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还真是个灾星啊!听说你都说不去现场了,那个女记者一打电话来,你屁颠屁颠地就过去了,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坐在一角的胡玉言一句话也不说,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骆驼牌香烟。
“我说刘胡子,你能不能嘴上留点德,我们今天是要讨论案情的,跟案情无关的事少提。”主持会议的T市市局局长张涛狠狠地批评了说风凉话的东郊派出所所长刘胜利。
“节目主办方已经和咱们市里进行了沟通,希望咱们的调查秘密进行,越保密越好。”市局党委书记黄汉文依照老传统,先把上级指示传达给了与会的各位。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现在已经有三段视频被上传到了网上,想瞒都瞒不住了!”刘胜利是个爱顶撞领导的炮筒子。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上边的意思恐怕是让我们尽快以意外事件了结此事!对吧?”胡玉言把烟屁股掐在了烟灰缸中,随后又从烟盒里掏出了新的香烟,点了起来。
“小胡,上边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错领会了意思。”黄汉文拧着眉头,但又不好发脾气。
胡玉言没有理会黄汉文的话,而是把话头牵到了案件本身来。
“据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这起案件谋杀的可能性极大,而嫌疑人的范围也极其大,如果像政委所说的那样一切调查都要偷偷摸摸进行的话,恐怕难度挺大!”
黄汉文再也忍不住怒气,一拍桌子,急道:“小胡,你说话怎么总是带着情绪,我只是在转达上面的意思而已,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调查的方针。”
胡玉言的脾气一点也不比黄汉文小,面对这个从警队行政口上来的党委书记,却总是要在刑侦案件上横插一杠子,他感觉非常不爽。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这种情况他还是强压住了火气,没有反驳黄汉文。
张涛是胡玉言的老上级,知道他的脾气,赶快把话头牵了回来:“小胡,对于破案的事,还是你全权负责,上面并没有干涉的意思,但是你也要充分考虑一些实际情况,因为《古董鉴赏》这个节目在社会影响极大,调查相关工作一定要注意影响。”
胡玉言突然站了起来,对张涛和黄汉文正色答道:“刑事案件人命关天,我的第一宗旨就是破案,不过上级的考虑我会在办案中注意的。但是我丑话说在前边,我不会因为任何因素影响我对案件的调查,也不会因为某些不相关的事情干扰到我的判断。”
胡玉言说着提起了警帽,转头就要出会议室,刚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冲着刘胡子说道:“我跟林记者,我中年丧妻,她也还没出嫁,我们俩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也不涉及什么生活作风问题。而且她在多起案件中都帮了警方的大忙,比起那些只会说些八卦新闻却连那些小偷小摸的案子都处理不了的警察来,她确实是我更重要的伙伴!”
胡玉言说完,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他本想重重砸上大门,但是理智还是再次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冲着屋里说道:“对不起,这起案件真的很棘手,工作会很多,我先告辞了!”说完就拉上了门。
面对胡玉言的发飙,黄汉文感到并不意外,因为在之前的几次较大的刑侦会议上,胡玉言就多次指出自己所提出的侦破方向错误。在他30多年的仕途生涯中,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发出如此挑战。急于在T市领导班子里树立威信的黄汉文,却一次次被胡玉言打击。事实证明他提出的侦破方向几乎全部与真相背道而驰。而胡玉言都是最终的胜利者,案件正是按照他的思路才最终侦破的,这在局里几乎成为了一个笑柄,更是有刑警在私底下说黄汉文是外行领导内行的典型。
对此,黄汉文觉得很不爽,他和老刑侦张涛间的关系也越发微妙起来。因为警察无论你做到多大的官最后都是要以破案率说话的,胡玉言很讨厌,却不能把他踢远了,因为刑侦这块缺了他实在是不灵。
再加上张涛和他的交情不浅,黄汉文心知肚明,没等到矛盾就要爆发的时候,张涛总会站出来以“严厉批评”的形式来保护胡玉言。与其说这样是圆了黄汉文的面子,还不如是手上挽着个棉花套子给黄汉文来了个没声响的耳光。
此时,刘胜利也站了起来,对张涛和黄汉文笑道:“二位领导,你看主角都走了,我还是回去挖我的八卦新闻吧!我也告辞了。”说着,刘胜利带上帽子也走出了办公室。
黄汉文对这些乱七八糟一点儿不入道的手下简直是抓狂了,要不是顾着身份,他差一点就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张涛此时站了起来,对黄汉文说:“书记息怒,这些家伙在基层干惯了,自由散漫,基层的情况就这样,他们这狗嘴里还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还要吐出象牙来?这口虎牙就快把人咬死了!”黄汉文气得拿着警帽走出了会议室。
张涛见四个人的会议只剩下他一个人,干脆自己坐了下来,独自享受一下清净,屋子里只剩下胡玉言留下的那一阵阵烟雾还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