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话匣子,陈景逸又细说了好几种情况。
“就算心理有缺陷的人,你也得筛选,这类人里面不少人有暴力倾向……”
似乎父母都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前人经验一股脑地全塞进孩子的脑袋里。
“知道啦知道啦。”眼看着爸爸又要唠叨起来,卓尔开始转移话题,“妈妈给我发消息说她想吃烧烤。”
说完,她还给卓文冉发了条微信填坑。
卓尔:妈妈,我看小红书上说你那边有家烧烤店很好吃。
卓文冉:真的吗?发我看看。
陈景逸注意力瞬间转移,“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上课了。”
不等她回答,陈景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尔啧了一声。
和爸爸聊得有点久,她口有些口渴,眼下课间还有时间,她转去小卖部。
小卖部在操场的另一边,距离有点远。
途中遇到了几个同班的男同学,其中一位腰边夹着一颗篮球。
他们精力挺旺盛的,跑了一千米都还有余力去打篮球。
这些男同学远远地看到她,就有人抬起手和她打招呼。
卓尔挂上笑,正准备聊上几句,就瞥到他们身后有道高挺的人影靠近。
这么高,都不用仔细看脸,便能猜出人影的主人。
本来还朝着她招手的男生回头,将腰边的篮球抛了过去,何际宴接过球,反手丢了瓶水给他。
卓尔还以为他这种对人不冷不淡的个性在学校里会没有朋友,但看几人勾肩搭背着相互递水,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看来何际宴心理可能有缺陷,但缺陷也不算大。
卓尔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爸爸在她挑中何际宴后,并没有阻止她的原因了。
朋友之间聊起感兴趣的话题会忽视周遭的环境。
应该是聊到了感兴趣的球星,几个男生走成了一排。
何际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朋友身上,聊到了喜欢的球星,脸上还会露出笑。
这次的笑容和喂狗时的又不一样。
可能是聊到了热爱的东西,他一直都在笑,尖尖的虎牙露在外面,脸颊上的酒窝也仿佛是镶嵌在上面般。
下午的阳光还有些刺眼,他双眼似乎都盛了阳光,闪闪发亮。
卓尔和他对上视线,也不由得被他眼里的光刺了一下。
但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视线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继续和朋友说着刚才的话题,从卓尔的身侧走了过去。
又被忽视了啊。
卓尔拨开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的碎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像是有只小猫的爪子在她心上挠动,不痛也不难受,可就带着一股痒,令她有点坐立难安。
卓尔知道这种冲动是不理智的,但现阶段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是她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上到教学楼四楼的外阳台,想借着冰水冷静冷静。
卓尔半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拧开瓶盖。
她俯视着操场,操场上打闹的人群也都缩成了小条人影。
这样‘一览众山小’的视角令卓尔逐渐平静下来。
然后她在小条人影中看到了最高的那一条。
原本和朋友玩闹的何际宴不知道怎么的,一个人出现在操场的一角,那块有个长条的露天洗手池。
“好热啊,好热……”
“还有水不?”
卓尔扭头,四个男同学簇拥着从走廊那头走来,他们相互抛了下篮球,篮球击打在手心发出砰砰的声响。
卓尔出声:“不要在走廊里打闹。”
男同学立马收起了篮球夹在腰旁。
卓尔转回头,她看了眼操场上洗手池旁的长条人影,又看了眼那些男同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们今天打比赛了吗?”
男同学:“没有,就是随便玩玩。”
卓尔笑:“看到别班的人,我还以为你们打比赛了。”
“他那是他班里的人不和他玩。”男同学说,“篮球打得挺好的,就是太能打了,遭不住。”
卓尔视线落在他们的脸上。
男同学话说得随意,提到何际宴时还略微皱了下眉。
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不太像是把何际宴当作朋友的样子。
提了几嘴后,他们就把何际宴抛到了脑后,相互锤了几下肩膀,看向了卓尔。
男同学:“你怎么不进教室啊?”
“空调开得太低了,猛地进去吹得我头疼。”卓尔转身低头。
何际宴还站在露天的洗手池前,一动也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卓尔晃了晃手中的冰水,拜托同班的女同学帮她把水放到她的课桌上。
女同学:“行,你要去哪儿?”
卓尔脑中闪过露天洗手池旁的身影。
“上个厕所。”
体育课的下课铃还没打,她有充足的时间。
卓尔直觉性地感到,这也许是个机会。
她本来想在小卖部里买瓶电解质水,就和何际宴跑操那次给她的一样。
但是发现小卖铺没有这种水,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他之前和她班上男同学打篮球喝的那种,算是投其所好了。
卓尔还有点担心她买了水过去,人就不在了。
但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等她过去时,何际宴两手撑在洗手池上,像是在发呆。
卓尔先轻咳了一声,引起何际宴的注意,在他转身后,把手里的水递过去。
“喝不?”
“不用,谢谢。”何际宴摇头。
卓尔看了眼他手边的空水瓶。
“就当是上次你给我水的回礼吧。”
何际宴这次没有拒绝,但他接手的时候躲开了她的手。
卓尔得用手掌圈住的水瓶就这么被他用三根手指捏住了瓶底。
卓尔又感受到了爸爸让她筛选人选后的深刻含义。
至少以何际宴这个身材来说,如果有暴力倾向,确实挺可怕的。
何际宴:“谢谢。”
有礼貌,态度也算得上是温和。
像一只看起来凶凶的,却意外好相处的大型犬。
卓尔脑中闪过了好几只不同品类的大狗狗。
他脸和头发都是湿的,大概是刚刚洗过脸,发尖还坠着水珠,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像是一只淋湿了的狗狗。
何际宴拧开瓶盖。
他应该很渴,但在不熟悉的人的面前控制着动作,小口小口的,非常礼貌地喝着水。
卓尔:“晚上喂狗吗?”
何际宴点头,整个人看着却是怏怏的。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何际宴没有动,他把喝空的水瓶放在另一瓶空水瓶旁。
卓尔:“不回班上吗?”
何际宴的眼皮动了动,身上那种丧气和不开心的情绪更浓郁了些,连同语气也变得有点冲。
“你不也没回班吗?”
说完之后,他眼皮一眨,两眉皱了皱。
卓尔从他这张凶气十足的脸上捕捉了一丝愧疚的情绪。
她想了想,瘪了下嘴,装作委屈道。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才过来的……”
何际宴一怔,那丝愧疚的情绪愈演愈烈,语气顿时软化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卓尔仿佛看到了一只在凶人后,隐约发现自己凶错人,便垂着脑袋耸拉着尾巴跑到她脚边的‘大狗’。
“怎么了?”
她试探着,将语气和语调都放柔。
卓尔望着他的脸。
她仿佛看到了那条‘大狗’,而她缓慢地向这只凶巴巴的、垂头耸尾的‘大狗’脑袋伸出了手。
卓尔:“可以和我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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