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啊。”白莺莺说出口这话的同时,她握着簪子从马匹的脖子拔出,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几滴殷红的鲜血溅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明明是青天白日、却平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氛,马儿吃痛便开始狂奔,她这才转身看着谢云宸,报复似地学着他慢慢悠悠的语调,“公子,你怕不怕啊?”
谢云宸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意外和惊慌失措,闻言,他动作不紧不慢地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竟是直接朝这马儿的脖子抹去,动作比她还要狠辣三分,“那便如姑娘所愿。”
言毕,这马儿便侧身朝着地面倒去,白莺莺和他也一起摔下了马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这才下意识地便用双手护住了头,倒是没有那股头晕眼花的眩晕感,只是谢云宸分明是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表现也是十分镇定,没有半分惊慌失措,甚至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感觉。
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身后的黑衣人便冲了上来,白莺莺和谢云宸两人刚从地上爬起来、便被这群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白莺莺看见这匕首心中未动,她两步上前便捡起了这匕首,而后走到谢云宸身边,将这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这番动作很是大摇大摆,谢云宸明明看见了她所有的动作、却还是不言不语站在原地,似乎是并不她的行为放在心上,难得见他如此配合,白莺莺起先觉得有些疑惑,只是如今紧要关头、由不得她仔细思考,反正今日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她先下手弄死他,如此才算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想到此,白莺莺没有半分犹豫握着手中的匕首就想要朝着他的脖子划去,许是察觉到她的动作,谢云宸眉眼低垂、语调平静道:“莺莺,你不是想活着吗?”
“莺莺你如此聪明,这些黑衣人既然想要我的命,你为何不跟他们做交易呢,说不定你还可以活下来。”
明明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他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这时候白莺莺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荒谬感,她不由得想到从前他跟她说过的话,如今看来这人真是个疯子,他并非冷心冷肺、存心折辱她,而是在他眼中,她的性命确实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是这般淡然的态度,荒谬、荒谬至极,越是王权贵族越是看重性命,他凭什么不在意?
蝼蚁尚且惜命,他却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白莺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想到他方才的话语,下意识回复道:“公子莫不是当我傻,我们二人的性命如今都在这些黑衣人手中,有什么同他们谈交易的资格。”
话音刚落,周遭便传来箭羽破空而来的声响,白莺莺抬眸只见一群侍卫从地下埋伏冲了出来,箭雨密密麻麻袭来,原先气嚣张的黑衣人顿时便从马匹身上跌落,只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这些黑衣人便全都死绝了,形势转瞬便发生了颠倒,白莺莺忽而听见一道漫不经心嗤笑声,她抬首便对上了谢云宸似笑非笑的目光。
“莺莺,你如今还想要活吗?”
闻言,白莺莺哪里还会不懂,她当即便明白了这人摆明是在逗弄她,他方才那一番话语分明是故意的,她心中愤恨,右手握着匕首就想要隔断他的脖子,只是还没有什么大动作,他轻飘飘抬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刺骨的疼痛从手腕传来,白莺莺只能松开了手,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了半步,眼看着就要跌倒,谢云宸这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掌心传来,白莺莺只觉得腰间那一块儿肌肤都在发烫,这感觉并不是害羞、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耻辱感。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玩物,可如今哪怕她想要用性命冲破这牢笼也是不能,她所有的心机谋划在他这里都是笑话,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是他掌心的一个玩物。
周遭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猎猎的清风从白莺莺的耳畔呼啸而过,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明显了,她踉跄着从谢云宸的怀中挣扎出来,后退两步后看着眼前刀光剑影的画面,血腥味越发浓郁、就连黄土也沾染上了猩红,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与她而言杀人这样的事情不算稀奇,可她如今俨然分不清面上沾染的是人血还是马血了,世事无常、人命也轻贱的如同草芥,她往日未曾把旁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如今成了旁人的掌中雀也无话可说。
白莺莺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就连呼啸的风声也变得空旷,命运的无力感再次向她袭来,哀大莫过于心思,白莺莺抬眸看着谢云宸,嗓音无力中透露出一股死寂感,“公子,既然你已经谋算好了所有的事情,方才又何必演戏呢?”
闻言,谢云宸清俊的面容浮现一道笑意,他身后是血流成河的惨状、身前是落寞蔓延百里的红叶,他本就生的好看、眉眼间的慈悲如同神祗,他分明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如今瞧起来倒有几分菩萨的慈悲,他白衣随风飘动、皎若流云,那落落散开的血渍仿佛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谢匀称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了两步,姿态悠闲地站在白莺莺身前,嗓音文雅没有半分愧疚、说出来的话语似叹息一般,“莺莺,因为有趣啊。”
“莺莺,这世间的人和物枯燥如同死水,难得碰见什么有趣的。”
说着他便半蹲着身子凑到白莺莺的身前,他的鼻尖跟她的鼻尖触碰在一起,平添几分耳鬓厮磨的暧昧感,“生死一线的时候,莺莺不觉得很有趣吗?”
言毕,谢云宸便转身向血海处走去,只见黑衣人乌泱泱死了一片,他站立在血海中,未曾看一眼身后跪着的侍卫,语气淡漠吩咐道:“尸体全都用来喂狗,涉事朝臣全家抄斩。”
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所有的尸体便被清理干净了,白莺莺一直坐在地上,直到一滴冰冷的雨水砸在面容上,她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擦了一下雨水,踉跄着凑从地上站了起来,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她向来不同情任何人,只是今日发现自己的命运也不过是贵人手中的棋子,一时间难免唏嘘。
原本还是风和日丽的天气,骤然便乌云密布,密密麻麻的玉珠砸落,白莺莺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倒是让她清醒了许多,这谢小侯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谁能斗得过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呢?
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自然是可以随意轻贱旁人的性命。
谢云宸撑着一把米黄色的油纸伞跟在她的身后,瞧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并不觉得有多愧疚,她先前杀人的时候动作狠辣、神情镇定自若,看起来不是个胆小的人,又岂会被吓到?他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眼见雨水越发大了,她却还是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朝前走去,谢云宸本身就不是个性子好的人,愿意给她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就不错了,此时定然不会再继续惯着她,眉心微微蹙起,他抬手便拉住了她的右手,动作强势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便把她拉到了怀中,雨水顺着油纸伞的檐边坠落,滴滴答答像是一串串断线的珍珠。
“莺莺,可是吓到了?”
谢云宸思索片刻,还是没有想明白她如此失魂落魄的缘由,只当她是吓到了,他性子乖张、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未曾想过她看见这般血腥的场景会受到惊吓,只能按捺着性子、言辞和缓别扭安慰道。
夏雨连绵,他清朗的嗓音跟淅淅沥沥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倒是别样的动人。
白莺莺抬眸看着他,因为淋雨的缘故,她的乌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面容白皙、眉眼如画,一双清透的眼眸衬得她宛如林间小鹿,只是她眼眸中分明是一片冰冷,动作强硬地甩开了他的手,她嗓音中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公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也会担心奴家受到惊吓吗?”
言毕,白莺莺便径直朝前走去,明明是瓢泼大雨,她的背影却是那样的果决,谢云宸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神情在阴雨绵绵中显得越发诡谲,他长身玉立、墨发随风飘动,像是功德圆满、得道飞升的谪仙。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便撑着伞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瓢泼大雨也逐渐变得微弱、到最后只剩下零散的雨丝飘扬,两人就这样走了一日,直到明月高悬、夜色熹微的身后,谢云宸才忍无可忍一般大步朝白莺莺走去,拽着她的手腕,嗓音阴恻恻威胁道:“莺莺,你若是还不听话,我便把你掐死喂狼。”
夜色幽深,时不时传来两道狼叫,阴森又古怪。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