的邮箱,把这个文档以附件的形式发到了自己的工作邮箱。
刚退出邮箱网页,卢玥就挂下电话走了过来,她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起身把电脑推到她面前说:“弄好了,可以用了。”
在单位里,人人都知道卢玥有后台,有很硬的后台,但她的后台到底是谁,到底有多硬,知道的人却不多。
卢玥的后台,就是副市长蔡志忠。更直白一点说,她其实是蔡副市长包养的情妇。
卢玥其实是个苦命的女人,她一直都在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努力奋斗。
卢玥出生在青阳市一个普通市民家庭,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因病去世,父亲酗酒成性,一喝醉酒,就拿她当出气筒,轻则打骂,重则用烟头烫她,拿打火机烧她。她是一个在苦难和泪水中长大的女孩。
她发誓要考上大学,离开家,离开这个酒鬼父亲。可是读高中的时候,她学习成绩非常一般,唯一的特长是歌唱得特别好。于是她就在自己的特长上面下功夫,不但自己努力训练,而且还常常寻找机会参加各种中学生歌咏比赛。
高中毕业时,她被一所音乐学院破格录取。酒鬼父亲不肯让她去外地读大学,偷偷收了别人五万块钱,将她卖给一个地痞做老婆。
幸亏卢玥机灵,连夜逃出。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勤工俭学,读完了大学。
毕业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她就在青阳市一家印刷厂做包装工。
五年前,青阳市举行了一场青年歌手大赛,卢玥以其扎实的唱功和大方得体的舞台表现,赢得评委和观众一致好评,获得冠军。当时上台给她颁奖的,就是副市长蔡志忠。
颁奖会后,蔡副市长请卢玥及其他几位获奖歌手吃饭。
蔡副市长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平头,眼镜,谈吐儒雅,精神奕奕,给卢玥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蔡副市长得知她没有稳定的工作,立即把她安排到文化馆上班。
在交往过程中,卢玥被这位蔡副市长的不凡气度深深吸引,不知不觉中芳心驿动,将自己守护了二十余年的处子之身彻底交给了他。
蔡副市长被她的似水柔情彻底融化,陷入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很快就在碧桂园买了房子,金屋藏娇。
蔡副市长是省里下来的挂职干部,家属在省城,他平时跟卢玥住在一起,如胶似漆,只有双休日才回省城那个家。
两年前,卢玥声带受伤,医生建议她不要再唱歌了,于是蔡副市长就把她调进了市里负责招商引资的热门单位外经贸局。
不出两年,就升了办公室主任。
几个月前,蔡副市长在枕头边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要调回省城,到某厅级单位任一把手。等他到新单位站稳脚跟,就会和妻子离婚,跟她结婚。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说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经过自己的努力与付出,终于赢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卢玥躺在这个男人怀中,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足以致命的意外事件。
那是三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六下午,蔡副市长回了省城的家,卢玥正百无聊赖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位大学男同学出差到青阳市,顺道来看她,约她到青阳大酒店吃晚饭。
卢玥换好衣服,就去了。
这位大学同学是北京人,擅长写诗和写歌词,念大学时,常常写歌给卢玥唱,一来二去,两人就恋爱了。后来男同学的家里嫌弃卢玥没有北京户口,两人因此分手。
在青阳大酒店见面之后,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叙旧,好似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不知不觉间多喝了几杯,都有了微醺之意。男同学说自己就住在这间酒店,让她到自己房里休息一下。
卢玥觉得有些头晕,就点头同意。
不想刚一进房,男同学就抱住她一阵狂吻。
卢玥推了几下没有推开,意乱情迷中,两人轻轻倒在了席梦思床上……
从酒意中清醒过来后,男同学满脸歉意地求她原谅,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打扰她。卢玥坐在床沿伤心地哭了。
两天后,同学离开青阳市,回了北京,卢玥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谁知下班时候,她收到一封放在门卫室的信。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照片,竟然是她与那位男同学在酒店房间的亲热镜头。
她顿时惊得呆住。回过神来才发现照片中还夹着一封短信。
看完信才知道,那天她和那位男同学在酒店房间的时候,窗帘只拉上了半边,恰好有一个私家侦探在酒店后面的山坡上对着酒店偷拍证据,无意中把他们在房间里做的所有事情都拍了下来。
私家侦探在信中留了一个手机号,约卢玥面谈。
见了面卢玥才知道,那个獐头鼠目的私家侦探早已暗中把她的一切调查清楚,还皮笑肉不笑地问她,如果他把这些照片寄给蔡副市长看会怎么样?
卢玥强忍心头愤慨说:“你想怎么样?我只是个普通公务员,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你榨不出油水的。”
私家侦探色眯眯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说:“没有钱的话,给人也行。”卢玥一怔,问:“给人?人怎么给?”
私家侦探淫笑着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老子想要你的人。这个周末,等蔡副市长回省城后,你就是我的。我去碧桂园找你。”
卢玥脸色一变,说:“不行,小区有监控摄像头,出入要登记,你去找我,满小区的人都会知道。”
私家侦探冷笑道:“想要我不找上门去,那你就乖乖地自己出来见我。星期六晚上七点半,我开车在碧桂园小区门口三百米外的十字路口等你,哥带你去江边打野战。”
周六晚上,卢玥犹豫好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出了小区,坐上了私家侦探的车。
那个猥琐男把车开出市区,一直开到杂草丛生人迹罕至的长江边,未待卢玥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她扑倒在小车座位上。
卢玥咬着嘴唇,默默忍受,两行屈辱的泪水沿着眼角流下。
面对这个懦弱无助的女人,尝到了甜头的私家侦探越发色胆包天,第二个星期六的晚上,又打电话叫她出来……
从此之后,私家侦探每到星期六,都要把车停在碧桂园小区门前的十字路口,把卢玥带到荒无人烟的长江大堤边,对她极尽凌辱之能事。
蔡副市长连续几次周末打电话过来,卢玥家里都没有人接电话,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卢玥仍然能感觉得到,他心里已经起疑。
卢玥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任凭那个恶魔般的私家侦探摆布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蔡副市长知道,自己将会被再次抛进命运的低谷,永世不得翻身。
她曾不止一次向私家侦探提出终止这种关系,都被拒绝,有一次她周末在单位加班未能按时赴约,他竟然大大咧咧地到单位来找她。
她知道要想解决这个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魔鬼彻底消失。
从这一刻起,她就对私家侦探起了杀心。
事不宜迟,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包毒鼠强,决定就在这个周末动手。
卢玥是个外表坚强冷傲,内心敏感脆弱,甚至有些自卑自怜的女人。
她与身边所有的人都谨慎地保持距离,她没有闺密,也没有朋友,她唯一的倾诉对象就是自己的日记。
她喜欢把自己所经历的故事,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写进电脑日记里。
为了安全起见,她把日记的文档设置了密码。
这个星期一的早上,她发现自己的电脑坏了,外面的电脑修理店她不放心,不敢拿到外面去修理,所以叫了单位一个懂电脑的同事来帮她修电脑。
她仍然不放心,一直在旁边看着,嘴里说是想偷师学点电脑技术,其实是全程监控。
青阳市有一家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社,叫作福尔摩调查事务所,是由一个自称名叫“福尔摩”的私家侦探开的。
当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正式公开场合,私家侦探只能被称作社会事务调查员。
福尔摩曾经当过几年侦察兵,退伍后找不到工作,就发挥自己当过侦察兵的特长,开了一间私家侦探社。
公司生意一般,好在从老板到员工都是他一个人,倒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不过有一点你必须得承认,尽管这小子其貌不扬,但艳福不浅。
不久前,他无意中拍到一个女人在酒店偷情的镜头,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个女人名叫卢玥,竟然是副市长蔡志忠的情妇。
就是靠着这几张无意中拍到的照片,他顺利地把这个女人搞到手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市长的女人,他浑身都充满快感。
这天下午,他点燃一支烟,把打火机丢在桌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生意上门,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事务所。
他抬头一看,觉得有些眼熟,想一想,忽然记起来了,这个女人是市外经贸局办公室副主任,以前他去那里找卢玥时,曾见过她。
他看过该单位办公室门口的岗位牌,记得她好像姓夏,叫夏晴晴。
他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迎出来,问道:“什么风把夏大美女吹到我这里来了?”
夏晴晴知道他认识自己,也笑笑说:“大侦探,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福尔摩说:“有事请尽管吩咐,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夏晴晴告诉他说,自己有一个朋友的妹妹,最近因为失恋而患上了抑郁症,不但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还有自残自杀的倾向。她和朋友商量之后,想请大侦探福尔摩扮作高富帅去追求朋友的妹妹,一来让她早日忘记上一段痛苦的恋情,给她继续活下去的信心,二来哄她开心,让她走出抑郁症的阴影。
福尔摩眉头微皱,道:“以我这身材相貌,要扮高富帅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是个花钱的活儿,我手头可不宽裕。”
夏晴晴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每天给你五千元恋爱经费,今天是星期一,从今天开始,你先做五天,如果效果好,我会通知你继续做下去。”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三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这里有三万块钱,其中两万五是你这五天恋爱经费,剩下五千元算是劳务费。不过有一条请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向包括当事人在内的任何人泄露我委托你的事。”
“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委托的事情,这原本就是我们私家侦探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
福尔摩心里直乐呵,想不到当私家侦探还能遇上别人花钱请自己去泡妞的美事,不过他很快又警惕起来,“你说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不会是个长得令人作呕的恐龙妹吧?”
夏晴晴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说:“你放心,我朋友的妹妹长得并不难看,如果你肯花钱让她打扮一下,绝对是个美女。她的名字叫巧云,是我们单位一名清洁工。”
福尔摩拿起照片看了看,说:“好,这单生意我接下了。”
站在一个私家侦探的角度来说,福尔摩是绝对称职的。
他在接受夏晴晴的委托之后,锁定目标,稍作调查,就立即把自己里里外外装扮一番,然后开着小车在外经贸局门口等清洁工巧云下班。
傍晚时分,巧云踩着自行车下班离开单位,福尔摩开车缓缓跟上,在一个拐弯处,小车“一不小心”,轻轻蹭了一下自行车。
巧云哎哟一声,翻倒在地,自行车正好压在她身上。
福尔摩立即关心地下车查看,见她手肘青了一大块,正痛得直掉眼泪,忙说:“别怕,我送你上医院。”
来到医院,福尔摩挂号交费取药,然后送巧云去注射室打针,跑上跑下,忙得满头大汗。
医生说巧云这一跤摔得不轻,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没有被检查出来的损伤,建议她最好住院观察一晚。
福尔摩立即要了一间最好的病房,陪着她在医院住了一晚。
巧云哪里遇见过如此细心体贴的好男人,而且还是个高富帅,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
第二天晚上,福尔摩请巧云去全市最豪华的青阳大酒店吃饭。
结账时,服务生拿着账单说先生小姐,一共是一千三百八十八元。
巧云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这可刚好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
不想福尔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拿出一张银行金卡把账结了。
第三天早上,巧云刚上班,就收到花店送来的九百九十九朵鲜艳的红玫瑰,花丛中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亲爱的巧云小姐,请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虽然没有署名,但巧云当然知道这些花是谁送的。她差点幸福得晕倒。
第五天晚上,福尔摩请巧云去全市最有名的自由城KTV唱歌,两人玩得很晚才离开。
当福尔摩开车将巧云送到出租房楼下时,巧云执意要请他去家里坐坐。
巧云租住的房间在三楼,虽然有些简陋,却被她收拾得十分干净,布置得十分温馨。刚一进屋,巧云就情不自禁扑进他怀里。
如此艳遇,福尔摩自然不会错过,顺势搂住她的腰肢,往床上滚去……
福尔摩一觉醒转,发现天色放亮,已是第二天凌晨。扭转头,看见巧云穿着睡衣,在他身边睡得正香。因为事务所还有业务要处理,他决定先行离开。
不想刚一起身,就把巧云惊醒,巧云嘤咛一声,竟搂住他的脖子不放。
福尔摩想起昨夜温存,情不自禁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巧云回吻他一下,翻转身,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福尔摩轻轻爬起床,穿好衣服,吹着口哨,心满意足而去。
数分钟后,有人敲响了巧云的房门。
睡意惺忪的巧云以为是情郎去而复返,身着睡衣,迷迷糊糊起床开门……
巧云的隔壁,住的是一位在餐馆打工的女服务员,因为以前在楼道和走廊相遇时打过招呼,两人也算是熟识了。
星期六下午,老天爷脸色突变,下起大雨来。
那名女服务员看见邻居巧云晾在走廊铁丝上的衣服没有人收,担心被雨淋湿,便帮她收了,见她房间的一扇玻璃帘没有关,就想把衣服从窗户防盗网缝隙中扔进去,谁知撩起屋里的窗帘,却看见巧云穿着睡衣倒在房门口,地上流着一大摊血。
这位女邻居几乎惊呆了,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下午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值班的是女警文丽。
接到报警后,文丽立即打电话向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报告。
范泽天在电话里说他现在邻市办案,无法赶回,叫她带人出现场。
文丽虽然是个年轻姑娘,可是已经给范泽天当了好几年助手,早已能够独当一面。
命案发生在东方大道105号。那是一幢五层高的旧楼,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原本是青阳纺织厂的职工宿舍楼,十几年前这间国企倒闭后,这幢楼房被抵押给了别人,现在成了一座专门租给外地打工者居住的出租楼。据报案者称,命案发生在该楼三楼303房。
文丽带人赶到时,303房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女房东也闻讯赶来,可是因为每个租客租下房子后都会自己花钱换锁,走的时候再把原锁换回,所以房东虽然手里有钥匙,也打不开房门。发生命案的房子安装的是一把不锈钢球形锁,锁蕊从里面摁上了,无法打开。文丽叫来警方的开锁专家,拨弄半晌,总算把门打开。
这是一个一房一厅的小套间,外面是小厅,里面是卧室,一名二十多岁的长发女子身穿睡衣,侧倒在卧室门口,脚在客厅,头在卧室,胸口被锐器刺出两个血洞,鲜血染红大半件睡衣,地上流着一大摊血迹,因为时间已经比较长,都已经变黑凝固。
据调查,死者名叫巧云,今年26岁,外地人,系市外经贸局一名临时工,在单位负责卫生清洁工作。
经法医初步鉴定,死亡时间约在今日凌晨4点至6点半之间。
死者前胸有两个创口,一深一浅,经勘验,系单刃锐器伤,其中一刀刺中心脏,造成开放性胸部损伤心脏破裂引起急性大出血,直接导致死者死亡。现场没有找到凶器,刑侦人员在离案发出租房数百米外的一条阴沟里找到一把长约15厘米的单刃匕首。因为经过脏水浸泡,匕首上面已经提取不到指纹,刀锋处残留少量血迹,经化验,与死者血型一致,基本可认定为本案凶器。
死者屋里,除了她自己生活的痕迹,还留有一个男人进入的痕迹,屋里有一个男人的皮鞋脚印,床前地板上有两个新鲜烟头,床头柜上有一个银白色芝宝打火机,经技术人员检查后,发现打火机底部刻有一个“福”字。另据法医检验,死者阴道内残存有少量精夜,不排除有奸杀可能。
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在听取文丽的报告后,作了三点指示:
第一,鉴于该案凶手作案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社会影响大,经请示局领导批准,立即成立专案组,力争尽早破案;
第二,由他任专案组组长,文丽任副组长,因为他在忙别的案子,无暇抽身,该案具体由文丽负责,请大家全力配合;
第三,基本同意文丽的意见,在死者房间留下痕迹的男子是首要嫌疑犯,前期侦查工作可以围绕这个线索展开。
第二天上午,文丽带人到案发出租楼走访排查时,获得一条重要线索。
住在五楼的一位大婶告诉警方,案发当日,也即星期六早上六点左右,她起早床去买菜,下楼的时候,她先是听到三楼传来一声关门声,接着看见一个男人从三楼走下楼梯。
文丽问:“有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相貌?”
大婶说这是个出租楼,楼梯口又没有防盗门,经常有闲杂人等出入,所以她并没有多加留意,只记得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穿皮鞋,脸形偏瘦,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文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白天戴鸭舌帽的人可不多,难道这家伙是为了遮挡自己的脸?
想了想,又问大婶:“他下楼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大婶站在楼下用手比画着说:“他下楼拐个弯,往大楼西边去了。你看,就是那里,那边有一块空地,现在成了一个临时停车场,那个人走到停车场,开着一辆黑色的长安福特越野车走了。”
她又笑着解释:“我本来不认识什么车,不过我以前打工的那家工厂老板也是开的这种越野车,所以我才记住了。”
文丽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一边问:“那您记住他的车牌号了吗?”
大婶摇头说:“没有记住,但应该是本地牌照。”
文丽记下这条线索后,重点走访了三楼每一位住户,没有人认识这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男人是从死者巧云房里走出去的。他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文丽立即赶到交警大队,通过搜索全市机动车登记资料发现,青阳市共有黑色长安福特越野车130辆。
她把这130位车主的身份证资料复印下来,拿给那位大婶细看。
大婶眯缝着眼睛,一个一个地看了半天,最后指着一个瘦脸男人的身份证像说:“就是他。”
文丽一看,那个男人名叫刘锡,今年32岁,家住青阳市北门口。
旁边的侦查员小李凑过来一看,说:“哎哟,这不是咱们青阳城里鼎鼎有名的私家侦探福尔摩吗?”
文丽自然听过福尔摩的大名,一拍大腿说:“难怪大白天戴个鸭舌帽,原来是这个家伙。他自号‘福尔摩’,自比福尔摩斯,本名倒少有人知道了。那么打火机上刻个‘福’字,自然也好理解了。”她让小李赶紧去调查一下,看这个福尔摩跟巧云是什么关系。
中午,小李来电话告诉她,最近福尔摩假扮高富帅,正在追求巧云。
文丽由此推断,福尔摩假扮高富帅追求外来妹巧云,两人发生关系之后,巧云识穿了他的骗局,两人产生纠纷,福尔摩恼羞成怒,拔刀杀人,并将凶器揣在口袋,带出命案现场后丢弃在阴沟中。
案情已经基本明朗,剩下的就是抓捕凶手。
文丽立即带人赶往位于青阳大道的福尔摩调查事务所,可是事务所大门紧闭。
问旁边的邻居,邻居说昨天还见他开门营业来着,今天一天都没见他开门,估计又出去搞偷拍了。
文丽叫人查找到福尔摩的手机号,可是打过去之后,一直无人接听。
她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这家伙八成是畏罪潜逃了!
她立即命令兵分两路,小李带人去福尔摩身份证上登记的家庭住址追查,她自己则马上回局里申请发布通缉令。
文丽马不停蹄赶回刑侦大队,却发现队里留守的几名同事都忙开了。
一问才知,居然又出命案了。
中午时分,两名钓鱼爱好者相约去长江边垂钓,无意中发现长江大堤下的芦苇丛中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男驾驶员口吐白沫,倒毙在方向盘上,旋即报警。警方赶到现场,发现死者系四亚甲基二砜四氨中毒身亡。
四亚甲基二砜四氨,俗名“毒鼠强”,为剧毒药物。
刑侦技术人员在死者驾驶座旁边的不锈钢磁化杯内茶水中检出了四亚甲基二砜四氨成分,从现场情况看,人为投毒的可能性极大。
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也即星期六晚上8点至深夜12点之间。
因为远离市区,地点偏僻,所以没有找到目击者,也没有从现场找到有用的线索。
文丽暗叫不妙,忙问出现场的警员:“你们看过死者驾驶证吗?死者是不是名叫刘锡?”
那名警员大吃一惊:“师姐,你真是料事如神,那家伙真名确实叫刘锡,我们有同事认识他,他有个外号叫‘福尔摩’,是个私家侦探。”
文丽的头就大了:好家伙,还真成连环杀人案了!
经大队长范泽天同意,请示过局领导之后,文丽决定将这两起命案并案侦查。
星期一早上,从技术科那边传来好消息。
原来警方痕检人员对福尔摩的越野车彻底检查之后,发现其在驾驶台上安装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拍到了案发时的一段视频。
视频开始时,越野车已经停在长江边的芦苇丛中,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白色短外套,约莫三十来岁年纪,显得漂亮时尚。
镜头中的福尔摩忽然扑向这个女人,女人并不反抗,福尔摩将她压在座位上,上下其手……
正当他扑在她身上,一心一意“办事”之时,女人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细小颗粒状的东西,单手打开驾驶座旁边的茶杯,将那一包东西倒了进去……
完事之后,福尔摩心满意足地拉上裤子拉链,顺手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数分钟后,他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伏倒在方向盘上。
女人拿出手绢,在车里将自己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擦拭一遍,然后打开车门,匆匆离去。
摄像头因为没有人摁关闭键,所以一直开着,镜头一直停留在福尔摩的尸体上。
警方分析,可能是福尔摩跟女人幽会,有偷拍的癖好。
不过这一次拍到的,却是他自己的死亡镜头。
文丽截取镜头中那白衣女子面部照片,发给侦查员们去调查。
很快就有了结果,该女子名叫卢玥,在市外经贸局工作。
证据确凿,文丽下令抓人。
卢玥被刑拘之后,面对警方审讯,脸色苍白,表情木然,一语不发。
直到文丽将那段视频播放给她看,她才仿佛有了反应,忽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文丽问:“你跟福尔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毒杀他?”
“不,不,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卢玥还想作最后的抵抗,摇头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
文丽说:“有这段视频作证,你还想抵赖吗?有人多次看见你坐福尔摩的车,你们有关系,你们是情侣关系,对不对?”
卢玥沉默良久,最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轻轻点一下头。
文丽道:“福尔摩现在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你由妒生恨,所以对他动了杀机,对不对?”
卢玥咬牙道:“我对他一片真心,他却脚踩两条船,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相好,这样的男人,死有余辜。”
文丽问道:“就在你毒杀他的那天早上,他已经把那个相好的女人杀死了,你知道吗?”
“他、他杀了那个女人?”卢玥一怔,旋即摇头,“我不知道。”
文丽一想也对,如果她知道福尔摩杀了那个女人,也许就不会再投毒杀他了。
面对警方的强大压力,卢玥终于低头承认自己因妒生恨,毒杀福尔摩的罪行。
这桩祸起情感纠纷的连环杀人案,就此告破。
刑侦大队大队长范泽天看完文丽送上来的关于福尔摩连环命案的结案材料,却迟迟不敢签名,他把材料反复看了几遍,总觉得这个案子似乎还有些漏洞。
比如说,福尔摩身为私家侦探,应该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他如果有心作案,怎么会在巧云命案现场留下那么多痕迹,让警方那么快就怀疑到他身上?
又比如说,据调查显示,今年32岁的卢玥是一个成熟大方心思缜密的女人,她有可能因为男朋友有了别的女人而冲动到下毒害死他吗?范泽天决定自己再作补充侦查。
下午,他来到外经贸局,仔细询问了与卢玥工作关系较为密切的几位同事,得到两条有用的线索。
第一,卢玥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低调,她在市里好像有很硬的靠山;
第二,她有在自己电脑里写日记的习惯。
回到刑侦大队,范泽天叫文丽把卢玥的手提电脑拿来检查。
文丽说他们早就检查过卢玥的私人电脑,发现里面很干净,并没有什么线索。
范泽天说她有可能在案发前删除了一些重要文件,你把她的电脑拿到技术科,叫技术科的同事把电脑里近段时间删除的文件都恢复过来。
第二天早上,技术科的人把卢玥的电脑送到范泽天办公室,说是已经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近段时间删除的一些文件,其中有个名叫《心情日记》的文档,是卢玥被捕前几个小时删除的,文档设置了密码,但密码并不复杂,很快就被警方破解。
范泽天看完卢玥的日记,这才明白她毒杀福尔摩的真正原因。
她是因为不想牵扯出自己的“靠山”,所以才避重就轻,承认自己是因为感情纠葛,因爱生恨而下毒杀害福尔摩的。
因为案子中牵涉到了蔡志忠副市长,范泽天不敢擅作主张,立即向局领导请示。
局长批示,以卢玥的口供为准。
范泽天自然明白领导的意思,于是福尔摩的命案,就以卢玥的口供结案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巧云被杀案中的疑点了。
范泽天重新勘察了巧云命案现场,并没有新发现。加上福尔摩现在已经死亡,死无对证,想要把这个案子重新打开缺口,就更难了。
这天上午,范泽天正在和文丽研究案情,忽然有值班刑警来报告,说警方的举报邮箱刚刚收到一封匿名电子邮件,邮件中有一段视频,似乎与巧云被杀案有关。
范泽天赶紧用自己的电脑登录那个邮箱,查看那段视频。
那是一段用手机拍摄的视频,虽然清晰度不是很高,但画面勉强还能看清。最先出现在视频镜头里的,是一张巨大的带电子时钟的广告牌,上面显示当时的时间是今年10月13日,也即上个星期六,早上6点,然后镜头缓缓移到广告牌旁边一幢五层高的旧楼前面,焦点对准了三楼303房。
文丽忽然叫起来:“这不是巧云遇害那天早上的情景吗?”立即认真看起来。
303的房门打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出来,走进了楼梯间,正是福尔摩。
镜头中的画面静止了数分钟,忽然从走廊柱子后边闪出一个女人,走到303房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身穿睡衣的巧云出来开门。
巧云看到门口站着的女人,似乎吃了一惊。
外面的女人用身体抵开门,闯了进去,并且反手将门关上。
大约十来分钟后,闯进去的女人闪身出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女人把一柄带血的匕首揣进了口袋。
她反手锁上房门,匆匆离去。
文丽看完视频,情绪有点低落,说:“是我判断失误。由此看来,杀死巧云的并不是福尔摩,而是后面进去的这个女人。”
范泽天问技术科的人:“这段视频,有可能造假吗?”
技术人员摇头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画面没有造假。”
范泽天说:“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认,这个女人就是杀死巧云的真凶。可是她大部分时间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脸,而且画面也很模糊,你们技术科再处理一下,看能不能捕捉到她脸部的镜头,然后截图打印,咱们再展开排查。”
下午,技术科把视频中女人的脸部截图放大后打印出来,范泽天一看就乐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不是外经贸局办公室副主任夏晴晴吗?
昨天他去外经贸局调查时,还找她了解过情况。
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单位刚刚聘请的临时工呢,而且还要嫁祸给福尔摩?
难道她也搅进了这一场感情纠葛?
文丽请示要不要立即抓捕夏晴晴,范泽天想了一下,摇头说先别打草惊蛇,咱们先做好外围调查。现在兵分两路,我沿着夏晴晴这条线索跟进,你去调查巧云的情况,最后咱们再把线索汇总看一下。
文丽领命而去。
她再次查看了巧云应聘到外经贸局做清洁工时所提交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显示,她是江西吉安人。
巧云死后,青阳警方曾向她家里发函联系,但一直没有回音。
文丽决定直接与吉安警方取得联系。
第二天,吉安警方向她反馈回来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信息:这个名叫巧云的女子,并没有死,仍然好好地活在吉安市。只不过她几年前去北江市办事时,把身份证掉在了北江车站附近,后来在家乡公安局补办了身份证。
她家里前几天收到青阳警方的快递,说巧云死了,叫家里人去处理后事。
家人以为是个骗局,所以未加理会。
文丽这才明白,现在死去的这个巧云,并不是真正的巧云,她很可能是捡了别人的身份证,或者是到黑市上花钱买了一张别人捡到的头像与自己相近的身份证,冒巧云之名,应聘工作。
她的真实身份是谁?
为什么要假冒别人的名字?
随着调查的深入,文丽越来越迷惑了。
再说范泽天,他来到夏晴晴的家乡北江市开展调查,很快就知道,夏晴晴原名叫白小曼,因为冒名顶替别人上大学,所以才改名叫夏晴晴。
后来那个真正的夏晴晴了解真相后,曾四处告状,结果都被手眼通天的白小曼的父亲给压了下去。这件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时文丽打电话告诉他她调查巧云的结果,他更加疑窦丛生。
后来他拿着巧云的照片到白小曼工作过的学校和单位调查,发现凡是白小曼在该处工作期间,这个叫巧云的女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来到该处当临工。
范泽天已隐约猜到,这个拿着别人身份证的“巧云”,很可能就是被白小曼顶替掉的那个大学生夏晴晴。
夏晴晴被人顶掉了上大学的资格,状告无门,只好跟白小曼打心理战,像个甩不掉的幽灵一般跟在她左右。
做了亏心事的白小曼心理素质再好,整天面对她无言的威胁,也会有崩溃甚至疯掉的一天。
只是那个化名叫“巧云”的夏晴晴一定做梦也没有想到,白小曼并没有被她逼疯,而她自己反而因此丢了性命。
真正的夏晴晴,家住远离北江市城区的一个偏僻山沟里,山村里只稀稀落落住着数户人家。
范泽天来到村里打听情况,发现夏晴晴家里只有一个老父,也已于多年前去世。
村里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剩下老人孩子在家,他把“巧云”的照片拿出来让村里老人辨认,可惜夏晴晴已离开家乡多年,老人们也只能凭印象说就是这姑娘。
范泽天回到局里,技术科的人向他汇报,说是在对卢玥的电脑进行进一步检查时发现,卢玥的日记曾被以附件的形式发送至某个邮箱,经过他们跟踪调查,最后确认这个邮箱是外经贸局办公室副主任夏晴晴的工作邮箱,发送时间是10月8日上午9点17分。
范泽天想起他找夏副主任询问卢玥的情况时,她曾说过卢玥人很好,上周一上午她帮卢玥修了一下电脑,卢玥非要请她吃饭。
卢玥曾在日记里写下自己要杀死福尔摩的具体时间和方法,如果“夏晴晴”破解密码,看过卢玥的日记,那么她的整个杀人计划就可以串联起来了。
白小曼早就知道“巧云”就是被自己冒名顶替的夏晴晴,也知道夏晴晴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威胁她,逼迫她,她早就想彻底铲除这个甩不掉的幽灵,可是却一直找不到既可以解决掉这个“定时炸弹”,又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良策。
直到她在替卢玥修电脑时,无意中看到她写的日记,知道她要在周六晚上毒杀福尔摩,白小曼才觉得机会来了。
首先,她出钱请福尔摩去追求“巧云”,造成“巧云”与福尔摩存在感情纠葛的假象,并在星期五晚上跟踪两人来到“巧云”住处,待留宿在“巧云”家里的福尔摩第二天,也即周六凌晨离去,她再敲开“巧云”的门,用匕首将其刺死,并将她从福尔摩的事务所偷来的打火机故意留在现场——关于打火机的事,警方曾向福尔摩请来为他事务所打扫卫生的女钟点工了解过,钟点工说,福尔摩曾在上周一问她,有没有见到他的打火机。而她当天下午进入事务所打扫卫生时,正好看见“夏晴晴”提着手提包离开事务所。
白小曼之所以要把杀死“巧云”的罪名嫁祸给福尔摩,是因为她知道,如无意外,周六晚上福尔摩将死于卢玥的毒药之下,死人是不可能为自己的冤屈辩解的。
白小曼被刑拘之后,面对范泽天缜密的推理,很快低头认罪。
结案报告呈上去之后,文丽看见大队长的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开,就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没有像平时侦破一个案子后那么开心。
范泽天望着天空变幻莫测的云朵,幽幽地说:“警方邮箱最后收到的那段视频,绝非路人无意中随手所拍,应该是有人专门躲在案发大楼对面高处偷拍所得。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天低云暗,风雨欲来。
远离北江市区的一个偏僻小山沟里,夏晴晴跪在父亲坟前,早已泣不成声。
爸,我来看你了!她在心里对父亲说。
爸,为了供我念书,您日夜操劳,可是我却没有拿到您期盼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知道,您是被我活活气死的呀!
爸,对不起,不是女儿不孝,是女儿的录取通知被人截留冒用了。不过您放心,现在女儿已经报仇了。
女儿虽然状告无门,但女儿知道,那个白小曼念高中的时候,就拿刀捅伤过人,她身上自小就有一股暴戾之气,我若稍加逼迫,她肯定会对我露出杀机。不过我还没有蠢到以身犯险的地步,我只不过用自己打工挣的钱,请了一个身形相貌与女儿相仿的乡下孤女一直跟着她。念高中时,女儿虽然与白小曼同一年级,可学校一个年级有十多个班,女儿平时与白小曼在学校并不认识。她杀人的证据被我偷偷拍下,并且交给警方。
现在,白小曼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自古杀人偿命,她老爸官再大,也保不住她。
爸,女儿终于报仇了!
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