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养它吧。”江意浓蹲在旁边,心生爱怜地看着猫咪。
“你妈对猫毛过敏,忘啦?”
“可是,”江意浓垂眸看着猫咪小脑袋,轻轻摸了摸,“它看起来好可怜啊。”
“可怜归可怜,我们要考虑实际情况啊,”江正锋说,“你妈受不了这个,还想让你妈进医院啊。”
江意浓上小学时候往家抱过一只猫,当时年纪小任性,说什么也要养,可方佩蓉偏偏对猫毛过敏,没养几天身上就起红疹子,到最后直接闹到了医院,还住了好几天。
那只猫后来也被送了人,那之后,她没再往家抱过任何小动物。
可小女孩天性纯真善良,最见不得这种毛茸茸的小宠物冲自己喵喵叫,她撇撇嘴,不高兴,“那怎么办啊。”
“浓浓,有爱心是好事,但咱们真养不了,”江正锋温声安慰,“这小猫看着脏兮兮的,身上可一点都不瘦,这附近肯定有人经常喂。”
江意浓:“怪不得它不认生呢。”
小猫吃饱了,这会儿开始舔爪子,“爸爸,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呀。”
江正锋笑了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每天过来喂喂它?”
“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江正锋说,“那你妈问起来怎么说?”
“就说学习累了,下楼遛弯。”
“当你妈傻呢。”
江意浓也知道,她妈精的很,一两天可能还瞒的过去,可后面要怎么解释呢。
方佩蓉肯定不会答应让她来喂猫的,一是怕她耽误学习,二是会说这猫是流浪猫,身上很多细菌。
可也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呀。
万一有天没人喂怎么办。
江意浓苦恼地皱着眉头,忽然灵光一现,抬头看向江正锋。
“爸爸,我有一个主意。”
“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江正锋笑说,“说说吧。”
“你最近不是经常加班嘛,”江意浓小脑袋瓜转的飞快,“我可以和妈妈说下楼接你回家,然后顺便喂猫,我们再一起上去呀。”
江正锋想了想,“这倒也算个主意。”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江意浓脸上漾开一抹甜甜的笑,加深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拉钩拉钩!”
江正锋无奈又宠溺,“多大了还玩小孩这一套。”
“行了,回家了,你妈该等急了。”
江意浓最后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小声说:“小猫咪,明天见哦。”
天空这会儿阴的更厉害了,不时还有雷声响过。
寂静的巷子中,父女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直至在尽头消失。
五金店的门在这时候被拉开,谈野走出来,蹲在台阶上轻唤两声。
小猫喵喵的跑过来,蹭着他手心。
“吃饱了?”
小猫喵一声,坐下来舔爪子。
“那傻妞可爱么。”谈野漫不经心顺着它的毛,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想到什么,他忽的低笑一声,弹了下猫咪的脑袋,“你老实点,别挠人家,不然以后不来了。”
那之后的几天,江意浓和他爸配合默契,顺利的喂了一段时间。
时间眨眼间到了八月中旬,来宁州已经满一个月了。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正锋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浓浓的转学办妥了,现在分班情况也出来了,在高二七班,挺不错的个班,老师各方面都是学校里的老教师了,让他放心。
江正锋忙放下筷子,对电话里一阵道谢,说有时间请他吃饭。
挂掉电话后,他把这消息和两人说了说。
方佩蓉问:“确定师资力量可以吗?”
江正锋重新夹菜,“放心吧,他办事靠谱,都是托了人的,肯定是最好的班。”
“浓浓,高不高兴?”
江意浓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兴致不是很高,但还是笑着说:“高兴。”
其实一点都不高兴,开学在即,她有点紧张,马上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展一段新的学习,不管是环境还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需要适应。
虽说她这人适应能力不算很差,但想到即将要面对一群陌生人,还一个认识的也没有,心里难免打鼓。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她和蔡桐聊了会儿天,又打开贴吧看了看。
消息传播的很快,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发帖子找同班同学了。
不过热度最高的还是关于“谈野”的帖子。
江意浓点进去看了看,发帖人说:分班出来了!!谈野在七班!!
七班?
那不是和自己一个班吗。
又往下翻了翻,看到不少人留言说:啊啊啊好幸运!我也在七班!!
江意浓不认识这个谈野,自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吸引女孩子。
不过在以前的学校里,也有这种校园男神级别的人物。成绩优秀、家庭富裕、待人温柔、长相帅气。
她们口中的谈野,应该也是这类人吧。
这么想着,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有点小骄傲。
能和校园男神分到一个班,还挺幸运的嘛。
可转念一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嘛,犯什么花痴啊。
江意浓晃晃脑袋,拉到帖子最后,学着刚才蔡桐教她的,留了条言。
春意浓:【同在七班,有没有人缺饭搭子呀!(*?▽?*)】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
我为宽哥举大旗:【啊啊啊!我缺!请问是姐妹吗?】
春意浓:【是的是的!姐妹!?(?>?)?】
我为宽哥举大旗:【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春意浓:【好哇!】
如愿找到新朋友,江意浓加上联系方式后,主动打招呼。
江意浓:[哈喽,你好呀!]
Yue:[你好你好!]
江意浓:[我叫江意浓/可爱。]
Yue:[我叫孟舒悦啦,你叫我悦悦就好!]
江意浓:[嗯呐!]
两人这天聊到挺晚,江意浓发现对面这个是个自来熟,听她说自己是转学过来的之后,把学校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跟她八卦了一遍。
江意浓听的津津有味,以至于有点失眠,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一周后,江正锋应约请朋友吃饭。
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到场,对方也是一家三口。
饭桌上,江正锋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江意浓也礼貌地以饮料代酒,说了句谢谢叔叔。
“谢什么谢,都自家闺女,应该的。”
“浓浓啊,去了好好学习,就当和之前学校一样,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江意浓点点头,小声应下。
她爸爸这个朋友她曾经在川宁见过几次,听说后来他也是拖家带口的被公司安排在这儿,不过和他们相比,待的年份已经很久了,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所以她上学的事儿都是找的这个叔叔。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酒店门口告别后,他们拦了辆车。
江正锋知道今晚自己要喝酒,特意没开车。
夜晚的风比白天凉很多,江意浓扒着窗户,舒服地闭着眼睛吹风。
方佩蓉这时候说:“浓浓,听没听到你刚才那个阿姨说的,你也得好好学习啊。”
江意浓不太耐烦的拖长调子嗯一声。
江正锋问:“说什么了?”
“你没听着啊,就他老婆说嘛,她闺女今年大学毕业,直接签工作了,年薪好几十万呢。”
“哎呦,这么高呢。”
“就是啊,所以说学习改变命运,浓浓,你听没听见?”
江意浓对这类劝学的话听了没一千也有八百,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嗯一声,“知道了。”
方佩蓉哼一声,“光嘴上说没用,你得实际行动证明才是。”
这一开口,又是一通长篇大论。
江意浓痛苦地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二十来分钟后,到了地方。
司机说:“前边堵太厉害了,你们在这儿下吧。”
江正锋朝前边看了看,发现确实堵的厉害,也就没再坚持,付钱下了车。
司机停的地方刚好在个丁字口,正对着那条荒僻的小巷子。
巷子里亮着几盏黄的快暗掉的路灯,显得幽静又阴森。
借着微弱的光,他们走的很慢。
江意浓怕黑,老老实实抓着方佩蓉的手。
“这路灯都成这样了也不换。”方佩蓉频频往左右看着,就怕随时跑出来个人。
“大概是没人管吧,”江正锋说,“这儿走的人少,估计也没人上报。”
“那没个路灯也不行啊,大晚上多吓人。”
江正锋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把她娘俩护在怀里,“怕什么,这不有你老公在呢嘛。”
江意浓咦一声,“好肉麻哦。”
“你这小丫头。”
说说笑笑走了大半段,倒也不觉得恐怖了。
江意浓松开抓着方佩蓉的手,借着月色迈大步跨过个水坑。
方佩蓉凶她一句:“鞋又不想要了?”
她又跨一个,“上次是意外,这次绝对......”
话音未落,被一阵哐啷坠地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很响,在寂静的巷子里尤其刺耳。
江意浓心里一跳,下意识往方佩蓉身边跑。
还不等跑近,又听到砰的一声。
她吓坏了,“爸爸,怎、怎么了。”
“没事,”江正锋挡在她们前边,“别怕,爸爸在这儿呢。”
噼里啪啦一阵儿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旁边五金店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推开,紧接着,一个人跑了出来。
天很黑,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但他手中拿的扳手却在反光。
江意浓快吓哭了,紧紧揪着江正锋的衣服,“爸爸,我们报警吧......”
那人拿着扳手一通乱砸,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
他嘴里骂骂咧咧,圆溜溜的眼珠向外凸着,黑暗中看的尤为渗人。
江正锋吼道:“别过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那人像是听不见似的,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一句。
江意浓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死死抓着江正锋。
出乎意料的,那人居然没有冲他们跑过来,而是略过他们径直往外边的马路上跑了。
那晚之后,方佩蓉对小区的治安更加怀疑,严令江意浓天黑之后不准再出去。
江意浓心里也后怕,答应之余又担心以后该怎么喂猫。
这天中午,她趁着方佩蓉午睡,偷偷拿上猫粮和水下了楼。
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天气有点阴,怕下雨,又回去拿了伞。
再次走那条巷子,江意浓对那晚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虽说那人没有伤害他们,但也很让人害怕。
一直走到那家五金店旁边,她才看到猫咪。
小猫咪像是饿坏了,一直冲她喵喵叫,江意浓蹲下来,把猫粮倒进小碗里,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胳膊叠在膝盖上,温声温气着说:“不好意思啊猫咪,姐姐前两天有事情耽误了,是不是饿坏了?”
猫咪喵呜一声,似乎控诉自己的不满。
“抱歉哦,不要生气嘛。”
“姐姐下次一定准时过来,好不好?”
“这几天有人过来喂你了吗?吃饱了没有?”
江意浓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低笑。
她全身骤然一僵,后背绷直。
“你指望它跟你说话?”
这声音带着些笑意,听着又有点调侃的意思。
江意浓慢半拍的僵硬转头,在看到身后墙边站着的人时,脸上一下子热了起来。
怎么是他啊!
他什么时候在的,刚才说的都听到了吗!
为什么尴尬的时候总被他看到啊......
好丢人。
江意浓脸上越来越燥,但现在慌忙跑掉的话怕是更丢人。
她硬着头皮把头转回去,低头看着猫咪,一句话也不说。
身后那人也没了动静。
但她可以感觉的到,他好像一直在看着她。
江意浓窘迫到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久到猫咪的碗都空了。
她余光向后瞟了一眼,发现他还没有走,就站在那歪头瞧着她。
怎么还没走啊!
她又给猫咪添了点水,猫咪喝好后,她又看了眼,还没走。
他又笑一声,带着点无奈。
江意浓更窘迫了,整张脸都在发烫。
可再不回去的话要被发现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一不做二不休,猛地站起来,转身冲他干巴巴笑了笑,说了句“拜拜啦”然后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出去好远,她才缓缓停下来,抬手贴了贴自己的脸颊,出奇的烫。
这会儿天上突然飘起了雨点儿,江意浓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这才记起自己带着伞。
她把伞撑开,继续往家走。
走着走着,忽然间想起什么,她脚步慢慢停下来,扭头看了眼。
他还站在那,姿势都没有变,身形微躬着,看着很疲惫。
他不回家吗?下雨了呢。
算了,关我什么事呀,再不回家妈妈该醒了。
雨在这时下的更大了,雨点变的密集而急促,打的伞面啪嗒啪嗒响。
江意浓握紧伞,快步跑了起来,可心底却不合时宜地冒出另一个声音。
可是......
淋了雨会感冒吧。
他脸上好像还有伤。
万一感染发炎了怎么办呢。
江意浓咬了下唇,指尖抠着伞柄,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她调转脚步,跑了回去。
......
灰墙边,江意浓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踮脚将伞举到他头顶。
“那个......”
低着头的人猝不及防抬头,江意浓毫无征兆的一愣。
好帅啊。
刚才隔得远,看的很模糊,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眼底。
那只一张可以用无可挑剔形容的脸,五官端正,骨相优秀,挺鼻薄唇,哪哪儿都好看。
只可惜现在脸上带了伤,不然肯定会更帅。
江意浓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收收,口水掉脸上了。”
江意浓倏然回神,啊了一声,忙抬手蹭了下嘴唇,可触感是干燥的,她脸上一热,这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这人是在捉弄他,脸上更烫了。
面前的人笑了声,忽的拉住她手腕往前拽了一下。
江意浓没防备,额头撞上了他的锁骨,触感是硬的,可温度是热的。
他声音随之落下来,低低的带着点哑,莫名的好听。
“站近点,淋到了。”
江意浓完全傻掉,愣愣地眨着眼。
他们靠的太近了,几乎是紧贴着彼此,她裸露的皮肤感受着他身上的热意,生动又鲜活。
“哪个?”他垂眸看着她,忽然开口。
“啊?”
“你刚说那个,哪个?”
江意浓麻痹的大脑一下子回神,她明明是过来送伞的,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啊?就、就,”她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说话都变的磕巴,“那、那个,要、要下雨了,你、你快回、回家吧。”
说完,她看到他眉梢挑了下,促狭地笑了声,懒懒地说:“可怜我啊?”
她摇头,“不、不是。”
他眼睛太深邃了,像一潭深泉,多看一眼仿佛就会情不自禁地跳下去。
江意浓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她手忙脚乱地把伞塞进他手里,结巴地说了句“再见”转身跑进了雨里。
雨越下越大,哗哗地拍打着伞面,过了好一会儿,谈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小女孩儿强势地塞了把伞。
他笑了声,不小心扯到了唇角的伤口。
谈野微皱了下眉,舌尖顶了一下,拿手腕蹭掉了溢出来的血珠。
心情好像一下子变好了。
他脑袋抵着墙,仰头看了眼自己头顶上的那把伞。
透明的伞身,画着只卡通小绵羊。
怪可爱的。
谈野低低地笑了声,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巷子深处望了眼,低喃着说:“还真是一小绵羊啊。”
作者有话要说:暂定晚上九点更新哈,有事会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