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刀法初成

张知鱼虽白日不在家, 但有夏姐儿这个耳报神,回家还不曾入二道门就知了来龙去脉,心里琢磨着明儿一定要跟了去, 做为一个在影视剧内身经百战的人,鱼姐儿觉得自己在看渣男这事上已经练成火眼金睛。

四月中, 槐花已经开了满树,李氏正搭了梯子在上头摘槐花, 两个孩子一看这架势心里就将梅姐儿略放了放——反正今天还长着呢, 不愁没机会跟娘说。

鱼姐儿自觉不是个吃货这会儿也馋得很,槐花算时令菜,只有四月能吃吃,遂拉了凳子坐在底下仰着头看娘笑:“娘——多摘点儿下来, 我想吃蒸槐花饭,还想吃烙槐花饼。”浇上一点面糊和起来, 煎到两面金黄, 又香又嫩。

王阿婆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笑:“可惜咱们巷子里没人种榆钱,这两样合起来才叫江南春。”

晚膳后滋滋的油香响起,四月的晚风轻轻飘荡在张家小院,夏姐儿坐在凳子上吃着槐花饼靠着大姐笑:“要是咱们家是个卖菜的就好了,姐,你不去学医了吧,我们一起去卖菜,这样儿见天吃不重样的。”

这话戳中了张阿公的伤心事, 拉过鱼姐儿就道:“明儿豆娘扎完最后一次针就要走了,你心里可有个章程?”想到这他就愁得不行, 眼见着就要回家当野生大夫了, 怎一点儿不上心。

张知鱼一愣, 心里数了数日子,这才反应过来,便乐道:“到时我可得好好睡几个大觉补补。”这半个月跑东跑西,竟连一个懒都没偷成,她可不是什么勤快人。

这傻孩子,张阿公急了,问:“你就不想留在保和堂?”

“我能留在保和堂吗?”张知鱼诧异道。她不是没想过,只保和堂里除了她从不见女子,况且给保和堂做事那就得签契,这时候签的可是长契,十年起步二十年不多,她不是很愿意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南水县就这么大,要成好医生不往外走见识更好的医术和更复杂的病症怎么行?

张阿公不知鱼姐儿心事,只当她不敢想这事儿,心道明儿还得舍了老脸去问问赵掌柜,便转头跟李氏道:“大郎媳妇儿,且多做些槐花饼,明儿让鱼姐儿带了去保和堂给大夫们分分。”

李氏应了声儿,让张大郎去槐树底下多摘些进来,张家槐树高大,爬那么高又得伸那么久手,可是个费胳膊的活儿。

张大郎点点头提脚去了院子,抱着刀站在槐树底下问爹:“要摘多少下来。”

张阿公道:“估摸着得要十斤,槐花一下锅就不剩多少。”

张大郎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老树,腰刀就跟黏在手上似的放不下来,他记得那本无名刀法里有一招能以猛力卷起烈风,用在这树上不比他爬上去慢慢摘痛快?

那本无名刀法虽然如今已经被垫了桌角,但每一招他都记得清楚,日日在院中练习不止,只是从来没有挥出过画中人一样的刀术。

当日他曾捧了刀书去找方巡检,方巡检翻了两眼便丢到一边直笑:“这就是街边杂耍的玩意儿,怎能用来练习?真正有用的刀术,都在朝廷手里,你不曾入得武境,是拿不到的。”

这事儿张大郎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无缘得知,他甚至在擒拿铁拐盛之前从不知道人间竟然真有武功,真有江湖。方巡检先头承他一个情,也乐意跟他说两句,道:“现在的江湖人都得登记在册归朝廷约束,上头没有名姓做逆贼判,说没有江湖倒也不算错。”

张大郎不在乎有没有江湖,他是恋家的人,有这四处流窜的功夫还不如带着兰娘去河上看出戏,但他想知道有没有武功,今年他就二十七岁了,还是个小巡捕,兰娘开了饭馆儿,爹和鱼姐儿老的老小的小每日去保和堂,赚的钱竟都比他还多。

诚然他是个听娘子话儿的好男人,但好男人的第一要务就是得养家,是以张大郎最近也开了些窍,想多给家里挣几把银子,给两个姐儿多打些嫁妆,他仔细琢磨了下,如今自个儿头上有捕快,捕快一月就四两银子,捕快头上还有都头,都头一个月可是十两。

张大郎翻来覆去几个晚上默默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南水县第一都头!攒上个十年还不把鱼姐儿夏姐儿风风光光发嫁了。

但他从小就只有这身力气,别的一概不会,那士卒的话儿时就常在他耳边响起,铁拐盛也是靠街头卖艺的手段练到刀法小成,那也是寻常见的玩意儿,他怎么不成?

张知鱼正捧着槐花饼吃得津津有味,夏姐儿忽然抬头怪道:“大姐,风怎么都跑到爹那里去了。”

张知鱼看向张大郎,惊赫地发现她爹周围绕着一点点微风,树上的落花轻轻地在他身侧打转。

这种场面震撼了在场所有人——除了王阿婆,她眼睛不好,三米开外就一片模糊。

张阿公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转头哑着嗓子喊孙婆子:“快去拿些灶心灰兑水给他灌下去,好好的吃着饼怎也能撞邪?”

巫医巫医,巫术和医术源自同脉,现在的大夫把巫分割出去当做邪魔外道,但谁家典籍里没点儿痕迹?张阿公也知道几招,抬脚就要过去露一手看看有没有用。

张知鱼看到她爹手放在腰刀上,转眼就想起那本刀术,顿时一个激灵拉住阿公道:“爹在练刀,阿公别去。”

张大郎听了这话儿,转头笑问:“鱼姐儿,你觉得真的有武功?”

他时常觉得那日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一场大梦。

张知鱼心里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她爹,张大郎似乎正在一种紧要关头,就像狐狸讨封,比干问心,这种机会失去了就永不再有。她穿都穿了还有什么不信的,便斩钉截铁道:“当然有了。”

张大郎对女儿回以一笑,伸手快速拔刀,轻轻一斩,眼底映出槐树高大的面貌。

这本无名刀法,本是霸道猛烈的硬招,但张大郎心中柔情无限,这猛烈的一刀便以最温柔的相貌出现在张家人眼前。

老槐被这刀风笼罩,从上下起了槐花雨,眨眼的功夫,枝桠便光秃秃的一片。

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地穿过枝桠,落在他身上,张大郎收刀轻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刀法初成了。

张知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找什么金大腿,原来她有眼不识金镶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在面前,她和慈姑还找什么大官儿?

张大郎从余晖中走出,小声嘀咕道:“你说说这刀该叫什么名儿,我听说别人练成什么刀都有名字的。”

张知鱼想想道:“爹你练刀,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张大郎笑:“给你们多挣几个钱买花戴。”

“那总不能叫花刀吧。”这多没气势,古往今来的名刀侠客,最朴素的也吓破了鬼神胆,名号就是江湖人的第二张脸,随便取要被人笑的,张知鱼想想道:“匹夫不折志,心存万古刀,不如就叫万古刀。”

他们家都是小人物,但理想还是要有嘛~

“那就叫万古刀。” 女儿奴张大郎念了几次笑应,惊喜地看鱼姐儿感叹:“这才多久,你都会背诗了。”

他心里欣喜,却将张阿公吓得久久不能回神,喘了半天才道:“幸好你娘看不见,不然还不把她吓晕过去。”

夏姐儿和水姐儿年纪小,只当看稀奇,心里并不怎么怕。

张大郎将方巡检的话儿说了又说,好在有他往日伟力做基础,又有鱼姐儿不停给宽心,张阿公才逐渐信了些,喝了两杯蜜水方缓过劲儿,一时见到满地槐花又愁了。

他还想着明儿家来端杯小酒在树底下坐着喝,这下树叶都叫不孝子给弄得一片不剩。

李氏等了又等,还不见送来,便撂了菜刀出门,看着遍地残花和跨刀大笑的丈夫,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扶额道:“我就一下没看住,家里怎就成了这个样儿?都给我捡起来洗干净,多的做成槐花酱存着。”

这晚张家人忙碌不住,街坊四邻都收到了小盘水灵灵的鲜槐,那老槐每年开的花一家子吃十五天都吃不完,这剩下的许多,李氏足足做了几口袋槐花煎,给顾家送了一盆,又单独装了一口袋给鱼姐儿放在屋里。其余的便打算明儿带到船上去。

张知鱼劳作一晚,累得倒床就睡,一时竟将梅姐儿之事忘了。第二天抱着槐花高高兴兴地就往保和堂走,熟练地挨个给大夫们发了当早点。

豆娘都得了两个和谷二郎一起坐在院子里吃,当然谷二郎吃的是黑豆饼,豆娘知道鱼姐儿不喜欢丈夫,所以没给他分。

谷二郎也不在意,豆娘来时家里都做好发丧的准备,不过才半个月,豆娘都能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坐在院子里吃饼了,想到这个,谷二郎拿着白水就干硬的豆饼也吃得津津有味,对鱼姐儿和保和堂心里只有感激,逢人就道谢。

高大夫给豆娘最后诊了一次脉就笑:“这样回家拿了药按时吃,三年内不要做重活,到时候不说能跟以前一样,做着种菜的轻活儿也不妨事了。”

在乡里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但豆娘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谷二郎不敢奢望太多,只不停跟高大夫和鱼姐儿道谢,他在城里做了半月苦力人黑瘦了不少,看着很有些可怜,高大夫对豆娘语气好,但对谷家人早硬了心肠,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门前豆娘便悄悄问鱼姐儿:“怎么才能让高大夫高兴些?”

这事实际上不难解决,高大夫恨他们败坏自己名声,那就把名声补上去嘛,眼珠一转就给豆娘出了个主意。她愿意伸手帮忙主要是为了高大夫,有仁安堂煽风点火,这些天高大夫很受了些影响,来的病患见他就道不要治错人的庸医看,把高大夫气得够呛。

豆娘凑头听了一耳朵话,噗嗤一笑道:“你家竟怎生出你这样的鬼机灵?到时候嫁人去爹娘还不得心疼死。”

“遭了!”张知鱼听了这话,嚯一下站起来,她是说总觉得今天忘了什么,她娘今日要出门给大姑当探子呢,没了她被骗了怎么办?

一时拿了包袱就想往外溜。却在门口被赵掌柜逮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剩下一章早上九点放。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写一本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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