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盅落定,姚明月勾唇一笑,先开了盅。在场她的手下齐齐发出喝彩,陈鸣玉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三个六,总共十八点大。
姚明月挑了挑眉毛说:“我看你怎么赢我。”
有心急的手下,更是想要伸手去拿陈鸣玉面前的钱了,而少年一看这个结果,也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等等,”陈鸣玉按住了那人的手,淡然地说;“我还没开盅呢。”
说着便打开了自己的骰盅,众人一起瞠目结舌了,姚明月一看结果更是气恼万分。原来陈鸣玉震碎了一个骰子,里头是三个六点,其中一枚骰子被震碎了,多了一点,总共是十九点大。
陈鸣玉:“不多不少,刚好比你多一点,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不许走,你耍诈。”姚明月大喊一声,随即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上来把陈鸣玉按回了座位。
陈鸣玉坐回去无奈地笑了笑,摊开手说:“少东家,先前讲规则的时候,你也没说不能这样钻空子啊,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姚明月本想捉弄陈鸣玉一番,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自己出了丑。她活了二十五年,还没有受过这种气,怎么甘心罢休。
“我们再来一局,这次赌小,我再加二百两银子做赌注,但是你输了,我要你一只手。”
“啊!”少年听了姚明月的话,惊呼一声,心渐渐沉入了海底,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赌上自己的手呢?
陈鸣玉:“二百两就想换我一只手,我未免太吃亏了。”
姚明月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身盯着陈鸣玉,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那你赌还是不赌?你要是没胆量,就带着你的一百两滚出去,我只当你今天没来过。”
“赌!”陈鸣玉也大声回应,“为什么不赌?我这个人天生就不会害怕。”
少年站在一旁,一颗心跟着陈鸣玉的话上下起伏,既害怕她放弃,又担心她为了自己赌输了,自己岂不是背负了极大的罪过,余生恐怕都要再内疚中度过。
“小姐,谢谢你,你还是走吧,我不值得你如此冒险。”少年鼓起勇气开口,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神情却格外地坚定。
陈鸣玉转过头去,对着少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攥住三颗骰子走到了他面前说:“别怕,来给我吹一下。”
吹一下是赌坊里的赌徒们借好运的法子,少年的娘是个老赌鬼,所以他也知道这个规则。陈鸣玉是那么温柔又那么强大,莫名让人感觉安心,少年一听她的话,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一下子溃散了,两行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低下头给陈鸣玉手里的骰子吹了一口气。
“真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戏,”姚明月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好了没。”
“好了好了。”
陈鸣玉回到自己的座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抄起桌子上的骰子,开始第二轮摇晃。
“这一次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姚明月想好了,这次赌小,陈鸣玉不可能再故技重施,用震碎骰子的方法蒙混过关。到时候自己只要摇出三个一点来,就立马让人砍掉她的手,看她还能不能再卖弄赌技了。
陈鸣玉表面镇定,内心却也十分慌张,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乞丐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边的骰盅都落到了桌子上。
众人纷纷大喊起来:“开开开——”
姚明月胜券在握地率先打开了骰盅,里头整整齐齐地是三个一点。
“来人,拿刀去,把她的右手给我砍下来。”
陈鸣玉面对着如此的场景,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轻松地笑了。她缓缓地掀开自己的骰子,里面的三颗骰子竟然落摞在一起了,最上面的一个是个一点。
“你是三点,而我只有一点,我比你的点数小,是你输了,少东家。”
“佩服佩服,”姚明月愣了片刻,怒极反笑了,“你他奶奶的还真有一手,这下我是真的服了。你这一手是从哪里学来的,能不能也教教我?”
“以后有机会再和少东家切磋吧。”额角的冷汗落了下来,陈鸣玉也没动手擦,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形象。
“好好好,你们还不快去给陈小姐取银子,”姚明月心服口服,并且打算和陈鸣玉交朋友,“往后陈小姐就是我的朋友,她要是来赌坊你们谁也不许怠慢。”
陈鸣玉拱了拱手,赞道:“少东家大气。”
姚明月的手下取了二百两的银票来交给陈鸣玉,放了少年,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了出去。
一出赌坊的门,少年“扑通”一下给陈鸣玉跪下了,连着磕头道谢,“奴家徐清,谢陈小姐的大恩大德。”
“哎呀,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陈鸣玉赶紧把人拉起来,“我这不一点儿损失也没有,还白赚了二百两嘛。”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中年女子从一旁冲了上来,一把拉住徐清就开始哭:“清儿,你没事太好了,都是娘的错。现在没事了,一会儿跟娘回去。”
原来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徐清的娘,她在赌坊输光了家财,又把徐清抵押了五十两。她和徐清说完话,又来感激陈鸣玉,陈鸣玉十分鄙夷这种烂人赌鬼,啐了她一口,一脚踢开了她。
陈鸣玉转头问徐清:“你还要跟她回去吗?”
徐清沉默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自从他爹死后,他娘赌博起来更加肆无忌惮,这次能把他抵押,下次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女人错愕了一瞬,开始哭嚎指责说:“清儿,我是你娘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怎么能不认我了?”一边说着一边还要上来攀扯徐清,吓得徐清直往陈鸣玉身后躲。
“滚!”陈鸣玉怒喝一声,威胁说:“我费劲救了他,他就是我的人了,你再敢纠缠,小心我的手段。”
那女人显然并没有什么胆色,被陈鸣玉一吓唬,立马屁滚尿流地跑了。
等女人走后,陈鸣玉从袖子里掏出那张二百两的银票来,递到了徐清的面前。徐清却看着银票,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拨浪鼓一样地摇头。
陈鸣玉不解地问:“怎么了?二百两银票够你生活了吧。”
“我不要,我一个人,就算拿了这些钱也留不住的。小姐,求求你收留我吧,我给您洗衣做饭,我能吃苦的,我什么都能干。”徐清哀求着又要下跪,被陈鸣玉一把拦住了。
“可是我自己还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怎么收留你啊?”陈鸣玉后知后觉地头大起来,她光想着救人,却没考虑到徐清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
陈鸣玉:“算了算了,你先跟着我,后面的事情等我再想想办法吧。”
徐清:“谢谢小姐。”
陈鸣玉:“别叫我小姐,听着真别扭,叫我鸣玉姐就行。”
“那怎么行呢?”徐清没敢喊。
陈鸣玉:“你多大了?”
徐清:“十四岁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来到了来福客栈。这下有了徐清,陈鸣玉原本的归乡计划又泡汤了,不得不先定了两个房间住下,再从长计议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