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不是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

瞧着被攥在她手里的衣袖,祝珣神色复杂,今日寿宴他受邀入宫为太后贺寿,这会儿正好行至御花园来散散酒气,谁知才走到廊下便见着有道黑影撞出来,仅差一步便会跌撞在他的身上。

二人同时瞧清彼此的脸,显见着祝珣的眼睫微动一下。

若一早看清是他,奚昕然大概不会跑出来求助,这会儿因药力的缘故反应稍显迟钝,几乎忘了自己手还扯着他的袖口,一阵僵持。

“不是当初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奚小姐这是怎么了?”自打上回逗她之后,祝珣便似染上了什么毛病,见她便想学着她平日的模样阴阳怪气一回,还怪有意思的。

被他一句话噎的辩解不出,这会儿奚昕然尴尬的紧。

倒也在奚霁林那里学了些能屈能伸,想是以祝珣的为人定能救她的,毕竟与那太子相比,他也称得上是君子。

眼下无旁法,她只能低声道:“带我离开这儿......”

语气不是恳求,说话亦是有气无力,祝珣一眼便瞧看出她今日不大正常。

“你怎么了?”调侃之意立即被正色覆盖,借着灯火光晕,他看清奚昕然的脸色分明不大对,透着一股子异样的红,红中又杂着一股吓人的霜白。

这会儿奚昕然半个字也不想再讲,只腾出手来轻抚自己心口。

祝珣顺势扯过她攥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尖儿触了她腕上的脉博,他早年学过几日医术皮毛,却一点不精,即便如此却也分辨的出这会儿奚昕然脉相紊乱。

“你这是吃了什么?”他又问。

奚昕然后退两步,扶着墙角贴靠过去,眼前只觉越来越花,更觉着那祝珣一个人分成两个影在自己面前转晃,她无力摆摆手,“先带我离开这儿再说,太子......太子的人在追我......”

一提太子,祝珣眉目收的更紧,此刻正听雨花阁方向有人声朝这边传来,他眼观四下,二话不讲,一把将贴在墙上的人搂过。奚昕然只觉整个人都似被包在他的怀臂当中,带着她一同扎到黑暗处,她却一点都不怕了。

此处御花园安静无人,若真被太子的人抓到只怕有理难说,祝珣只能先将她带到一处无人花墙之下暂且隐匿。

夏日百花绽放,不知何花借着藤蔓攀满整片墙壁,借着花影重叠,完好的将两个人隐在月光也难照到的角落。

这会儿奚昕然的两条腿软似无骨,就好像并未长在她身上,她背贴花墙,一点一点的朝下滑去,祝珣只能于她身前单臂环住她的腰身,迫使她站起,另一只掌臂撑在花墙处以作支撑。

她身量很轻,祝珣手上几乎费不上多大的气力,稍适片刻,只听祝珣声音压低轻问道:“还能走吗?”

怀里的人轻点了点头,却几乎带着哭腔道:“我难受......”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不觉攀向了祝珣的肩,额头亦抵上他的胸前。

她身上的香气混着花香一同钻入祝珣的鼻底,这贸然的一出分明让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漏了两拍,他尽量让自己分散一些注意力,隔着单薄的衣料,祝珣感觉身前人似一只滚烫的火球,手指在她腰上稍加了一些力道,又问:“太子的人为什么会追你?”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太子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怀里的人委屈摇头,又往他身前凑了凑,“我想求他救我爹的......我也不知道他给我喝的酒里有什么......太子这个王八蛋......”

果然,与祝珣所料相差无几,一早便知太子品行不端,竟没想这般人面兽心,这种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离京那两年去地方为官,这种事也见过,不怀好意的男子给女子吃的无非是那么几种,每每见那种案子他都嗤之以鼻,素来对犯案之人都是从重判之。

“笨蛋,”他在奚昕然耳畔声嗔骂一句,听起来却像是打情骂俏,“求谁不好,偏去求太子。”

奚昕然觉着头更晕了,可即便这时听祝珣骂自己,心中也免不了有气,抬手于他肩上就是一拳,可这拳头软似棉花,半分力道也无。

她连求太子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再一想前阵子奚家已经到了当东西过活的地步,祝珣眼下有些不忍,甚至不敢去想这阵子这小姑娘到底过成什么样子。

“我想回家......”她窝在祝珣的身前,身子抖的厉害,吐字已然不算清晰,可委屈之意藏无可藏。

“好。”他微微侧过头脸,哪知奚昕然亦同时在他怀中歪了头,他开口说话的瞬间,她的耳尖正好蹭在祝珣的唇珠之上。

这对两个人,尤其是有药力加身的奚昕然来讲无疑是灾难。

这般触碰,对此刻的她来说便是某种挑/逗,她不由缩了缩肩膀,自口中叹出一气。

祝珣亦感到某种不适,身上跟着滚烫起来,轻抿唇珠,他低咳两声,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方才那一幕。

“还能走吧,一会儿我带着你......”

话音尚未落地,只听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人虽多,但却给人一种鬼祟之感。

祝珣立即止声,透过花间缝隙查看外面情况。

哪知此刻,奚昕然突一阵轻咳,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尤其醒耳,那些人闻声齐齐朝这边看来。

祝珣脸色一变,将奚昕然抱得更紧了些。

终,那些人还是寻到了这里来,绕过花墙,有几人提了灯正好将他们二人围困住,打头之一将手中灯笼高举,火光中集,照出一片明堂,倒没想躲在这的竟是两个人的身影。

打头的宫人是太子宫中的春喜,祝珣认得他,同时他亦认出了祝珣。

“哟,这不是祝大人吗,您怎么在这儿?”春喜目光稍移,再瞧他此刻怀中正搂抱着的女子,正是奚昕然,不禁眉色一皱。

“我在宴上多喝了几杯,出来散散酒气,春喜公公这是要去哪儿?”祝珣挺直身子,紧搂着怀中的人一点也不避讳,面色从容。

春喜是奉了太子命来抓奚昕然的,万没料祝珣在此,此人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倒真让人犯难。

“方才太子在路上碰见奚小姐好像有些不适,便命小的们前来寻下奚小姐,好送她去皇后娘娘那里安养。”春喜是奉命而来,自是紧要的先将奚昕然弄回去交差。

“她是有些不适,我正要送她回家,就不劳公公了。”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攀在她肩上的手劲儿越发加重了些,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后果不妙。

祝珣搂在她腰间的手亦加了些力道,似在提醒她,再忍耐些时辰。

“哪里能劳烦祝大人,小人们既得了太子之命就要把差事办好,”春喜硬陪起笑脸,“再说了,京中人皆知祝大人与奚小姐已经退了亲,您送她回去,万一让旁人见了,不免会惹出些风言风语来。”

明里暗里,这春喜是在拿太子相威。

祝珣当然知道若今日奚昕然落在太子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既便二人婚事不成,可仁义尚在,他哪里容得旁人肆意欺辱奚昕然。

“无论我与奚小姐是什么关系,至少她还是三皇子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侄女,于情于理也轮不到你们送她。”今日无论如何,祝珣都不会将奚昕然交与旁人。

别说是太子,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成!

“哟,这怎么这么热闹!”说话间,自前方千鲤池方向走来一行人,远远望着人头不少。

几个宫妃装束的人瞧见这边有灯火便远远行来,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

其中走在最前的那个祝珣倒是识得,正是宫中的净妃娘娘。

净妃娘娘长相圆润,倒是个爽朗的性子,熟人见面时,多半不拘小节,到此处站脚,先是上下打量灯火集中处的祝珣,尚未弄清楚状况便先言道:“这不是祝大人吗,怎么在这儿啊?”

又看到一旁春喜,“春喜也在这儿啊。”

见她过来,春喜脸色都绿了,却还得强颜欢笑着请安,“奴婢春喜见过各位娘娘。”

净妃是个喜庆人,看热闹从不嫌事大,此刻祝珣虽微侧着身,但怀里搂着个女子,足让她原地掀起一阵风浪来。

就在细细辨认了祝珣怀中的女子是何人后,净妃几乎叫出声来,惊错之音冲破天际,“这不是昕然吗,昕然怎么了这是?”

自打净妃出来,祝珣便知今夜彻底消停不了了。

不过福祸相依,这时候正是需要有人跑来闹这一场,这样一来太子便再无强硬理由将人带走。

事以至此,祝珣干脆就坡而下,毫不避讳地说道:“昕然她今日是想要为太后拜寿的,多饮了两杯,谁知不胜酒力就这样了,我带她出来透透气。”

“哎,今日宴上好像没看见昕然,”净妃回顾左右与旁的宫妃交头接耳,“你们看见了吗?”

好在净妃倒没在此事上较真儿太久,反而从方才祝珣的句里话间听出些旁的意味,带着一脸探究的笑又问道:“听说你们两个前阵子将亲事退了,这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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