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确实有点苦恼。
他其实不怎么爱说谎,顶多是喜欢在和人交谈的时候修饰一下自己的语言罢了。
他和富江说的都是实话,他正在忙着一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偷走别人赖以生存的能力,借此去搞点违法犯罪活动……之类的而已。
但是富江的意外出现终止了这场计划,他对她的破坏能力早有预感,已经知会了共事的伙伴做好准备。
不过当破坏真的发生的时候,库洛洛还是稍微感觉有点不高兴。
变化是挑战,但是也太累了——啊,要是能按计划来就省事多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处理搅局的任性小姐呢?
库洛洛静静地思考着。
他的思维相当活跃且迅速,他只是就那么站在那里看了两眼富江,接着便得出了答案。
他对着富江微微笑了起来,而富江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拨弄着头发,一只手撑在桌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有人在意倒在旁边的杰斯的死活吗?
没有。
他们都只关心他们自己。
……
十分钟后,富江被压在了哗哗往外溢水的浴缸里,这栋房子静悄悄的,两个女佣,一位管家,再加一个主人,全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富江狼狈地在冰冷的水流冲刷下,仰着脸,本能地挣扎着寻找着支撑点,然而她的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这使得她无法发力。
库洛洛也坐在浴缸上,但只浸入了两条腿,准确地说,他只是坐在浴缸边上,张开腿,一只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姿势随意率性,算不上雅观,但很有压迫感。
富江的黑发被冷水打湿,凌乱粘在脸颊边,她呛了口水,咳嗽起来,扑腾着乱动,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淹死在并不深的浴缸里……
库洛洛往前一步,单膝跪下,右腿紧贴着她的左腿。
他扶着富江,将她从水里稍微地往上捞了一些,轻柔地替她整理好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的乱发。
这番动作下来,库洛洛和富江就开始维持着一个很近的距离,近到库洛洛足以在富江眼里看见自己——
老实说,能从这个基本不用正眼看人的坏脾气大小姐眼中看见自己,还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好点了吗?”库洛洛体贴地询问富江的感受。
一般人被这么一套连招下来,首先就会领悟到自己的生死全在库洛洛的一念之间,至于其他的,比如他温和的举止和救人的举动会带来的心理效应,可以另谈。
生命被掌握在别人手里,人们的求生本能一定是去讨好对方,潜意识里知道不能激怒对方。
然而富江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不仅没有感谢库洛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举动,还对他态度更加恶劣。
面对俊美异性的关怀,富江的回答是,抬起一脚,就狠狠朝男人踢过去。
库洛洛:“……”
即便是库洛洛,这时候也有些意外引起的惊讶。
他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富江的攻击,并且面不改色地将她裸露的匀称而诱人的长腿压了回去,完全没有抓住机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磕瓜中的露露:“哇。”
贞子也跟着睁大了眼睛。
库洛洛全然不知自己这克制的行为被两个不正常的女孩反复品味,他的心思集中在面前的富江身上。
而富江踢了那一脚还不过瘾,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
“还不快把我放开!水放得这么冷,你想冷死我吗?你这头蠢猪!”
非常无能狂怒。
……显然,笨蛋富江的词汇量非常贫瘠。
但是这贫瘠的词汇量还是将她的态度传达分明了,库洛洛清楚地认识到,富江对他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
而且她完全不打算配合自己。
他还以为这种坏脾气的小女孩会比较怕死呢……是脾气差到根本考虑不到自己的死活吗?
库洛洛沉默片刻,接着非常迅速地松开了手。
富江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猝不及防之下,猛然往下滑倒,脸部鼻子以下再次没入了水中,又挣扎着冒出来——
她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比先前狼狈十分,情况看上去非常不妙,但是即便如此,富江还是牢牢地贯彻了自己的人设。
她手脚乱蹬,誓死要把库洛洛也带进水里去,但库洛洛只是脸上被泼了点水花。
在富江挣扎力度慢慢减弱,似乎马上就要死于溺水的时候,库洛洛才勉为其难地再一次出手,将她捞了上来。
这次他还是很耐心,很温和,语气平静,丝毫猜测不出来他的心情如何。
他像是什么坏事也没干那样——富江的溺水无关紧要——库洛洛温柔地用关怀语气问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
可惜富江油盐不进。
她冷笑一声,恶劣地咧嘴一笑:
“混蛋,你想死吗?”
……好像她才是那个能随时把人按进水里的威胁者。
库洛洛笑了笑,脾气很好地回答道:
“抱歉,这个可能办不到,要让你失望了。”
然后他再次有了动作,这次,他不是松开手,任由她沉进水里,而是自己使了力气,将富江按进了水里。
哗啦哗啦。
刷刷刷。
水流的声音巨大。
浴室里只有冷水从浴缸边缘坠落和水花拍打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富江又渐渐地停下了挣扎。
她已经接受事实,自己稀里糊涂地又要死一次了……这个家伙明明不爱自己,为什么也想杀自己?!
不能理解!
眼前发黑,接着冒出白光。
富江喝了几大口浴缸水,恨不得立刻呕吐,但条件不允许。
库洛洛捧着她的脸,再次将她带出水面。
他的耐心似乎逐渐告罄。
这次,他半坐在她身上,英俊的面容就凑在她面前,被冷水浸透的富江敏感地为他在她脸旁呼出的热气而颤抖。
“好点了吗,富江小姐?”库洛洛继续心平气和地询问道,“我们可以和平地谈话了吗?”
他几乎就要吻上她柔软圆润的耳垂。
气氛暧昧温情。
但富江永远是富江,她不吃这一套。
富江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你去死——!”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就在富江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语,充分表达出对库洛洛的厌恶和不屑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小刀突然刺穿了她的胸膛。
血液,红色的,飘散在水面上,染红了浴缸,顺着溢出的水流往下落,急切地闯进了下水道管道中。
富江洁白的衣裳和库洛洛整洁的西装,也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水流很快。
如果没有及时止血,关不上的水龙头里流出的水会不停地带着富江的血液往外渗,将她身体里原本的血液稀释干净。
最终,她会失血过多而亡。
库洛洛站起身来,扶正了差点往下滑的唇色苍白的富江。
他甚至还关上了水龙头。
但是浴缸里原本有满满的一缸水,这些水也足够致命了。
他做了和那些爱慕富江到疯狂的人一样的事,然后平静地从浴缸里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和富江道了别,从这个宽敞的浴室里走了出去。
有一种疯子发疯时格外平静。
很遗憾,直到那天出门离开这栋房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库洛洛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可怕的一件事。
富江身上被分离出来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能成长为另一个完整的,邪门的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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