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骑上自行车之前我们边看地图边商量好每个人负责检查哪个箭头标志。
考虑到我们要有效地利用日落前的最后一个小时所以三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我负责靠近涨潮海角比较远的地方,江神学长负责海岛中央部分,靠近退潮海角的地方则由麻里亚负责。我带着仅有的一个指南针,其他两个人则检查莫埃人像和地图上的箭头指向是否一致。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走了五分钟左右,麻里亚说:“我去这里面看看。”我们和礼子朝要离队的她说:“小心点儿。”
我和江神学长并排骑了没一会儿,碰见了从对面闲逛过来的和人。
“喂!”他抬起手叫住了我们,“去哪儿呀?你们该不会现在还要去鱼乐庄调查犯罪现场吧?”
“不是的。”江神学长回答,“我们去确认那张纸上画的莫埃人像朝向是不是正确的。大概调查十个左右就足够了。”
“哎呀,你们可真认真啊,哎,其实我看到那张纸也稍微考虑了一下。不过就算我调查了全部莫埃人像的朝向,也不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清楚钻石藏在哪儿。莫埃人像脸朝这边还是朝那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搞不定这种东西。所以就拜托你们二位啦。”
他满不在乎地对年长的江神学长说了句“拜托你了”后就晃晃悠悠地朝望楼庄走去了。我们朝反方向骑过去。
眺望着右首的大海,不久我们就随左转的道路进入了内陆,朝着山丘笔直地骑了一会儿后就接近我捡到那张纸的地方了。骑到我有印象的那一片区域后我放慢了速度,在一棵树干上画着“×”的树旁停下了车。
“江神学长,就是这儿了。我就是在这儿捡到那张纸——也就是那张地图的。”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江神学长跨坐在自行车上盯着路边的地面。
“是树根旁边呀。所以才没有被吹到其他地方。昨天一直是东北风,所以被吹到路这边来也就不足为奇了。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了吧!”
“走吧!”
“走!我们要边骑边注意马路两边。尽管凶手不会接二连三地掉东西。”
我们边骑边注意左右两边。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引起我们注意的东西。不一会儿我们到达了通往山丘的斜路上。
“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社长停下车,“离开这条路往北边走还有几个人像所以我去那边调查。你就一直往前骑吧。注意回去的时间,别太晚了。”
“嗯,反正今天肯定不能全部调查完。”
我们在这儿分开了。
三年前英人也为了进行同一个调查走过这条路吧。虽然我试图将当时的他和此时的自己重合,但是我没有迸发出什么灵感。
他曾经去找画家求教过黄金分割,曾经在山丘上教过少女时代的麻里亚吉他,唱着走调的歌。他邀请了美丽的新娘来到岛上,为了她拼命寻找宝藏,似乎离宝藏只有一步之遥,但最终他却命丧大海——也许是被谋杀的。
——年长七岁的兄长,非常好的人。
——孩童般热衷一件事。
——非常聪明。
有马英人先生,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但是你却无法说出你心中的话。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就让我们去发现你想告诉我们的内容。请耐心地等等我们。现在我们正和三年前的你做着同样的调查。正在一步步地靠近你——
我在心中朝着无法见面的英人诉说着,渴望着能够和他见一面。
如同追赶落日一般,我飞快地蹬着车子,七点半回到了望楼庄。江神学长和麻里亚正坐在藤椅上相互交流调查的结果。
“喂,怎么样了?”
“清楚了。”
我在麻里亚的旁边坐下来。
“我只查看了三个,但三个都和那张地图上标的箭头方向一致。你们怎么样了?”
“嗯,我们的也完全一致。我和麻里亚也都查看了三个。加上前天查看的五个,总共二十五个记号中的十四个都一致,看来箭头朝向的可信度没有什么问题了。多亏了那张地图我们就不必一一查看岛上所有的人像。大大节省了时间和体力呀。”
“接下来我们就要查看这些朝向究竟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它表示的是宝藏的下落,但到底在哪儿呢?体力劳动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要转移到脑力劳动了。”麻里亚一脸满足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吃晚饭,空着肚子可解不了谜底。我去给礼子姐帮忙,江神学长和有栖就在这儿思考会儿吧。”
说着她就去厨房了。剩下我们两个人交叉胳膊准备向这个谜团发起冲击,但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没拿纸和笔。
“去拿纸笔。”
说完我站起身。江神学长手里拿着地图,拼图似乎已经拼了四块。
我回到二楼房间打开灯。屋内没有拉窗帘,窗外的夜空一望无际。我坐在床上,把包放在腿上翻着我想要的东西。但是包里太乱了怎么也找不到目标物品。还是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床上吧。
终于我找到了一支藏在包底的自动铅笔,这时我突然感觉从右脚脚脖子到小腿的地方像被东西压着。是床单掉下来了吗?似乎又不是。我把包放到旁边低头看自己的右脚。结果腿肚处的牛仔裤上——
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当我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惊愕和恐怖像响雷击中了全身——一条响尾蛇正缠在我的腿上。
我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响尾蛇会出现在房间里?它已经在我的腿肚子上缠了一圈半了,正抬着头准备缠第二圈。嘴里还吐着分叉的红色信子,这玩意儿不光丑还有剧毒。
——对啊,剧毒!
我抖动腿想把蛇抖下来,但它就是不动。反而它像要反抗我的抖动一样在腿上缠得更紧了。我抬起左脚想把右脚上的蛇踢下来,但是这家伙已经爬到膝盖附近了左脚根本够不着——我的嘴巴开始发干。
别无他法了。我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瞄准目标猛地抓住蛇的脖颈。立刻一种黏糊糊、凉飕飕的不快感让我想呕吐。恐怖和憎恶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范围,我愤怒了。被这东西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我也太可怜了吧。
顾不上蛇正准备缠上我的小臂,我立即起身走到窗边。左手打开窗,面朝大海狠狠地把缠在手上的蛇扔了出去。终于把蛇扔出去了,但胳膊上还残留着蛇身滑溜溜的感觉。估计蛇没被我扔到大海里,因为我听见蛇落到楼下地面上的声音。
接近崩溃的我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右边手腕上令人不快的感觉还没有消失,额头上还在不停地出冷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呆坐了一会儿。这一切也就发生在一分钟之内。
蛇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应该没有了吧,想到这儿我“嗖”地跳起来。对面还有一张床,我跑到房门前,趴在地上胆战心惊地朝床底下看——什么也没有。
我呆坐在地上使劲拍了拍脑袋,深呼了口气。
擦完汗关好窗户后我下楼去客厅。看我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江神学长诧异地看着我。可能是我脸色不好,也可能是感觉到我哪儿不对劲,社长把手上的地图放到桌子上。
“喂,有栖,你怎么了?”
我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
“房间里有响尾蛇。”
“响尾蛇?你是说响尾蛇?”
“是的。本来在床底下的,后来顺着我的脚爬到腿上,我抓住蛇尾甩了几圈从窗户扔出去了。我都吓死了。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江神学长似乎在判断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看来他不能理解床底下怎么会出现蛇这件事。
“江神学长,我说的可是真的。不过已经没有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回房间。”
“嗯,你坐下说吧。”
江神学长用下巴指指椅子。我坐下后点了一根烟。
“这可真是奇怪,蛇怎么会顺着墙壁从窗户爬到二楼的房间里呢?最起码窗户是关着的呀。什么时候进去的?”
我赌气地说:“我哪儿知道,反正就是有。喂,要不要钻到床底下清清白蚁?”
“怎么了,有栖?”
系着围裙的麻里亚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在拼图呢。就听见有栖你一个人在这咋咋呼呼的。怎么了?”
“有蛇!说出来我都恶心。我房间里有那个细长的爬虫类生物。麻里亚,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蛇钻到床底下了。”
“不会吧?”麻里亚吃惊地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虽然家的附近有蛇,但是从来没有爬到二楼呀。窗户是开着的吗?”
“没有,是关着的。这蛇可是响尾蛇。一想到要是被它咬了我就不寒而栗。虽说园部医生在,但是现在没法弄到血清的话,那估计我就是死路一条了。”
死路一条啊。确实就像江神学长和麻里亚说的,蛇能爬进门窗紧闭的房间这也太不正常了。我只能猜测是不是有人把蛇带进房间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将蛇作为活的凶器要置我,或者置江神学长于死地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有人拿蛇做活凶器谋害你吗?你想的也太多了。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呀?”
听我说出心中的疑问后,麻里亚尖着嗓子否定了我的说法。我也不想往这方面想,而且我也想不出别人杀我的理由。虽然这只是我灵光一现的说法,但也没证据证明不是这样的。
“有可能是被害妄想症,也有可能是杀人未遂,两种可能性都有,总之还是小心为妙。该不会和连坏杀人案是同一人所为吧。呃,也说不定……”
到吃饭时间了,大家走出各自的房间聚到了客厅。江神学长叫住了准备去餐厅的所有人,讲述了我遭遇蛇的详细始末。学长并没有说这件事是偶然事件还是杀人未遂,只是提醒大家注意家中是否还会出现响尾蛇。听完江神学长的话大家都一脸吃惊,不过之后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蛇怎么会爬进屋里呢?太恐怖了。”里美皱着眉对丈夫说,“以后进屋前你先进去检查一下吧。”
“喂喂,要是普通的蛇就算了,这可是响尾蛇呀。你就这样轻易地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拜托你也替我考虑下。”
犬饲夫妇的口气是半开玩笑的。不过纯二似乎很不满这两人的反应。
“蛇会随随便便进房间吗?也许是谁的恶作剧吧。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那也许就是以杀人为目的了。趁着屋里没人时把蛇放进去还算好了,要是半夜把蛇放到床上就更糟糕了。大家还是要互相注意关好门窗。”
龙一先生怅然若失地说:“家里还从来没有进过蛇,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大家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是的,蛇怎么会爬到床底下呀。”园部用从容不迫的口气说,“但是说什么杀人未遂也太危言耸听了。顶多就是个玩过头的恶作剧。你说呢,江神?”
“园部医生,”社长挠挠头说,“我可不是坏学长。我知道有栖害怕蛇,所以我就算往屋里偷偷地塞非洲大象也不会放蛇的……”
“但是我既不相信是恶作剧也不相信是杀人未遂。”一直沉默的和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真的有蛇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寂寞所以为了吸引大家的目光在这儿演戏呢?”
“算了算了。”敏之说。
为什么他要这样说。欺骗大家演这样的一出戏对我有什么好处?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真让我不爽。
“晚饭准备好了。”礼子走进客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