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成亲
“择瑄,你可想好了?”陈月英又道。
祝珣点头,“此事我与奚家小姐是捆在一处的,现如今只有这个法子,才不至于让她名声扫地。”
此为其一,另则,也有他自己的私心,随着那些奇怪的记忆现世,他自承认,如今再对奚昕然,已不能似从前那般冷然,前世他对奚昕然的情感热烈,是连他也不曾想过的深刻。有些事躲不开便迎难而上。
既架在这儿,他便要寻个底,正也想要看看,到底这奚昕然前世有何本事,能让他动心至此。
陈月英点头,“没想到,这亲事兜兜转转的竟又到了一处,咱们家也该有些喜事了,这两年咱们祝府行路艰难,外人都说咱们祝府不知是犯了什么阴。”
实则祝珣自归京以来听到的传言比这些还要难听百倍。
祝相当政,朝上朝下对他褒贬不一,当初他的确推行了一些苛政,加重赋税,使得有些地方百姓日子艰难,一朝病倒,有人惋惜,亦有人说苍天有眼。
关于父亲某些政事上的决策祝珣的确反对,但毫无用处,因而当年才奏请外调。
“既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就命府里的人去张罗此事。”陈月英算计着,当初祝珣归京之时就是打算给他准备婚事的,但没想后来出了那么多差错,一应白费,如今再一一拾起也不算难事。
“多谢嫂嫂。”祝珣一顿,突然好奇,“现在奚家风雨未定,嫂嫂为何不问问此时与奚府结亲,会不会遇上很多麻烦?”
陈月英倒没料到他会这般问,且温笑道:“家世一说,我是最没资格问的,当初你大哥娶我入门,也从未在意过我的家世。”
“你能娶了奚小姐,在你来讲是责任是担当,嫂嫂能做的,就是支持你。”
常言道长嫂如母,陈月英出身不好,按常理来讲,这般身份若入祝府,也顶多能给当年的兄长做一名侍妾,但兄长娶她入门后,如珠似宝的对待,唯有正妻一人。
在祝珣看来,这位嫂嫂明事理,懂人情,对兄长亦是用情至深,着一难得的一位好女人,得此言,便知她格局之大,祝珣又不免肃然起敬。
京中流言传的难听,然,待祝府要到奚府提亲一事再散出来,一时风口流转,又成了另一番景象。现在奚家的情况谁人不知,这个节骨眼上祝珣肯上门去提亲,无疑是托了奚府一把。
如今奚大人的案子又是大理寺主审,不免惹人猜测,是不是祝珣知了内情,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祝家上门提亲一事,使得奚夫人和周姨娘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什么都没奚昕然的命重要,好歹跟了祝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就算来日流放,她也能留于京中,保全一生。
两家对于此次结亲,都是默契又迅速,毫无半分拖沓,看似哪哪都严丝合缝,唯有奚昕然自己别扭着。
自打那天被奚霁林扛回来,已经整整两日没出门,奚霁林来劝她时,正有一只碟子飞到脚下来,摔的七零八落。
知她那别扭脾气又上来了,奚霁林无奈叹了口气,“姐,你就别闹了,现在大局已定,也只能嫁了。”
话音落,又一只枕头朝奚霁林飞了过来,却被他好生接住。
只听奚昕然高声道:“你要嫁你嫁,我才不嫁......”
“他祝珣拿自己当什么了,想悔就悔,想娶就娶,他拿我奚昕然当什么了!”
她记仇,仍在为从前的事耿耿于怀。
“你还真别说,祝珣要是肯让我当陪嫁,我巴不得跟着你一起嫁过去。”奚霁林抱着枕头走上前来,“只可惜我是你弟不是你妹,我若是个女的,我跟着你过去做侍妾,就像我娘和母亲那样,是不是也不错。”
此言论一出一下子就把奚昕然给逗笑了,一拳头砸在他的身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当陪嫁,便宜死他了,他祝珣有什么好啊!”
若说从前,奚霁林是同奚昕然一个鼻孔出气的,可是经了上回的事,他便再难像从前那样随着心情对祝珣诋毁,“其实祝大人......人还是不错的.......”
奚霁林发自内心地道。
“你怎么突然为他说话了?”一旁小姑娘突然侧目。
不敢说上次他在赌坊发生的事,奚霁林尬笑两声打马虎眼,却连正眼也不敢瞧长姐,“你看啊,之前你们俩闹的不欢而散,难听的话你在他面前也没少说,若是换个气量小的,太子那档子事儿就不会管你,恨不得落井下石呢。”
说起太子,奚霁林眼珠子一亮,一拍大腿,“对了,还有太子呢,你不是说你拿酒泼了太子吗,还拿酒壶砸了他的人,堂堂太子丢这么大的人,说不准就在后面随时打算报复你,报复咱们奚家,弄不好,爹以后去了刑部也会被报复......”
这正是奚昕然这两日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般看来,祝珣眼下的确是个不错的挡盾,太子若想报复,也要多少看看祝珣。
心一时便活了。
瞧她面色见软,奚霁林又坐的离她近了些,拿肩膀撞了撞,“姐,生气归生气,可往长远了想,祝珣还是可以嫁的。”
万万想不到,活了十几年,强硬了十几年的小辣椒竟有一日也要折腰于他人,自己当初丢出去的话要转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拾回来,她有些认命的闭了眼,高喊一声,“烦死了!”
......
一年前,奚昕然幻想自己婚礼之时还是满目畅怀,应是八抬的大轿热闹绕城,吹吹打打笙鼓之音响破天际,而她与她的郎君在众人的祝福中流传成一段佳话,她,奚家的大小姐,当日是京中所有女子歆羡的对象......
而如今,郎君还是那个她曾想过的祝珣,依旧是高头大马红花软轿,绕城风光,荣华至极。然,她现今的心境却与当初天差地别。
她承认,祝珣是个君子,算是个好人,但她也明白,祝珣心里根本没有她,若非如此,当初他归来时对这门亲事又怎会如此扭捏。
而今这亲事结的匆忙,自他提亲到今日加礼游街,半月不足,无非是为了压下京中关于两个人的传言。
这样的怨亲,她奚昕然自是不稀罕的。
命运往往总能生出意想不到的节枝来,若换当年,奚昕然是如何都不会想到竟自己也会有这般身不由己的时候。
轿外欢闹之音更加让她心烦,于花轿中无人见时,两片润唇撅的老高,叹声连连。
迎亲的花轿绕了京城整圈儿,祝珣娶了奚昕然的事闹的人尽皆知,红妆十里,桃花遍地,不免也让许多昔日看不上奚昕然所作所为的对头暗觉可惜。
明明再过不久便能瞧着这位眼高于顶的娇作女零落成泥,如今有祝珣护着,便是保全了一世荣华,当真气差一口。
待花轿入了祝府大门之时正值吉时,奚昕然由祝珣迎下花轿举团扇遮脸,顶着满头珠翠缓缓行前。
团扇金珠玉贵,颇有分量,拿在手里久了,也着实压人。
正入府门时,喜娘将奚昕然的纤指放在祝珣掌心,她掌中湿凉遇上祝珣手中干热,倒不由让她指腹瑟缩一下,下意识想要收回,却提前被祝珣捏紧。
被头上凤冠压的不能大幅度抬头,隔着团扇,余光见着身侧人一身喜红,身量高大半个头,艳庆无双。瞧看不到他的神情,是否也同扇下的自己一般怨色满目。
与此同时,祝珣倒不似她所想的那样,满脸的不情不愿,相反,他此刻容光焕发,面上欢喜,看向奚昕然的目光十分温柔,与往日二人相见时根本不同。
此情此景,更是隐隐让他觉着似曾历过,当下,他更加确信二人又走上了前世宿命,或是以相同的方式结为夫妻。
二人于众目之下一路自府门行至祝家正堂,祝母早亡,祝相身缠病榻,长兄死于非命,二兄祝疯症......
堂中无人可居主位,便请了祝氏一族现存最年长者坐镇。
二人在众多的祝福声中拜堂礼成,或在旁人看,这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
直到礼毕,奚昕然才终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已成了婚的妇人,往后旁人或再提及她,总是会想到祝珣。
思由至此,便觉悲哀。
冠上珠玉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她由喜娘搀扶着入了洞房,而祝珣则留在堂中招待宴上宾客。
新房设于祝珣所居园子,素日清典雅致,如今添了喜色,显得满处皆是鲜活跳跃的颜色,房内更是被一片喜红所占。
随行喜娘一共四位,入了房中还不断同奚昕然说着吉利话,奚昕然示下木香给些赏钱,众人还在欢天喜地时,便被奚昕然赶了出去。
她心烦,看见人多更烦。
洞房中再无外人,奚昕然一把丢了中手的扇子,扇子丢砸在榻上,崩起两粒莲子。
“小姐,亲都成了,怎么还不高兴啊?”木香小声问道。
奚昕然朝她翻了一眼,“谁稀罕。”
心里存着旁的女子的男人,谁会稀罕。
见她脸色不对,木香接着劝道:“二少爷不是说了吗,您嫁给祝大人,太子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这也算是好事儿。祝大人好歹有官职加身,长相也好看,小姐也不算吃亏。”
“你也出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奚昕然一急,抬腿踢走了脚上的绣鞋,“我发现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他说话,都说我嫁给祝珣是好事,好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当初人家就差讲明了不娶我,我现在是自取其辱!”
木香抿了唇,不敢再说话,生怕惹了自家小姐不高兴。
外面宾客吵闹,连园中都听得到,奚昕然今日起的早,累了近乎一天,最后不知何时倚在榻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木香也实再撑不住,坐在榻边脚踏之上,抱着奚昕然的小腿也眯了过去。
若不是祝珣宴宾归来,只怕这二人要睡到天亮去。
房门忽而响动,这主仆二人默契睁眼,奚昕然睡眼惺忪,只觉珠帘外入了一抹红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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