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走廊上顶着烈日灼出的高温,终于熬到下课。
江浪被训了几句,赦免回教室。
而喻芒,因为行为更恶劣,被邵如霜带回了办公室。
江浪刚坐下。
习若茗担心地转过头来,趴在喻芒的课桌上问:“芒芒被师太叫走的时候怎么样?师太有没有骂她?”
江浪认真回想了片刻:“骂了。”
“啊,骂什么了?”
江浪:“不写作业,学习态度不好,反正说来说去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习若茗:“那芒芒她?”
“没什么反应,”说到这个,江浪是真挺佩服她的勇气的,“喻姐压根没在意她说的话,反倒还问师太是怎么当上附中老师的?”
习若茗震惊:“她是在嘲讽师太吗?”
“不是,她好像是真想知道,”江浪回忆了一下她那个认真的语气,“在外面罚站的时候,她还说‘如果她爸是附中主任就好了’什么的,还问我附中招不招主任。”
“为什么啊?”习若茗不理解。
江浪摊了摊手:“我哪知道啊,不过师太肯定是以为喻姐在嘲讽她,所以才把她叫去了办公室,这下估计惨了。”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习若茗开始杞人忧天:“你说,师太这次会怎么折磨芒芒?芒芒不会之后都不想来上学了吧?”
江浪点头,刚想说很有可能。
闻嘉泽抬了抬眸,突然不咸不淡地飘过来一句:“不会。”
江浪:“?”
“因为谁折磨谁,还不一定。”
另一边,数学组办公室。
邵如霜疾言厉色地训着话,喻芒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隔壁的一位年轻老师身上。
“你干什么呢?”邵如霜停下,盯着她。
喻芒踌躇了几秒:“她放的那个剧,我看过,很狗血不好看。”
“?”
合着自己在这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她站那看上电视剧了是吧?
邵如霜简直要被她气得冒烟,拍了拍桌子。
隔壁的老师意识到,摘下耳机,关掉播放器,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邵老师,这是你班新来的学生吗?”
“是,皮厚得要死,作业都不给我交。”
喻芒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厚。
“邵老师。”
“干嘛?”邵如霜喝了口水。
喻芒不太甘心:“我是不会写,才没交。”
“不会写不能问吗?”邵如霜第一次听到这么敷衍的借口,“又不是没长嘴,我看你胆子不是挺大的。”
喻芒:“可我爸说浪费别人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咳~”邵如霜呛了下,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那这么说,你还挺为别人考虑啊。”
喻芒点了点头。
旁边的老师没忍住,笑了出来:“邵老师,你这小姑娘还挺有趣。”
有趣什么?
头疼还差不多。
邵如霜叹了口气:“那你来问我,行了吧?”
“可我也不想浪费您——”
“我让你谋财害命,反正教你们这群学生,我迟早被气死,”邵如霜抱怨着,从桌上的几摞试卷里抽出一张,拍到她面前,“下节课你们班是自习课,你干脆也别回去了,在这把周末的卷子写了,别说不会,不会你就在这问我。”
换做以前,她大概直接撇下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反正大不了最后就是叫家长谈话。
喻大为比她还孺子不可教,应付老师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实战经验丰富。
可最近两人吵架了。
这个时候叫喻大为过来,意味着她就要先低头妥协。
喻芒想了想,还是忍辱负重地接过卷子,小声说:“笔。”
邵如霜把笔筒重重放到她面前,见她一根根拨开也没拿起一支,无奈道:“怎么,还没挑到你满意的?”
“都是红笔,我想要黑的。”
隔壁老师见状,赶紧递过来一支小熊猫笔帽的黑笔,她慢吞吞接过,拧开笔帽。
刚写了一个“喻”字,她又停住。
邵如霜:“你又怎么——”
“邵老师,我想坐着写,站着写字不好看。”
准备工作要求还挺多。
邵如霜忍着耐心,指挥她去门边搬了张凳子,坐下后,看她一笔一划地补完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感叹:坐着写,也难看啊。
长得端端正正一小姑娘,几个字怎么写得这么不堪入目呢。
算了。
邵如霜抱着“不打击她”的想法,别开眼,但这小姑娘倒是挺能打击自己的。
“邵老师。”她对着第一题的题目,看了半天,把卷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个A和B之间的拱桥,是什么意思?”
“......”
邵如霜感觉自己遇到了执教十几年来最失败的时刻。
“那是交集符号!”邵如霜觉得不可置信,“你高一期末数学考几分?”
喻芒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是9分?我忘了。”
邵如霜冷静了两分钟:“这样,你先把必修一的书翻到集合那一章,我从头给你讲讲。”
说完,又觉得她指不定都没把书带到学校。
“算了,高老师,你手上有必修一的课本吗?”
“有的。”
高缘课件也不写了,把书和教案全部贡献出来,围观邵如霜教这位新来的小姑娘。
“这个倒着的拱桥就是并集,就是所有属于集合A和B的元素组成的集合,来看个简单的例题......”
她用的坐标轴法,讲得很直观。
喻芒打断她:“邵老师。”
“怎么了,听不懂?”
“不是,”喻芒在那个并集符号下划了一横,“这个不是倒着的拱桥啊。”
“不是你之前说——”
“这个就是字母u。”
“......”
还会给她设思维陷阱了是吧。
一节课下来,因为要给她梳理知识点,试卷的题目没写几道,不过邵如霜带过这么多届学生,能感觉的出来,小姑娘的领悟力很好。
给她讲得东西,基本一遍就能听懂,简单的题型,解题思路完全没问题。
“你先去吃晚饭吧,晚自习再过来,记得把课本和教辅都带上。”
喻芒:“还来?”
“不然呢,这么一会儿你以为自己就能考满分了?”
“我没想考满分。”她泄气地小声嘀咕。
邵如霜难得看她吃瘪的样子,挺好笑:“那也不能考9分,下个月月考至少给我考到及格,不然咱们俩之间有一个就别来学校了。”
“那还是我吧。”
“......”
喻芒回到教室,大部队已经走了。
只剩下她那位没道义的同桌还在,她郁闷地坐下,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他胳膊。
素炭笔尖带出一段划破纸张的黑墨。
闻嘉泽转过头,对上她含着怒气的黑眸。
“都怪你。”
理直气壮的控诉,闻嘉泽没理她,撕掉那一页纸,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你手伸过来一下。”
“不伸。”
“快点!”
她不依不饶,见他不配合,直接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手臂上方狠狠掐了一把。
闻嘉泽疼得笔尖顿了顿,抬眸:“你有毛病?”
“你的皮比较厚。”她又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小声评价。
闻嘉泽盯着她的眸光沉了沉。
喻芒以为他不相信:“真的,不信你捏一下我的。”说着把手挪了挪,搭到他课桌上。
少女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和白玉一样莹润光透得白,手腕细细窄窄,好像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捏断。
他垂下眼睫:“拿开。”
声音低低的。
喻芒:“你生气了?”
“掐你一下就生气了,”喻芒抽回自己的手,认定他就是生气了,“你害我被老师骂,我都没计较。”
“嗯,你大方。”
“我——”
这人好变扭啊,生气掐回来不就好了,自己又没说不让,非要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肯定偷偷拿针扎她小人。
喻芒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侧着头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对方的脸色,又忍不住:“闻嘉泽,我请你去吃晚饭。”
“不去。”
拒绝得这么果断?
喻芒深受打击:“为什么啊?你翘课去吃过了?”
“没有。”
闻嘉泽不知道自己在她那的形象怎么这么不学无术,拎起刚刚撕下写了一半的作文格纸:“作文没写完。”
“你还写作文?!”
喻芒震惊了。
作为一个和她一样的标准学渣,写作业已经是非常打破平衡的事了。
他现在居然还开始写作文?
难道为了追女神,他要连夜叛逃出学渣界?
喻芒决定要让他清醒一下:“你上学期期末考多少分?”
“128。”
“作文也写了?”
“废话。”
写了作文,才比她高8分!
看来他不仅笨得要死,运气也很差。
喻芒看他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同情:“闻嘉泽,虽然我挺欣赏你奋发图强的精神,但你女神连掉出年级前二十的都看不上,你这种——”
她顿了顿,还是把到嘴边的“蠢货”咽下去:“128号选手,从远古时期开始努力都不一定有机会,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
闻嘉泽不知道她又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但听到小姑娘肚子微弱地“叽咕”叫了两声,叹了口气:“别吵了,去吃晚饭吧。”
总算还有点自我认知。
喻芒眼神亮了亮:“我想吃泡面!”
“......”
在喻芒的催促下,两人赶到超市。
喻芒直奔货架:“你要吃什么味啊?”
闻嘉泽:“牛肉吧。”
“火腿肠呢?”
“不要。”
“太不懂吃泡面的精髓了。”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拿了两桶泡面,一根火腿肠,又走向酸奶柜,拿了两盒酸奶。
闻嘉泽在货架另一侧等她,看到手上抱满东西出来的人:“拿这么多,喝得完吗?”
“这盒是给你的。”
闻嘉泽:“我不喝。”
“不行,你要喝。”小姑娘固执又霸道,将一盒酸奶塞给他,“你自己拿着,冰死我了,那个冷藏柜温度开得和北极一样,我感觉我手都要冻成冰棍了。”
哪有那么夸张。
但碰到小姑娘冰得刺人的指尖,他还是眉心蹙了蹙,把两盒酸奶都接过来。
喻芒:“你——”
“帮你拿着,挑好了吧?”
“我还想拿包薯片,你吃吗?”她弯着眼,故作客套地问了句。
闻嘉泽跟着她又走到零食的货架,看她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又抱了几袋。
心满意足地走向收银台。
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习若茗。
“芒芒,不好了,”她跑得急,扶了一下喻芒的肩膀才站稳,大口喘着气,“傅承星去找知许了。”
“什么?他不是应该还在家反省吗!”
上次的事,雷震子最后罚他先回家反省一周,回来再在全校升旗例会上做检讨。
时间明明还没到。
习若茗:“我也不知道,刚刚顾梦洁给我发消息,他现在,就在十班门口,叫沈知许出去。”
喻芒一股脑放下东西,看了眼面前神色冷淡的人,又掏出自己的饭卡塞给他,急冲冲就要走。
闻嘉泽拉住她:“你去有什么用?”
“?”
“你是保安吗?”
“不是,”喻芒掰开他的手,急得眼睫轻颤,“不是,但公主要是出事了,我爸可能又要打光棍了。”
“还得打官司。”
作者有话要说:邵如霜:谁让她转来附中的!
芒芒:你嫌弃我?
邵:没有,怎么会呢,我是老师我很有耐心(微笑捏紧拳头jpg)
邵老师其实是典型的中国式老师,刀子嘴豆腐心,也会是芒芒成长中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这算剧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