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第三天。
早上十点后,刚好是风雨渐弱的时候,大家陆续起床了。吃完早午餐已经十一点多了。
“昨天那件事是真的吗?”
吃饭时,麻里亚嘀咕了一句。台风过去了,天空中虽然还是乌云密布但已经可以隐约窥见阳光。我的脑袋里还残留着昨夜的酒精。昨晚的事情似乎是个噩梦,但是餐桌旁少了牧原完吾和须磨子两个人的事实还是把我们拉回到现实中。
饭后,江神学长邀请我和麻里亚去二楼的凶案现场继续调查。回想昨夜发现死者时的情景,那些场景瞬间又在我的脑海里闪过。今天我们要认真地勘查现场并推测昨晚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站在门口。房门上赫然张着一个洞。江神学长握住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
“首先来调查这个搭扣。”社长盯着搭扣说,“这个坚固的——借用礼子的话说就是坏的搭扣为什么偏偏就昨晚锁上了呢?这点不由令人怀疑。”
“江神学长,”麻里亚说,“听你们说昨晚敲门叫了须磨子姐姐很多遍都没有回应,你们肯定也觉得奇怪吧。那会儿我不在所以也弄不清具体情况怎么样,但是你们确定这扇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吗?虽然打不开门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会认为是搭扣锁上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原因呢?或许有什么东西挡住门了呢?”
“麻里亚你是在怀疑和人吗?”我问她。
是和人用劈柴刀在门上砸了个洞,并把手伸进去取下搭扣的,但是没有人直接看到他用手取下搭扣。我们只是听见他说“好坚固啊”“还差一点”“拿下来了”,然后房门就开了。和人会不会是在演独角戏呢?我听出了麻里亚的言外之意。
“我倒不是说和人是杀人犯,只是觉得房门打不开未必是搭扣的原因……”
她含混不清地回答我。看来她或多或少地觉得和人和这件案子有关联。
“麻里亚你的意见真是大义灭亲啊。”江神学长一脸严肃地说,“但是我们没有怀疑这点的理由。那扇门打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挡在房门后。而且和人从门的缝隙中塞进金属书签、努力开锁的神情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他使劲往上推书签的时候,书签折断了,从这点来看可以确定房门上肯定安有挡着门开关的东西。而且开门的时候旁边也没有什么东西。”
“那,房门真的上锁喽?”
“是的。”江神学长回答道。
我们静静地走进屋内,对着床上的两具遗体合掌行礼。
“我们要不要像福尔摩斯那样趴在地板上?”
地板上的血迹开始发黑了。完吾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所以两个人倒下的窗边的地板上有一大摊血迹,惨不忍睹。
“还有些飞溅到各处的小血迹。这个应该是须磨子被枪击后移动的痕迹吧。”
从房间中央到房门附近有五六个血滴状的血迹。完吾被枪击的部位是大腿,而且他的动脉受伤是不可能东倒西歪地在屋内走动的。他很有可能被枪击之后头就撞到了桌侧的椅角,瞬间失去意识。另一方面,根据园部医生的分析可知,须磨子在胸部受伤后由于出血很少没有立即死亡。所以她很有可能一边流着血一边呻吟着在屋内走动。但是——
“须磨子是在哪儿被枪击的呢?”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昨天受了惊吓,我们都没有发现这条血迹,所以一直认为两个人都是在窗边被枪击后就地倒下的。但是现在来看可能不是这样。会不会是须磨子在门边被枪击后忍痛挪到了窗边,然后一头栽在之前被杀的父亲身上?”
“貌似是这样的。”
江神学长思考片刻后说。
“那就是说须磨子被枪击的时候站在这个地方。”
江神学长站在离门最近的血迹旁。这条血迹离门不到一米,伸手就可以握到门把手。
“真奇怪啊!”麻里亚把食指放到嘴唇边说,“在离门这么近的地方被枪击有点奇怪。如果江神学长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须磨子姐姐当时站的地方的话,那房门一开,凶手就可以从走廊上开枪了。射击距离超过十五厘米,来复枪的枪身长近一米,总不能后背贴着房门开枪呀。太奇怪了。不管风有多大,仓库的大门‘砰’,‘砰’响得多厉害,这样特地打开房门从走廊开枪也太不自然了。”
麻里亚继续说:
“如果房门是关的,那须磨子姐姐就站在江神学长现在的位置,她背对着门,凶手就在房间中间。但这就更奇怪了。如果凶手和须磨子姐姐是这样站的话,那须磨子姐姐就不可能被枪击后还能走到床边。不管怎么想她都应该大声呼救着往楼下逃命吧。”
“很厉害啊!”
“别笑,有栖。我说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我怎么都接受不了须磨子姐姐被枪击的事实。”
“那我们就把这个作为第一个问题吧——须磨子是在哪被枪杀的?”江神学长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我刚刚说到一半的疑点——为什么这间屋子里形同虚设的搭扣会被硬扣上呢?”
突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这个推理就简单了。它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须磨子是在窗边或者房屋中间遭枪击的。之所以房门旁边有斑驳的血迹是因为她在遭枪击后走到门边并扣上搭扣。”
“啊,那这样一来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密室诡计了。”麻里亚说,“就是说凶手并没有玩什么花招,而是被害人自己锁上门后再断气的。那这间屋子就可以解释成密室状态了。但还是有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须磨子姐姐在扣上门后还要回到窗边伯父的遗体旁边呢?难道说她在想着反正都要死那就抱着伯父的遗体死吗?
“难以理解啊。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打开门呼救吗?伯父倒下了,大腿上的伤口还一个劲儿地流着血。为什么须磨子要抱住他的身体而不大声呼救呢?这解释不了第二个问题,也就是为什么门会被锁上”。
“不对,须磨子就是为了保命才扣上搭扣吧。也许在被击中一枪之后,须磨子用身体撞向凶手并把凶手撞出门外,再扣上搭扣……”
“说不通。濒临死亡的须磨子姐姐冲撞凶手这点太勉强了。而且在须磨子姐姐奋力扣上搭扣的时间内,凶手完全可以再推开门回到房间内的呀。”
确实如此。我接受麻里亚的这种说法。
“现在可以确定完吾就是在窗边被枪击的。”社长在血迹边踱着步说,“问题是须磨子的活动路线……”
“也许我们遗漏了可以判断她活动路线的证据吧。”麻里亚说。
“好吧,我趴下看看。”
说完这话,江神学长果真就趴在地板上朝床底下看去。我也趴在地上看另一边的床底。昨天我们看的时候只是调查有没有来复枪,今天我们可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在床的里边,从我这看不清是什么。”
江神学长站起来,弯腰从枕头这边往里瞅。
“啊,看到了。圆的……打火机吗?”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伯父用的是一个圆柱形的打火机。好像是香港货,形状挺特别的一个打火机。”
江神学长弯着腰伸手去够,不过似乎够不着。他索性又趴下了,终于够着了。
“是,这是伯父的打火机。”
“也许完吾被枪击的时候正准备点烟呢。”我说,“所以手里拿着打火机。他被枪击后倒下了所以打火机就从手上滑落,滚到床底下了。”
“有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伯父的习惯,没准他一边玩着打火机一边在和须磨子姐姐聊着天的时候被枪击中,打火机就滚到床底下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似乎都没什么大意义。
之后,连麻里亚都趴在地上一个角落不落地仔细检查了这间屋子,但是没有找到看上去可以作为这件案子突破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