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结果。别说是凶手的脚印了,凶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与其我们这样继续破坏凶案现场,还不如好好保护等警察来,所以我们决定回望楼庄去。我们不忍心把画家的遗体就那样放置不管,所以把他的尸体横放在床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从床的方向可以看见墙壁上挂着的须磨子的画像,追随我视线的纯二也注意到了这幅画像,他很惊讶。选择那个地方挂画是巧合,还是画家钟爱这幅画呢?——接着我更加注意到的是,盯着须磨子画像看的纯二的眼神里,没有看见昔日妻子风采后的悲伤,反而有一种近乎邪恶的憎恶。这样的眼神让我很困惑,也扰乱了我的思绪。这个男人真的爱须磨子吗?我感到一阵害怕。那种憎恨的目光让我呆立许久。
我们离开了鱼乐庄。
屋外阳光刺眼,好几个人都拿手遮挡阳光。
“我们怎么回去呢?”敏之环视大家后问,“对面的人肯定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早就急得不行了。园部医生和江神就请先坐船回去吧。你们二位说话条理最清楚。我们还是骑车回去。有栖川你就骑平川老师的自行车回去怎么样?”
没有异议。江神学长和园部医生绕到后面的石阶,剩下的我们跨上自行车。当我踏着这辆红色自行车的时候心中涌起一阵微妙的感觉。真像刚才麻里亚说的那样我骑上了平川老师的车。但是现在已经不必回鱼乐庄归还自行车了。
四个人默默地蹬着自行车。本来这样的四个人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话,更何况其中还有可能潜藏着真凶。显而易见,,现在要是开口肯定就是在彼此试探。
“就算是这样。”和人打破了沉默,“究竟为什么非杀平川老师不可呢?还有前天被杀的伯父和须磨子,杀人案不都得有动机吗?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动机呀。太恐怖了。”
“动机吗?”
与和人并排骑在前面的敏之作出回应。
“是啊。前天案件发生的时候我们都是烂醉如泥,所以我总觉得是一起突发事件。也可以叫做暴风雨案件。但是这次的案件就完全不同了。凶手就藏在望楼庄的人中间,这个人竟然冒着风险特地跑到鱼乐庄去杀人。单程去鱼乐庄就要半个小时,再加上杀人的时间大概要一个小时十分钟左右吧。在这段时间内凶手肯定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发现不在。可就是这样凶手还是去了。所以应该是有预谋的作案,而不是没有动机的杀人。”
“嗯,说得在理。是这样的。”和人点头表示赞成,“凶手确实在半夜冒了很大风险。但是,三更半夜的就算从望楼庄溜出一个小时左右,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头天晚上大家都没有好好睡,所以昨晚大家都早早上床睡觉了吧。”
“那可不是。还是有某某先生和某某小姐大半夜地跑到海上把船弄翻了呢。这风险可是很大的哦。”
我有点不好意思,似乎昨天夜里就我们两个人在闹腾。
“但是呢,”敏之说,“牧原父女和平川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呢?比如有什么事情将他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每起案件的动机,但是我很好奇这两起案件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要说平川老师和须磨子的话——”
话说到一半的和人立马闭嘴。他大概是想说他们两个人三年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当然,他又匆忙收回要说的话是因为想起来须磨子的丈夫纯二就在身后。
“平川老师曾经以须磨子为模特画过一幅画,但算起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也看不出那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呀。”
瞒的真痛苦。敏之没有意识到什么。“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须磨子的画像不是还挂在墙壁上呢吗?那幅画画得真不错啊。”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纯二,他还是面无表情。他刚才投向须磨子画像那充满憎恨的眼神到底在诉说着什么呢?莫非他早已知道妻子和画家之间的那段过往并为此受伤了吗?我也只能这样解释他的眼神里所隐藏的强烈的情感。我能理解他因为来复枪跟和人冲撞。没有一个同伴的境遇只能比他更痛苦和挣扎吧。
等等,难道?
牧原父女被杀的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喝得烂醉的和人把平川和须磨子过去的关系一股脑儿都说出来了。他说完后我们发现本该回房的纯二就站在那儿——或许他什么都听到了。
和人在说着什么。
“昨天夜里凶手也像我们这样骑着车吧。当时凶手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昨天夜里天气很好,有星星和月亮的照射,骑起车来很方便。但是去杀人和杀人回来时的各三十分钟的路程还是很长的吧,我真想知道凶手当时的心情。”
我也试着去揣测凶手当时的心情。杀人前的紧张和得手后的兴奋肯定让凶手心情激动,还有就是凶手想早点儿回去睡觉,所以当时肯定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吧。我似乎看见了无风的夜晚,沐浴着皎洁月光的凶手流着汗孤独地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但是这个身影被黑色笼罩,无法判断这个身影是谁,是男还是女。
绕到瞭望台的山丘,道路平缓地拐向右边,过了山丘道路又向左边弯曲,不久道路就变得笔直了。
突然我被掉在路边的白色物体吸引了。
“停!”我捏了闸,“停,请停一下!”
我停在白色物体掉落的地方,叫住骑到前面去的三个人。他们已经骑到前面二十多米了,听了我的叫声后停下车回过头。
“怎么了?”
敏之大声问道。我下了自行车,捡起掉在路边的白色物体。原来是一张纸片。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我回答了敏之后看了看纸片。上面画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记号还是图案的东西。这是什么?我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开始思考。
图三
“什么掉下了?你捡的什么呢?”
敏之仍旧跨在自行车上扭着头问我。看来他是不准备过来我这边了,那还是我过去吧。但我得先做件事。为了记住捡纸片的地方,我捡了块石头在身旁的一棵树上画了个“×”。我又四周环绕了一下,大致记住了周边的景色。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上车,骑向正在等我的三个人。
“捡到什么了吗?”
敏之探头,和人和纯二也看着我。我把纸片递给他们。
“哦,这个呀。”
纯二说道,其他两个人也是同样的反应。
“‘这个呀’是什么意思?你们见过吗?那请告诉我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被我一问,三个人对视了一下,接着敏之开始向我解释。
“我们也不知道这图案是什么意思。只是我们对它有印象。因为我们刚刚骑车去鱼乐庄的路上也见到了。”
“见到了?见到了也没在意就过去了?”
“有栖川,请你想想,那时我们刚得知发生了凶杀案,都想早点儿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所以拼命地骑车赶过去。在那种情况下,难道我们会因为看见路边有一张纸片就紧急刹车吗?明显不可能呀。”
“也是。”这话说得在理,“那就是说你们注意到有纸片喽?”
“嗯,我经过的时候还说了句‘有东西掉在地上呢’。和人和牧原两个人说像纸片。我们三个人都看见有什么东西掉在路边。”
“等会儿。刚才犬饲和我都经过这儿了,但这纸片上面有自行车轮胎的痕迹。难道说是我们骑自行车从这上面过去的吗?”
纸片背面歪歪斜斜的印迹确确实实是自行车碾过的痕迹。
“不会,这东西是掉在路边的,所以我们是从它旁边过去的……但是被你这么一说上面确实是轮胎的痕迹。奇怪了,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人骑车从这上面过呀。”
意识到了什么,决定改变话题。
“去的时候你们都很慌张所以忽视纸片是很正常的,但是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你们还会无视它呢?啊,我这话说得不好听,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原因。”
“不是。”敏之望着和人说,“我们忘了路边有这玩意儿。要是看见了的话我们肯定会停车的,但是刚才都是笔直的路,所以我一直在和和人说话没有注意到。”
和人也赞同地点点头。
“我没你那么有好奇心。”一直没说话的纯二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在路边看见纸片,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停下自行车的人就是好奇心重的人喽。——虽说我好奇心很重,但是如果在平时我也不会停车下来捡起纸片看的。只是当时我刚好想到昨夜凶手骑车经过这条路的情景,所以我猜掉下的东西会不会是凶手的,就条件反射地刹了闸。有证据可以证明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我觉得这是凶手昨晚掉下的东西。因为昨天下午只有我、江神学长和麻里亚骑过自行车,我们四点从瞭望台回来经过这里还没有看见这东西呢。”
三个人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和人说:
“嗯,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这东西没准真是凶手掉下的。但是你确定昨天傍晚你们回来的时候路边没有这张纸片吗?没准你们三个人说话说得起劲所以没注意呢?”
“不会。”我很有自信,“路边没有纸片。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江神学长和麻里亚。”
“明白了,明白了。”和人说。
“就像有栖川说的,如果昨天傍晚路边没有这张纸片的话,那这不就是凶手半夜掉在那儿的吗?”敏之认真地说,“那可是很重要的物证。”
纯二似乎也被吊起胃口,说:“让我看看。”
他便从敏之那里拿过纸片认真地看,但也只是皱着眉喃喃自语。
“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呀?就像暗号似的。会不会是凶手和画家之间的通信暗号?”
“在这儿瞎想也没用。”敏之想要结束谈话,“我们还是先回望楼庄吧。也许望楼庄那儿有见过这东西的人。有栖川就麻烦你拿着了。”
我接过纸片叠起来放到POLO衫的口袋里。
“已经十二点半了。”
和人跨上自行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