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求同存异

“陆为民曾经建议采取招投标方式来处理曲双公路双峰段建设问题,因为招投标在我们丰州这边还是一个新生事物,以前重大工程丰州主要是考虑我们本地建筑企业,这一次……”陈鹏举抬起目光看了一眼李志远和孙震,却没有说下去。

“春礼,正喜,你们俩的意见呢?”李志远面无表情,只是揉着虎口上的穴位,据说这是一种保健方式。

“搞招投标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么突兀的搞招投标,我怕我们丰州这边的企业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个经验,赶不上这个新潮流啊。”

常春礼也清楚李志远现在面临的难题,他也一样,估摸着坐在这里的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接到一些招呼和说项,这要平衡其中利益也是一大难题,稍不注意就要得罪某一方,陆为民早早就提出了这个招投标方式,未尝不是要撇清,免得给卷进去,看起来提出来的招投标方案似乎得罪那些背后有背景的人,但是一旦有背景的人多了,这个方式反而成为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书记,我看可以,招投标本来也是一个发展方向,据我所知昌州那边早就开始推行重大工程招投标制度,昆湖、青溪这些地方也在开始试点,我们这也不是什么标新立异,国家有关部门也有标准和政策要求,我个人觉得正好可以把这一次当做契机,也算是一个试点,为日后我们地区逐步推进招投标制做一个示范。”

焦正喜振振有词,“至于说春礼书记所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我觉得新生事物总要有一个适应期,我们地区的企业不能老躺在地委行署怀里吃奶,那就永远长不大,你不走出去,怎么能在市场经济大潮里活下来?这一次不行,那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就明白该怎么来适应这个规则和市场的变化了。”

李志远点点头,焦正喜的话有些道理,重大工程招投标制度是一条必走之路,虽然这个制度不是灵丹妙药就能解决建筑工程中的一切腐败问题,但是至少算是从制度上的一个进步,你就算是要玩猫腻,也得要有更多的人配合,要走更复杂的程序,要冒更大的风险,这一步迟早要走。

“老孙,你怎么看?”内心已经基本上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李志远把目光投向孙震。

“李书记,我看这事儿采取招投标制度也是最好的选择,不瞒您说,我也接到很多招呼,我估计在座大家也差不多,我们都是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难免就有人情世故,怎么来更好的解决处理这些问题,我觉得还是要通过制度规范,这个招投标制度鹏举给我说时,我也有些犹豫,但是正如陆为民所说,至少可以让各方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下竞争,对我们也是一个解脱,我们尽可能创造好的条件,究竟谁能入围夺标,那要看他们自己了。”

孙震顿了一顿,“我觉得在做方案时不妨把我们丰州境内这一段做成几个标段,规划中的特大桥也专门做成一个标段,这样更为稳妥。”

李志远明白了孙震的意思,微笑着点头认可,用这种方式可以来撒花椒面,大家都能沾点儿,至少可以避免把人得罪得太深。

陆为民这个家伙的脑瓜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在李志远印象中这个家伙每每都能未雨绸缪,考虑好怎么应对处理,最大限度的化解难题,难怪这么多人都对他相当看好,有些时候你不能不承认这个家伙的能力本事。

对于这样一个干部的使用实际上也很考究上位者的水平,至少李志远就不得不更多的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据说曹刚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处得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差,还属于可控的那种范围之内,想想也是,能够让这样一个算得上绝才惊艳的人物勉强安分下来,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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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算是首开先河呢还是迫于无奈?”安德健听完陆为民的汇报,死死瞪着陆为民,面无表情的道。

这个家伙似乎每一个举动都会引来轩然大波,让人不得安心,这才担任代县长多久,搞出来的事情已经让人应接不暇了。

对于曲双公路的来龙去脉,陆为民自然不会在安德健面前藏私。

得知陆为民居然在无意间能搭上这样一条线,连安德健有些艳羡,段子君在昌江的影响力不说了,这位十多年前的昌江省委书记不仅仅是前任昌江省委书记这个身份这么简单,中野到二野,这里边浸淫太多了的风雨,也锻造了这批干部不一样的影响力,可以说搭上这条线,上达天听也不为过。

当然对于像陆为民这样的县处级干部来说,这条线显得有点儿高不可攀,甚至对一般的地厅级干部都未必有多大意义,但是当年要想上副省级甚至正部级干部时,也许这层关系就能发挥出你难以想象的作用。

对于安德健来说,他还不至于下作到这会儿就要让陆为民去打通什么,但是日后到了关键时刻真的需要一臂之力时,也未尝不是一张可以打的一张王牌。

“两者既有吧,但实事求是的说,后者因素居多,恐怕安部长也清楚,这一石激起千层浪,觊觎这个项目人太多,我看孙专员和陈专员都是压力颇大,看样子是难以抵挡,所以我给他们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至少要公平很多。”陆为民耸耸肩,然后自顾自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哼,你以为你这种方式就可以置身事外,高枕无忧了?人家就能领情了?”安德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自己也清楚,有些甚至连李书记和孙专员都挡不出,这招投标制难道就能有多大改变?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制度再好,如果负责具体实施操作的人想要作鬼,一样无济于事。”

“但至少这可以改变了一些,制度解决不了问题,那只能说明制度还存在缺陷不足,采取招投标制度,在一定程度可以解决问题,当然要完全解决问题,不现实,这也有待于在实践中不断来改善,我不指望一次就能解决问题,但是我相信这颗种子一旦播下,迟早会有收获,而且是大收获。”

陆为民振振有词的反驳。

“哼,根基未牢,羽翼未丰,就想要断人财路,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建议,就让多人恨得咬牙切齿,而且有了这个开头,会坏了多少人的好事情。”安德健轻轻哼了一声。

“安部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历史潮流不可逆转,我们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些,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制度上的约束要比靠人的道德来自我约束强得多。”陆为民说得很有点儿大义凛然的味道。

安德健吸了一口气,终于回到了主位上,自己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件事情,曹刚怎么看?”

“不清楚,不过他很早就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估计也是觉得这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拿着都难受,所以交给政府这边处理,对于我们提出搞招投标也不置可否,只说一切按照政府这边商定的方案来进行。”陆为民解释道。

“看样子你么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安德健面颊动了一动,“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吧?”

“矛盾分歧肯定有,但是我和他都在很小心的克制着,避免激化,在这一点上他做得不错,我也不差,当然有些问题上意见不统一,大家都要争一争,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至于对工作造成太大影响。”

陆为民知道安德健问自己话的意思,县里边这些情况肯定也会传到安德健的耳朵里,作为组织部长,对于一个班子的团结以及战斗力他很关注,怎样来实现班子的纽带,肯定会有不少方式来解决。

“嗯,你明白就好,你是县长,一定要摆好自己的位置,不要觉得自己很有水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只有自己的意见才是正确的。”安德健斟酌着言辞,“县委书记和县长是结在一根藤上的瓜,我个人理解为,如果是两个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前进的领导干部,那就应该求同存异,荣誉与共,做到这一点,你才算是真正成熟了。在一些具体事务上,只要不涉及原则,必要的忍让和退缩并不意味着软弱,这恰恰是一种强大的表现。”

陆为民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安德健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过于突出的个性,尤其是在经济工作上的表现滋长了自己的傲气和狂妄,而导致自己和曹刚失和,甚至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