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莺莺,你上次杀人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情,难不成你也想杀我吗?”
听见这话,白莺莺眉心狠狠一跳,她杀过人,他怎么知晓?她想杀他,这是事实,她杀过人,这也是事实,可眼下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她都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只怕以后同他的相处会更加艰难。毕竟有谁会真的相信一个蛇|蝎美人呢,只怕到时候她在他心中便成了一个真的玩物。玩物嘛,顾名思义,平时闲暇的时候逗弄两下,不如意的时候便动辄打骂,厌烦的时候更是可以随意丢弃。
脑海一片嗡嗡作响,顾不得仔细思考,白莺莺扑进谢云宸怀中,下意识地开始否认这件事情。她纤细的胳膊牢牢地搂住他的腰,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他怀中,一双桃花眼中当即便噙满了泪,她抬眸望着他,嗓音带着哭腔道:“公子,奴家没有杀过人,奴家真的没有。”
她靠在他的怀中,泪水如同坠|落的雨点子,不一会儿便打湿了他的衣袍,谢云宸任由她靠在他怀中,他的视线落在她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容上,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倒是觉得颇为有趣,从小到大,他看过虚假的事情着实太多了,倒是难得有一个人能把假意表现得比真情还要真。
盯着她打量了半响,谢云宸抬起右手轻轻替她擦拭了一番眼尾的泪,那点泪花在他的指尖一寸寸消失,他的视线骤然幽深了两分,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莫哭了,在下相信姑娘便是了。”
白莺莺见他松口,心中却也明白他不过是随口敷衍,他方才那话言之凿凿、倒像是亲眼看见她杀了人,只是她行事向来隐蔽,他是如何发现的?若他心中明了她杀了人,她如今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倒不如坦率承认,或许会让他对她有不一样的看法。世间伪善之人如同过江之鲫,她若是坏的坦坦荡荡,焉知他对她不会刮目相看?绝处逢生,便是这个道理。
思量过后,白莺莺更是抱紧了谢云宸,她靠在他怀中,像是一株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着他,暗中蛰伏、寻找时机将他一击毙命,因为方才哭过的缘故,她的眼尾犹自泛着一道红痕,像是细细抹开的胭脂,粉泪未干、楚楚可怜,她攀着他的身子、犹如一个将死之人迫切地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公子,奴家的确杀过人。”
“公子,你信我好不好,”她话语中的哭腔越发浓重了,胳膊也越发缠紧了他的脖子,“可公子,奴家真的不想杀人,奴家真的不想的。”
才不是呢,她就是想要杀人,这白府中有太多龌龊的事情、有太多忘恩负义的人了,一边享受着背信弃义带来的好处,一边可怜兮兮地扮演着无辜,就如那夏然,明明是五姐姐白芙蓉身边的婢女,五姐姐待她不薄,可她呢,不就是她偷偷告发了五姐姐要私奔的事情吗?若不是她,五姐姐的心上人又怎会死得如此冤屈?这世道太过黑暗,有些公道是等不来的,她不信命、不认命,这公道自然也要亲手讨回来。
她这人就是不择手段、心机深沉,为了利益乐意出卖一切,为了活着可以曲意奉承。她不觉得这样的心思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哪怕前路是万丈悬崖,她也会坚定地走下去。许多人走了一半路便心生惧意,明明心狠手辣却开始忏悔自己的罪孽,全然否定自己的一切。她不会这样的,永远不会。
“公子,”白莺莺抬着身子,迫切地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她卧在他的怀中,眼眶泛红、执拗地在他面容上落下一吻又一吻,急切地在寻找一个出口、一个宣泄自己情感的出口,她的动作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他的面颊,“奴家是为了自保,公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往日谢云宸见过不少惺惺作态的女子,却唯独没有见过她这样的。那些人做戏时眼眸深处都是算计,可她分明是满腔虚心假意,神情中的诚挚却比那些人强上数百倍。白莺莺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他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便用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眸,羽毛般的触感在掌心浮动,他从怀中扶正了她的身子,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感,倒是隐约有一分无奈,“莫要哭了,我信你便是。”
他的掌心覆盖在她的眼眸上,一片黑暗、寂静无人处,她听见他说相信她,白莺莺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这事情算不上稀奇,她打小就是个心机重的人,所以她很早就知晓若是哭得楚楚可怜一些,旁人都会相信她的、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无辜的。只是这次却不一样,他方才说过的话语分明跟先前说的一模一样,他分明知晓她就是故意杀的人,可他还说相信她。他的语气明明是淡漠的,却让她觉得他是真的信她。
信她没有杀过人,自然不是。难不成他是信她杀人是有苦衷的、只是为了自保?才不是呢,有苦衷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也没有杀人。与她而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死无对证才最是保险,旁的法子都会有纰漏,她不愿意采用温和的手段。
一时间,白莺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睫毛颤动两下,覆盖在她眼眸上的双手便挪开了,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温热忽然从她的眼尾传来,白莺莺不自觉抬眸、便发现谢云宸俯首在她的眼眸处落下了一吻。他这人明明性子淡漠,吻却是别样炽热。
两人还要赶路,谢云宸掐着她的纤腰便把她挪了下来,“你乖一些,我们今日便回京城。”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些该冒头的墙头草官员早就冒出头了,只怕现在早就一个个排队蹲着大牢,新帝失踪,他还要抓紧时间派人去找,朝中积累的政务恐怕也不少,自然要回京了。
谢云宸坐在外面赶马车,因此他没有看见白莺莺一瞬间变得幽深的眼眸,要回京城了,白文昭此人最善于钻营、京城分布着不少他的眼线,若是看见她同这小侯爷一同出现,只怕又会来要挟她,她若是被山贼掳走、生死未卜,白文昭倒是还能念着她的牺牲对母亲好一些。
虽说她对母亲并无太多情分,但是明面上这么多年,众所周知,母亲便是她最致命的弱点。有时候装的久了,连她自己也要真的相信了。
这般想着,白莺莺的视线在这马车中扫视一圈,却发现这马车中除了白瓷茶壶再也没有什么重物了,不知道这茶壶能不能把他砸死?
她提起这茶壶在手中掂量了一番,这茶壶若是能把他砸晕便是谢天谢地了,白莺莺只能无可奈何地重新把这茶壶放回桌上。
她掀开了帘子,但见谢云宸身姿笔直地坐在马车旁边,他动作不疾不徐、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骨气,白莺莺犹豫了一番,还是拎着裙子坐到了他身边,试探性地开口道:“公子,我们回京城后要去哪里啊?”
谢云宸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透露出一股古怪,语气带着一股揶揄,“这么快就想着要怎么逃跑了,还以为你会哭上一整日。”
闻言,白莺莺登时便坐不住了,这疯子是学过八卦岐黄之术吗,怎么她想的事情他都能猜出来?
“公子,你误会了,公子样貌如此清俊,世间旁的男儿都不如公子出尘皎洁,能够日日陪伴在公子身旁,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家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想要离开公子呢?”白莺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要把他从马车推下去的冲动,格外违心道,只是这话说出来,就连她自己也是不信,感恩戴德,她恨不得立马送他归西。
谢云宸抬眸慢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动,“那便好,你是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就好。”
白莺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软硬不吃,她生平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当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如今既从他口中套不到任何的话,也没有办法把他弄死,难不成就这样跟他重新回到京城,回到那个用红墙堆砌出来的牢笼,成为贵人手中的玩物?
那日马车不过是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土匪窝,若是按照这个速度,只怕天黑之前他们便能回到京城了,白莺莺只觉得无力,哪怕她已经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这小侯爷到底是从哪里知晓她的身份的?
她坐在马车中,整个人瞧着很是失魂落魄,她的命生来便由不得自己,世道艰难,女子若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更是难于登天,若是她的后半生都要困在这樊笼中,她宁愿一死了之,也好过被人当成玩物践踏。
只是这么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她还真是觉得不甘心啊。
就算她要死,她也要带上这小侯爷一起去死,最好能把白文昭那老东西一起弄死,这样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白莺莺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鱼死网破,她便也不再去胡思乱想,昨夜担心那疯子忽然动手掐死她,她一|夜都没敢睡着,直到天朦朦亮亮的时候这才昏昏沉沉睡去,既然这命运始终挣脱不掉,那她便弄个鱼死网破,这日子这么难熬,总不能只有她一人在苦苦挣扎,还是要有人陪她一起挣扎的好。
靠着马车壁,白莺莺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她刚刚睁开眼眸还未完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便听见一道慢条斯理询问的声音。
“醒了?”
白莺莺顿时惊醒,抬头便看见谢云宸动作潇洒风|流地坐在她的对面,抬起眼眸慢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醒了,那便下来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径直掀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白莺莺在马车中坐了一会儿,掀开帘子见谢云宸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心中微微一动,但凡有一丝生机,她绝对不会放弃,反正无论如何都要被捆在他身边,此时她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绝境逢生。白莺莺右手将桌上的茶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词裂开、茶水四溅,她用瓷片将这绑着马车的绳索后,便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夜色深沉中,她顾不得看谢云宸的神情,拿起鞭子便驾马离开了。
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身影,谢云宸站在原地,眼眸中清浅的笑意尽数消散,眼眸深沉地像是打翻了一砚浓墨,这可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若是出了什么不测也只能怪她自己,怨不得他。
跑,天大地大,她能跑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都不是好人……
本书三观不正,宝宝们不要受影响,我们要当个好人~
下次更新是周二了,V前我们要压一下字数,这样可以多走一个榜单,真的不好意思啊,挨只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