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剩和人的被害了。”
江神学长继续说道。
“剧本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顶罪,留下遗书认罪伪装成自杀。作案之前你已经用打字机将遗书打出来了。这里面出了一个小意外,就是和人原来还藏了一把手枪。不过他似乎很信任你所以这个不是障碍。倒不如说利用手枪你可以将伪装自杀这场戏演得更完美。五点二十分的时候,大家都散了,你判断这是个好机会,决定给一切事情来个了断。你拿着来复枪、证据、伪造的遗书造访了和人的屋子。”
“然后我,”礼子接着江神学长的话说,“我没有采取行动让和人放松警惕,而是直接拿来复枪对准了他并夺过手枪。我没有多少时间所以没有说什么报仇的话了。但是他的态度和平川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不断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而且都吓得站不起来了。我把手枪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江神学长点点头。
“然后你让他的右手握住手枪,为了留下硝烟反应找了个目标发了一枪。这个目标就是墙上的拼图绘画。”
“但是失败了。”
“是失败了。你放下证物和遗书还有来复枪就离开了屋子。那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我的一切都在三年前结束了。”
礼子第一次加强了语气。
“我以为我可以和英人共度一生的。一直四海漂泊的我就在以为找到了自己家的时候英人却突然离世了。从那天开始我就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里突然溢满了眼泪。
“在他死后我开始精神恍惚。如果我能就此变疯也许是件好事,但是我没有。我每天都在煎熬,甚至连‘快杀了我吧’这句话都无法控诉出来。如果当时我自杀的话今天这四个人就不会死了,但是我没有。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失去英人之后所受的伤有多深,希望你们能切身理解我,当时我快疯了。”
我已经不忍听下去了。
“我的悲伤与日俱增,我等待发疯那天的到来。由于精神衰弱,我的行为也越来越怪异、夸张。当时和人、平川老师和须磨子来单人病房看我的时候都认为我快不行了吧,所以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同情的神情。虽然我的行为看上去已经忘记了人类的语言,但其实那时候我还保存着仅有的一点理性。须磨子看到我的样子后因为悲伤和恐惧放声大哭,而且她开始责怪自己。就是那么简短的几句话让我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事情。我很震惊,就像被送往地狱的特等室。”
江神学长闭眼听着。
“我没有从这种异常中摆脱出来,无时无刻不在现实的地狱中挣扎。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明白如果我死了就能解脱,但是没有发疯的我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也许我在那时就已经疯了吧。我将复仇作为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礼子身后的夜更浓了。夜空中的繁星似乎要掉落下来。
“须磨子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离开平川老师的。虽然两个人决口不提,但是已经不能相处下去所以就分手了吧。她也很痛苦。也许你认为我应该可以原谅须磨子,但是我做不到。虽然她和平川老师分手很痛苦,但很快她又找到了爱人并且恢复了笑容。我怎么能原谅她……”
她一直在流泪。
“你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事情会招致怎样的后果吗?”
江神学长的口气很沉稳,但意味深长,令人心情沉重。
“你是说父亲吗?你想说我没有考虑过接连失去英人和和人的父亲会有多悲伤吗?不,我想到了。但我还是不能阻止自己。没有死成的我想用一生来陪伴父亲,这样或多或少可以减轻父亲的痛苦吧。我没有想过原谅和人。两年前的冬天,就在我刚出院不到半年的时候,和人竟然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对我求爱,当他看到惊呆了的我时,又慌忙说他是开玩笑的。那个时候我早就在心里对着他的头扣响了十几次扳机了。我在伪造的遗书中写的杀人动机不是空想的,那全是他在病房里说漏嘴的话。只有平川老师今年又要追加封口费这点是捏造的。”
“如果要一辈子侍奉龙一先生,就决不能让他知道你就是凶手。”江神学长心绪不宁地说,“所以我要否定你那些比纸片还薄的一个个理由,不能一笑置之。”
礼子默默无言。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那江神学长为什么你要当着她的面揭露她的罪行呢?如果江神学长不说的话不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我不是在警告你说我要去告发你。只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刚才有人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的罪行了。即使我担心你能否受得了这个打击也无济于事。你自己就是目击者所以怎么也逃脱不了。不久警察就会过来对你进行严格的调查,你必须忍受,但是你为什么对我那比纸还薄,比你掉的那张纸片还薄的歪理连反驳都不反驳呢?”
礼子没有拂拭眼泪站起身。
“这是我的问题。就让我来解决。”
她垂下头再次从我们身边走向房门,手握在门把手上的她头也没回地说:
“突然打搅你们,没想到会成这样。还好麻里亚不在。”
礼子微微抬头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像下了决心打开门消失在走廊尽头。
画家曾在日记中写道。
——明天将会是悲伤的一天。
在轮船到达海岛之前,我反复咀嚼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