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远,秋凉来袭。
一夜雨声吹散了几个月的暑气,微凉的天气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这极好的天气也不能抚平赵若云有些焦躁的内心,对着面前的答卷冥思苦想。
怎么又是钱夫子的课!
听说谢夫子在剿匪之时被暗器所伤,伤势未愈,所以不能按时赶回宫学报道。
所以她的课暂时由别的夫子代劳。
偏巧钱夫子与谢夫子关系极好,所以便第一个为钱夫子代课。
这可苦了最讨厌算学的赵若云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
赵若云看似盯着答卷,眼神的余光却盯着钱夫子。
等到钱夫子一个不留神,她便立刻回头,扔了一个纸团在身后的赵芊芊桌上。
赵芊芊看着赵若云无声的威胁,虽然害怕台上端坐的夫子,却还是战战兢兢的将题目的答案写在了纸上。
却不料赵芊芊胆小,也不如热衷武技的赵若云身手灵活。
在她用力向前扔纸条时,力道不对,纸条在赵若云的桌面弹了一下,又跃了出去,滚到了钱夫子的眼中。
蠢货!赵若云心中暗骂。
钱夫子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纸条,分别敲了敲赵若云与赵芊芊的桌面,不仅让二人去门口站着直到散学,还让二人抄完十遍算经才能回府。
徐萍儿临走之前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赵若云,只觉得心中爽快。
幸好她昨夜挑灯苦读,今日才不会像赵若云般丢人现眼。
徐萍儿可重来没有忘记赵若云将她错认丫鬟的事。
众人渐渐离去,整个学舍中只剩下赵若云和赵芊芊二人。
赵若云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毛笔,对着赵芊芊训斥道:“真是个废物,连扔个纸条都不会。”
而赵芊芊则是低头顺目的听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赵若云如此。
赵若云骂了几句有些累了,站了一下午,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我回府了,你把二十遍抄完在回去。”
说完,便只留下赵芊芊一人,独自抄写。
“赵姑娘好笔力,这两张罚抄字迹判若两人。想来这种代赵若云受罚之事不是第一次做了。”
“谢姑娘好功夫,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只是这般贸然拿起我桌上之物,恐怕有些不合礼数。”
赵芊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谢锦,不知道她出现为何?
向钱夫子告密?
赵芊芊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被自己否了。这种无用的小人行径,应该不是谢锦的目的。
谢锦看着眼前的赵芊芊,虽然依旧温婉,但是言语间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温顺。
这个宫学门阀学子中唯一的庶女,自然不是表面这般的简单。
看着开启防御的赵芊芊谢锦开口:“是我失礼,赵姑娘莫怪。我独自前来,只为和赵姑娘谈一笔交易。”
“交易?”
赵芊芊看着谢锦,面色防备。自己身份卑微,在赵若云的压迫下在残喘偷生,能有什么被谢锦看上的。
看着一脸防备的赵芊芊,谢锦真诚的开口:“我想请赵姑娘做我的掌柜。”
她们这种门阀中出生的孩子,诚恳才是最有利的话术。
谢锦回忆起赵芊芊的过往,她本是赵家最不起眼的庶女,娘亲是个普通小店的掌柜的。
被当年的赵公子,如今的赵大人看上,花言巧语,春宵一度。
赵大人留下一些银钱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谁知赵芊芊的娘亲已经珠胎暗结。
用这些银子寻到了赵大人真正的身份和府邸。
虽然看见满院的姨娘伤心不已,却因怀了孩子还是委身下嫁。只是终日郁郁寡欢,在赵芊芊儿时便去了。
有这样一个娘亲,又是一个女孩,赵芊芊的地位自然不高。
只是没想到那一年的栖梧诗会,比的是算学。
赵芊芊一举夺魁,自己考入了宫学,也成为了宫学中贵女中唯一的庶女。
而真正让谢锦留意到赵芊芊此人,却是在她嫁入王家之后。
凭着宫学的加持,赵芊芊嫁了王晗月的二哥王辰绥做侧室,帮着他打点产业田地,做的有声有色,就算对上钱家也是没有亏过。
当然,赵芊芊行事低调,这些功劳少有人知。
只是大秦战火纷飞的年岁,谢锦各处筹措军饷之时发现此间关节。
最让谢锦叹息的是,赵芊芊殚精竭虑却也布了她娘的后尘。
王辰绥自命清高,只觉得钱财如粪土,散尽还复来,一边随意挥霍她毕生的心血,一边嫌弃她一身铜臭。
所以,这一世,谢锦便要先下手为强,将赵芊芊收为己用。
“掌柜的?”赵芊芊听完谢锦的话,眼皮跳动。
“赵姑娘一身算学,才绝惊艳,只在栖梧诗会短放光彩,岂不可惜。”谢锦点破赵芊芊的韬光养晦。
“谢姑娘你不用在嫡姐和庶妹们的威压下生活,自然不懂我们这种孤女的苦楚。”
赵芊芊有些自嘲的说道:“若不是看我能帮衬着赵若云读书做题,恐怕我就算考上了宫学,也没命来读。”
短短几句,道尽了她独自走来的辛酸。
“既然走到了这里,赵姑娘不想凭着自己的实力生存,不在仰人鼻息吗?”谢锦说道。
“不在仰人鼻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身为女子,便是离了母家,亦是出嫁从夫,又如何不能仰人鼻息,不过是用尽心力,为自己讨一个好些姻缘,但求夫君垂怜罢了。”赵芊芊低落的说着。
想来这就是她前世选择王辰绥的原因了,只可惜是个外表公子,内在负心之人。
“赵姑娘何苦妄自菲薄。只要身有所长,女子也可有自己的天地。这不正是夫子日常教导我们的吗?”
“谢姑娘当真以为我不晓道理吗,只不过没用罢了。”赵芊芊缓缓道出心中苦楚。
原来,赵若云从小卑怯,不过因赵老太君一点照拂长大。便是这一点温暖也够赵芊芊对她尊敬异常。
赵家钱账不明之后,她也曾小心想赵老太君透露自己可以帮衬着理清家中烂账。
没想到却得到赵老太君一个耳光。
这也是她第一次被赵老太君厌弃。
赵老太君竟觉得她想染指赵家的钱财,为自己充填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