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既然决定要逃跑,自然应该承担后果。”
听见他这般理直气壮的话语,白莺莺险些被他气死,如此说来,这件事情还成她的不是了?
白莺莺怒极反笑,定定地站在他身前,眼眸微眯望着他道:“你早就算到这马儿会发狂,公子还真是足智多谋。”
“在下原以为今晚恐怕要为姑娘收尸了,只是没想到方才居然看了一场如此精彩的驯马,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谢云宸摇了摇折扇,他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一道清浅的笑容,明明是清冷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说出口的话语却着实不中听。
而且听他这语气半点都不像是作假,他倒是真心实意盼着她死,白莺莺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地从他旁边经过,只是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生气了?”他这话问得坦坦荡荡,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她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随处可见的草芥,死了便死了,能有什么要紧的?
白莺莺知道这世道人命低贱,女子的命更是低贱,可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接受,凭什么她就要忍受这种轻贱?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谢云宸,长眉微挑、语气嘲弄道:“公子是天上月,奴家不过是脚下泥,公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言毕,她便手上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只是挣扎了半天还是无法挣脱,“公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已经这般戏弄过我了,难道还不够吗?”
“公子高不可攀,奴家自觉低贱,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谢云宸牢牢地握住她的右手手腕,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的起伏,“姑娘在我心里皎皎如明月,你也不必如此自轻自贱。”
“再言,莺莺,我何时说过要放你走了?”他手中微微用力便把白莺莺拉到了怀中,白莺莺先前从马背上跌落、死里逃生,本就浑身酸疼、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力气,被他轻飘飘一拽便抱在了怀中。
谢云宸抬起右手一寸寸划过她的眉眼,语气幽幽道:“不过是个小小玩笑,莺莺,你可是生气了?”
小小玩笑,她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玩笑?
白莺莺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面对面定定地看着他,方才不觉得恐怖、如今想起来才觉得后怕,她今日差点就死了,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作势便要拂落他的手,愤懑道:“公子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玩笑吗?”
到底是个姑娘家,方才死里逃生,她眼眸中不自觉便噙着泪,盈盈的眉眼间尽是楚楚可怜。
谢云宸看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眼眸一瞬间变得更为幽深了,抬手轻轻替她擦掉眼尾的那一滴泪,她面容上犹自沾染着殷红的鲜血,映衬着她明艳的五官,像是一朵开到糜烂的芍药花,有一种别样的魅惑,“哭什么,先前设计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如今不过是受了些委屈,便哭成这个模样?”
“委屈,奴家的差点丧命于此,如今就连哭也是不能了?”闻言,白莺莺更是觉得心酸,她虽说设计了他,可他一个小侯爷,迟早会有人来救他,她是狠毒、但是却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心中越想越委屈,这眼泪也是制不住地往下落。
谢云宸静静地看了她半响,这才抬手替她擦泪,语气中倒是难得带了一丝柔和的意味,“莺莺,以后还跑吗?”
跑,她自然要跑,只是如今在这疯子面前自然不能说真话。
白莺莺轻轻摇了摇头,泪花制不住地落下,模样瞧着是可怜极了,疯子,这疯子,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把他弄死,她要他死,总有一天,他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她要全部还给他。
见此,谢云宸的眼眸深处才浮现一丝满意,他抬手替她拭泪,却不想这泪水却是越来越多,她方才杀马的时候不是很镇定吗,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呢?见她的泪水实在是制不住,谢云宸叹了一口气,轻轻把她抱在怀中,轻声询问道:“莺莺,与我在一起,你就这般不情愿吗?”
她不回答,只是靠在他怀中默默流泪,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谢云宸并不觉得愧疚,他若是喜欢什么东西,自然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她跟旁的女子不一样,这让他觉得十分新奇,这日子委实过得无聊,她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待在他的身边。
“莫要哭了,与其想着怎么逃跑,不如想想办法让我早日厌弃了你,”谢云宸忽而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替她擦了擦泪,动作也带了几分细致温柔的模样,“莺莺,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如何让我厌弃于你,对不对?”
闻言,白莺莺心中微微一动,厌弃于她,她以为他现在心中已经恨极她了呢,可笑,他都差点把她弄死了,难不成是喜欢她?
“公子,奴家如何做你才会厌弃我?”她靠在他怀中,眼神一瞬间变得阴狠,等他死了,她便自由了,他的喜好厌恶于她何干?
谢云宸的目光顺着皎洁的月光蔓延,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最后又变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莺莺,你现在跟旁人不一样,等到你跟旁人一样的时候,我便会送你离开了。”
“公子,那旁人是什么样子的?”
“莺莺,你太聪明了,那些人的讨好手段低劣,他们想要王权富贵,求人的时候眼底全是算计,”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谢云宸长身玉立、白如雪的衣袍在猎猎夜风中飘动,“莺莺,你求人的时候比旁人都要真心实意,假意也别人的真心真切许多。”
“莺莺啊,旁人求的是王权富贵,那你求的是什么?”谢云宸抬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语气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听见这话,白莺莺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分,这人还真是奇怪,旁人求的是王权富贵,她求的是掌握命运,她自认跟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她比这些人还要不择手段,可偏偏在他眼中,她居然跟旁人不同,这世间的假意便是假意,难不成还有什么区别?算计就是算计,难不成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只是这话,她是断然不会告诉他的,言多必失。
“奴家求的是公子。”白莺莺抬眸,参若星痕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笑意盈盈道,不过是谄媚阿谀而已,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不算难。
月光莹莹处,她抬眸望着他,一双清澈若水的眼眸默默含语。
“你倒是聪明,”谢云宸薄唇微勾,她眼中盛满了对他的情谊,像是真的爱极了他,“走吧。”
谢云宸抬步朝前走去,刚走了两步,便听见她嗓音娇软唤他道:“公子。”
“怎么了?”
“公子,奴家走不动了,”白莺莺朝他走了两步,径直伸出右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语气含嗔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奴家方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如今浑身上下哪里都是疼的,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你想要如何?”谢云宸权当是看不出来她这般矫揉造作的行为,意味不明开口道。
见他没有生气,白莺莺越发大胆了,她柔若无骨的手牢牢地握着他的手,缓声道:“公子,你抱奴家回去好不好啊?”
迎着他愈发幽深的眼眸,白莺莺点起脚尖,轻轻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公子,好不好啊?”
“莺莺,你当真要如此吗?”半响过后,谢云宸才出声,夜色幽幽,他的言辞也显得越发飘忽。
“公子,你说奴家跟旁人不一样,他们的假意太过低劣,可公子,你不知晓这世间情爱才最是虚伪,奴家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行。”白莺莺笑意盈盈站在原地,他觉得她跟旁人不用,她能跟旁人有什么不同的?无非是他出身尊贵,所有的人都对他阿谀奉承,乍然在她这里受到冷落,他才会觉得新奇,不就是这样吗?情爱是这世间的砒|霜,两人若是日日腻在一起,只怕过不了几天就厌烦了,他只是一时新鲜、长久不了。
她原以为这一番话已经将个中道理讲了个明白,却不想闻言,谢云宸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他站在月光皎洁处,清冷的面容沾染上几分林间鬼怪的魅惑,语气带着似叹息、似感慨的意味,“莺莺,你原来是想同我谈情说爱啊。”
什么叫她想同他谈情说爱,这不是他的要求吗?
白莺莺心中一惊,正准备开口解释,只是想到他方才诡谲的语气,决定还是让他误会罢了,他们两个人虽然说的不是同一桩事情,可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情爱之事,便是砒|霜,日子久了自然会将心底的爱意全部消耗尽,更何况他还不爱她。
他如今觉得她不同,可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以后,便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了,甚至还会觉得她不如旁人。
世间情爱大抵如此,长久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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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栩栩喜欢宋南桥,所有人都知道。
宋南桥风流肆意,平生最不在意感情、也最讨厌旁人的死缠烂打。
可偏偏宁栩栩爱极了他,为了他卑微到尘埃中,她像是一只黏人的小雀、靠着他的宠爱才能存活。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金丝雀永远不会离开徐南桥,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
只是一次车祸以后,宁栩栩再也不爱他了。
车祸前,宁栩栩最喜欢宋南桥唇边带笑的模样,“南桥,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车祸后,她开始厌恶他的一举一动。
宋南桥以为她是受到了心理创伤,想到车祸时她扑在他身前的场景,他觉得她是真的爱极了她,因此他稍微宠爱着她一些也无妨。
从那天起,宋南桥就开始不自觉地应和宁栩栩的喜好。
“你不要笑,他从来不笑的。”
“他从来不抽烟的。”
他,他是谁?宋南桥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他,直到有天他看见了宁栩栩的手机备忘录。
“哥哥,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他跟你长的很像,但是没有你好看。”
“哥哥,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哥哥,他跟你一点都不像,我讨厌他。”
“哥哥,医生说我的病越来越重了,我有点分不清你们两个人了。”
……
“哥哥,我全都想起来了。”
那夜大雨瓢泼,宁栩栩面无表情出现在徐南桥身后,她看着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宋南桥,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曾经肆意风流的宋南桥,做梦都没想到为了留下一个人,他居然心甘情愿地下跪,并且放弃所有自尊扮演另一个人。
“南桥,你真的能成为他吗?”宁栩栩眉眼盈盈,神情间带着一丝天真的笑意和雀跃。
“栩栩,只要你留下来,”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宋南桥心猛一刺痛,原来从相识到现在,她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我可以成为他。”
自此,风流的宋大少爷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爱是牢笼,他此生都挣脱不掉。
心甘情愿,他一寸寸敲段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