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转眼过去,学生们回到私塾,谭夫子检查了众人的功课,又挨个提溜到书房抽查背诵,看学生们回家之后是否有偷懒。
以往赵锦堂怕得不行,这一回他倒是胸有成竹。等他从书房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夫子竟然夸他了,虽然只是一句“不错,看来在家用心温习了”,但对赵锦堂来说,足够他回家跟他爹娘显摆了,还可以趁机多要点零花钱嘿嘿~秦遇给他笔记的事,他没跟人说,怕其他人发现了,秦遇难做。
他甚至还特地把笔记重新誊抄了一遍,这才敢带到私塾。秦遇没想到他还有这份细心,但不得不说,秦遇很受用。
假期时候秦遇把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整理好,等开学了找到时机就跑去请教夫子。
不同于其他人的三五个问题,秦遇写了密密麻麻两页纸,谭秀才见了都有些吃惊。
渐渐的,谭秀才发现秦遇的问题不再是四书之中的内容,秦遇也没瞒着,“回夫子的话,学生的确看了一些其他书籍。”
谭秀才询问之后,得知不是什么杂书,才没说他,就问题给他解答。但当秦遇问到《缀术》中的问题时,谭秀才眉头微蹙:“这个有些深奥,你现在还不到时候学习。”
秦遇见他面色不虞,没再多问,随后退了出去。
他回到班里,大家都在用心学习,他放轻步伐走到自己的位置。
一切都那么平静,直到春末,丙班里犹如在无波无澜的水面投了一颗小石头,泛起了涟漪。
而源头就是秦遇,他要进行升班考试了。
丙班的人除了赵锦堂,其他人心情都有些微妙,秦遇进来是最晚的,学习方面远远落后他们,但现在不到一年,秦遇却跑到了他们前面。
这次升班考试,秦遇能过吗?
书房里。
谭秀才先是抽查秦遇关于四书的内容,然后又让秦遇全部背诵一遍,再考察其意,最后默写。
比起刚进去私塾时,秦遇现在的毛笔字写得好太多了,谭秀才捋着胡子,眼里都是满意之色。
“明天你去乙班罢。”
秦遇拱手:“是,夫子。”
外面天色都黑了,但他没想到一出私塾,就被人叫住了。
秦怀铭凑过来:“遇弟,怎么样,是不是过了?”
“你肯定过了。”赵锦堂落后秦怀铭半步,但对秦遇充满信心。
春末的夜晚还带着湿凉的冷意,两人至少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秦遇心中一暖,温声道:“过了。”
赵锦堂抱住他欢呼,好像升班考试过了的人是赵锦堂一样。
秦遇捂住他的嘴:“小点声,这在夫子家外面呢。”
赵锦堂猛点头。
秦怀铭低声道:“遇弟,锦堂,我们走吧。”
他们三个人并行,手里举着火折子照明,微弱的光被风吹得来回摇摆,却始终吹不灭。
秦遇被两个人挡在中间,彼此分享着喜悦的心情,说着说着,秦遇突然偏头对赵锦堂道:“要不你也去试试升班考试。我感觉你学得挺好了。”
赵锦堂愣住,“我吗?”
橙色的火光照出他惊慌的脸:“我我不行的。”
“我觉得遇弟说得对。”秦怀铭也道:“锦堂,你去试试吧。”
今天下午等待的时候,赵锦堂一个局外人紧张得不行,直叭叭个没完,一会儿背诵孟子,一会儿背诵论语,背完了还在说他不会背,以后他升班考试怎么办?
秦怀铭:………
要不是他跟赵锦堂做过几年同窗,知道这人秉性,否则还真以为这小子故意嘚瑟炫耀。
秦怀铭和秦遇两人联合给赵锦堂打气,鼓励他。慢慢的赵锦堂也没那么畏怯了,他迟疑道:“你们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放心吧。”这是秦怀铭说的。
赵锦堂重重呼出口气,单手握拳:“好,我下月中旬就去试。”
秦遇伸出拳头跟他碰了一下,“你一定行。”
秦怀铭也伸出拳头跟他们碰了一下,“我跟遇弟在乙班等你。”
三个人说说笑笑,气氛活力又和谐。
他们三个人的家在不同方向,秦遇率先跟他们分别,秦怀铭和赵锦堂接着走了一段路才分开。
秦遇晚上躺在床上都还有点恍惚,明天起,他就读乙班了。
黑暗中,他揉了揉脸,他现在也算迈出一小步了吧!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两天紧绷的神经一松,秦遇很快陷入了深眠。
次日他早早醒了,躺在被窝里凝神听了一下,作坊里有细微的动静,根据频率来看,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娘煮的豆浆快好了。
他以前还以为是他的错觉,后来接触人了才知道,他的耳力的确比常人好些。
想到刚出锅的热豆浆,秦遇口中忍不住分泌唾液,麻溜儿的爬起来做早饭。其实就是蒸一碗干饭,水开后搁俩鸡蛋煮,同时把另一口锅的水烧上。
趁这个时候,他跑去外面买了两个肉包。
等他回来,锅里的水就烧热了,他舀水洗漱,又在院子里做了一套早操,这时干饭刚好蒸熟。
他抓了一把核桃仁,杏仁,再夹一碟泡菜,配上自家的豆浆,美味又丰富。
秦遇胃口不大,吃一个肉包和鸡蛋,配点坚果,再喝一碗豆浆就吃得撑撑的了。其余的都是他娘吃。
饭后,天才蒙蒙亮,秦遇背上书箱跟秦怀铭去了私塾。
同当初他第一次进丙班时,是秦怀铭第一个欢迎了他。今日进乙班,依然还是秦怀铭第一个对他表示欢迎。
秦遇心口热热的,在秦怀铭鼓励的目光下,对其他人介绍自己。
与丙班的人数差不多,乙班如今加上秦遇有六人。但是年龄跨度就比丙班大多了,最大的一个学生已经十七岁,听秦怀铭说,对方最近在准备往甲班升。
他们对秦遇有些好奇,待秦遇自我介绍后,他们也报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就做自己的事了。态度疏离,但这让秦遇更自在些。
除了……
他迎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狠狠瞪回去,刘文杬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差点摔地上。他涨红了脸,稳住身子后,瞪着秦遇恨不得要跳起来打人。
秦遇趁其他人不注意,对他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没事人一样打开了诗经。
刘文杬气得差点折断笔杆子。他的感觉果然没错,秦遇就是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不折不扣的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