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寒

安置好了徐清,陈鸣玉没有再多逗留,骑着小斑点赶回了陈家村,路过留安镇的时候,她还买了一大堆东西。往年她回家,不过待个三五天就走了,但这次她留恋着小寡夫叶昭,肯定要在家多待一阵子,就趁着手里有钱置办了不少东西回去。

中途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白雪似鹅毛一般大,陈鸣玉看了一眼,转头去成衣店又买了件披风。系好斗篷,陈鸣玉翻身上马,往陈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猩红的斗篷在漫天飞雪的映衬下,好似一枝鲜艳的红梅。

回家的路上路过陈大香的小院,陈鸣玉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叶昭那张白净可人的小脸来,忍不住收紧缰绳唤停了马。她翻身下来,从马背上解下包裹,取出一个什锦礼盒来,里头装的是各色干果糖豆。陈鸣玉打算敲门把叶昭叫出来,为自己上次的冒犯赔个不是,好让叶昭对她的恶劣印象有所改观,进而放松警惕。

“叩叩叩——”

陈鸣玉提着什锦礼盒,叩响了陈家院门。

“吱呀”一声,陈秋月出来开了门,瞧见门口的陈鸣玉,有些意外。她看了看陈鸣玉手里的礼盒,一脸怪异地问:“你来做什么?”这人总不会是来给自家拜年的吧?她们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来往啊!

此时陈鸣玉还不知叶昭的遭遇,全当是陈家人来看他了,心里恼火自己的计划要泡汤。

“秋月,外头是谁啊?怎么不请进来。”陈柳夫郎宋金见女儿开门久久不回,在屋里喊道。随即和陈柳夫妻二人一起出来查看情况,看到门外的人是陈鸣玉,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呃——”陈鸣玉往他们身后张望着,试图寻找叶昭的身影,同时大脑快速地转动,想要寻找合理的借口,“哦,我刚打津宁回来,路过留安镇买了点儿东西,想着大香不在了,来看望看望叶郎君。”说着把手里的什锦礼盒递了过去。

陈秋月一看那礼盒华丽的包装,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立马欢喜地接了过来。“姐夫不在这边住了,你把东西给我也是一样的,回头我转交给他。”

“不在这边住了,是什么意思?”陈鸣玉的表情严肃起来,瞧着有些吓人。

宋金解释说:“哦,是这样的。大香不在了,叶昭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怪浪费的,我们家秋月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缺一处院子呢。就和他商量了商量,置换了一下地方。他现在啊,搬到村西的老屋里去住了。”

宋金嘴里说得轻巧,但陈鸣玉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她听着宋金的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凶神恶煞来了形容。

陈鸣玉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可真仁义,陈大香刚死就把人赶了出去!”说着一把把陈秋月手里的什锦礼盒夺了回来,撂下一句“用不着你转送”,然后转身就走。她懒得多看这势利算计的一家人,翻身上马径自往村西奔去。

鹅毛大雪已经下了一个多时辰,渐渐覆盖了山川田野,为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实的冬衣。天也渐渐黑沉下来,暮色降临时陈鸣玉来到了陈家旧屋前,借着最后的天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破败的土坯裸露在外,顶上的茅草被雪花胡乱地压着,屋子的孔洞随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处处透露着荒废已久的气息。

陈鸣玉低声骂了一句,“这些利欲熏心的畜生,真是该死!”然后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子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仿佛并没有人一样,陈鸣玉心下着急,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短促的敲门声混入风雪之中,无人回应,这下陈鸣玉几乎要怀疑是不是陈柳一家子在骗自己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鸣玉便觉心头一阵火气,不由发了狠,一脚踢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呼啸的冷风随着陈鸣玉一起袭入,房间里毫无声息。陈鸣玉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被捉弄欺骗了,但她还是谨慎地掏出了一根火折子吹亮,摸索到一张方桌,点燃了上面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照亮周围,却无法映照整个黑漆漆的房间,陈鸣玉端起油灯四下搜寻起来。猝不及防间,一团身影撞入了眼底,叶昭竟然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原来前天刚修好炕,暂时还没法睡人,叶昭就在炕边铺了厚厚的稻草,打起了地铺。但是腊月里寒气太重,叶昭睡了两天就觉得喉咙干痛,头脑昏沉,晚上勉强挣扎着做了口饭吃,便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陈鸣玉试探着唤他:“叶昭!”

叶昭毫无回应,这下陈鸣玉慌了神,把油灯放在地上,半蹲下来查看叶昭的情况。她的手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手下惊人的温度吓到了,兴许是感染了风寒,叶昭烧得滚烫。

“醒醒,醒醒!”陈鸣玉用力地晃了晃叶昭,可叶昭却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难受的样子,“快醒来,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叶昭,陈鸣玉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把叶昭从被子底下拖了出来,用披风过气来背到了背上。

小斑点在屋外等了半天,无聊地用蹄子刨着脚下的雪。

陈鸣玉着急地跑出来,把马上挂着的包袱一把扯下,随手丢在了地上。她扶着叶昭骑到马上,自己也很快跳上去,坐在他身后用双臂把他圈在怀里固定住。

“驾——”

陈鸣玉短喝一声,小斑点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陈家村没有大夫,最近的医馆在隔壁宋家庄,那里有个年近花甲的老大夫,医术还算不错,附近村子看病都去找她。陈鸣玉骑上马,不到两刻钟就带着人到了宋家庄的医馆。

她抱着叶昭着急地叫开医馆的门,迎出来的却是个扎着个朝天髻的十来岁女童。女童揉了揉眼睛,问:“谁啊?”

陈鸣玉抱着叶昭冲了进去,把人放到大堂的病榻上,转头和女童搭话:“叫宋大夫来看看病人,他发烧了。”

“可是宋大夫去城里找女儿过年去了,这个月都不在,”女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上来探了一下叶昭的额头,“哎呀,好烫啊!”

“这可怎么办?”陈鸣玉的心还从未这样慌乱过,她一把揪过女童的衣领来,凶巴巴地问:“那你会不会看?”

“我,我只学了一点,风寒应该用生姜、麻黄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女童本来就记得不劳,被陈鸣玉揪着领子吓得更是忘了个七七八八。

陈鸣玉一看女童磕磕绊绊的样子,心里也不对她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就算是她能想起来,她也不敢把叶昭交给一个十来岁的毛丫头治啊!

“算了。”陈鸣玉松开了女童,打算另寻他处。

看陈鸣玉这个煞神要抱着人离开,女童被吓走的胆子总算找回了几分,提醒说:“那你快些去镇上找大夫吧,他烧得这么厉害,时间久了会烧坏脑子的。”

陈鸣玉听了更加心急,把人抱上马,快马加鞭地往留安镇赶去。

“撑住,马上就到了。”陈鸣玉用披风把人严严实实地裹紧怀里,不让风雪侵袭到叶昭,约莫三刻钟的时间,终于赶到了留安镇的医馆。

镇上的大夫接管了,看了看说是受冻导致的风寒,并不要紧,让陈鸣玉镇定一些。然后开了副药,让徒弟去煎了药来,给叶昭喂下了。

一通折腾下来,也到三更天了,陈鸣玉倒也不困,就守在叶昭旁边坐着。第二天一早,叶昭果然退了烧,陈鸣玉这才放心了几分,问大夫:“怎么他退烧了,还没醒来呢?”

大夫:“他不知道烧了多久,身体现在还很虚弱,让他睡着有利于恢复。”

陈鸣玉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你这娘子,看着对自己夫郎挺上心的,怎么让人冻风寒了?你自己穿的倒是厚实暖和,看你夫郎棉衣单薄,也不知道心疼。女人啊,平日里就应该多关心关心夫郎,别等人生病了再后悔莫及。”

大夫闲下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起陈鸣玉来。

“我,我不是——”陈鸣玉百口莫辩,心想算了,我就认下吧,“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哎,这就对了,”大夫看陈鸣玉从善如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叮嘱:“回去以后要注意保暖,让你夫郎穿厚点,屋子里炭火也生得旺些。”

陈鸣玉点头:“嗯嗯。”

正说话间,外头一伙人急匆匆地抬着门板,抬进来了三个人,两大一小看起来像是一家子,大夫立马迎了过去。

“怎么了?”

“不晓得咋回事,今天早上我去我姐姐家串门,叫了半天没人应,我踹门进去看一家子都昏死了。”

“不好,许是中了炭毒了。”大夫大叫一声,连忙叫徒弟把窗户打开通风,又喊人去煮白萝卜汤。

小小的医馆一下子拥挤地不行,陈鸣玉被人挤来挤去,觉得自己有些无处可去。

大夫注意到了碍事的陈鸣玉,抽空过来和她说:“你夫郎的病没有大碍,你按照我给开的方子抓药,回去按时吃就行。现在病床不够用,且中了炭毒的病人需要通风,继续留在医馆不利于保暖,你还是出去找辆带棚的马车来,把人带回家修养吧。”

“哦,好,我马上就去。”

陈鸣玉本来想让叶昭留在医馆,一直住到完全康复的,但大夫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听话地跑去找马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三天假,我去环球影城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