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飞决定要给花昭补课,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个古代人穿越到现代后,需要补哪方面的知识?
语文倒不用费太大力气,花昭当然识字,虽然是繁体,但半蒙半猜也能看得懂大半简体。汉语拼音就不教了,现在很多五六十岁的人也不会汉语拼音,玩微信不照样玩到飞起。
数学也是要补的,简单的四则运算花昭都会,想必皇帝肯定会请夫子教习;但不认识阿拉伯数字的话,连时钟都看不懂,必须要学;现在就连小学生都开始学一元一次方程了,花昭不能连小学生都不如。至于函数求导求幂什么的……日常生活用不上,就先放放。
英语是一定要从头学起的!先从英文字母表开始背,简单的日常会话不能落下,听说现在首都的学龄前小朋友英语词汇量都有两千了,花昭不能只听懂“点头yes摇头no”吧。
还有社科类常识。
比如现在是什么政体,国家领导人是谁,首都是哪里,有多少人口,多少个省,幅员面积多大,经济产值多少……
再比如手机怎么用,电视怎么看,空调怎么开,冰箱为什么能制冷,汽车为什么能跑……
零零总总,要补的东西真不少。
程杏飞边想边梳理知识点,一不留神就写了满满一大张纸。
P姐目瞪口呆:“杏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花昭是你女儿呢。”
这操心操的也太过了吧。
程杏飞无奈地笑笑:“我倒希望她是我女儿,至少女儿不听话可以打屁股,花昭能让我打屁股吗?”
P姐:“……”
……
花昭当然不可能让程杏飞打屁股。
她不仅不允许程杏飞摸她高贵的凤臀,她甚至想把程杏飞赶走——这个坏女人,居然要求她读书?!!
开玩笑。
史书上是怎么描述花昭的?肆意妄为、刁蛮任性,就差没直接写那四个字——不、学、无、数!
让这样的花昭安安静静地读书?还不如鲨了她快。
“我鲨了你有什么好处?”程杏飞觉得自己和花昭在一起,明明二十岁都搞得像四十岁一样心累。“我让你读书是为了你好,现在连一台电视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你难道不想尽快融入这个世界吗?”
可她说的道理,花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见花昭还是油盐不进,程杏飞难得说了重话:“花昭,你现在住在我家,请你遵守我的规矩。”
花昭一听,立刻柳眉倒竖,气哼哼道:“大胆刁民!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程杏飞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花昭扬起下巴:“自然要叫我公主!”
程杏飞也不恼,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笑眯眯地唤她:“好,公主。”
花昭见她退让,自然得寸进尺:“只叫一声公主就结束了?把刚才说的话从头到尾再给本宫复述一遍,记得用上敬称!”
于是程杏飞温温柔柔地开口:“大胆刁民,你现在住在本公主的家里,就要遵守本公主的规矩。”
花昭迟钝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气得哇哇大叫。
两人明明同岁,但程杏飞远比花昭成熟的多,和她相比,花昭简直像是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程杏飞根本不想惯她的臭毛病。
花昭不愿读书,上蹿下跳,嚷嚷着要走。
程杏飞问她:“你要走?你人生地不熟,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要走到哪里去?”
花昭立刻说:“谁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的舞衣、我的玉佩、我的发簪……你还给我,我找个典当行,不就有钱了?!”
她虽然傻乎乎的认不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形势,但有时候又很精明。
她贵为公主,自小穿金戴银。不说别的,她献舞的那件舞衣,十八位绣娘缝制了整整三个月,就连锁边都是用的金线!更别提她当时身上佩戴的玉石珍珠掐丝发簪了。
随便一个东西拿出去,都价值连城!
花昭就不信了,她靠变卖那些金银财宝,还不能再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谁想,程杏飞一口回绝了她的话。
“花昭,这条路你就不要想了。你带来的东西太危险了,你掉在博物馆的那支珠钗,博物馆的人非常感兴趣,正在加紧研究,他们想搞清楚那支来自千年前的珠钗为什么没有时间的痕迹……在这种情况下,我是绝对不可能冒风险,让那些危险的东西流到市面上去的。”
花昭:“……”她愣住了,也吓到了。
她万万想不到,千年后的世界居然这么神奇,他们居然能从一支掉落的珠钗上,看出她的来历!
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可不想真的被抓走研究啊……
无奈,花昭只能不情不愿,被迫接受了读书的命运。
……
花昭负责读书,尽快跟上一千年后的世界;可谁负责教她呢?
程杏飞正当红,工作忙得不得了,一周七天几乎天天要当空中飞人,不是那个电视台请去做节目、就是这家杂志社邀请上封面,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当花昭的老师?
P姐不仅是她的经纪人,更是凤吟娱乐的老板。她除了要亲自负责程杏飞的经纪工作,更要统筹一整家公司的决策。所以,她也没有办法亲自教花昭读书。
两人商量了一下,这么奇特的穿越事件暂时不能给外人透露,但花昭的“扫盲”工作又迫在眉睫,想了想,P姐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助理,吩咐她找个家庭教师。
P姐对这位家庭教师提出了几点要求。一,话少,不爱八卦;二,上课只能网络授课,且不开摄像头;三,语数外从零教起,捎带点生活常识,比如电是怎么来的,电器又是什么东西……
老板的要求虽然古怪,但助理从不多嘴。
助理很快就找好了人选,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助理找到了一位读师范的亲戚妹妹。
这位小老师名叫黎安,今年二十出头,比花昭大不了几岁。
最开始,花昭是很看不上程杏飞给她找来的“家庭教师”的。
花昭金枝玉叶,自然不像寻常平民家的女子大字不识一个。
她三岁开蒙,父皇把她抱在膝上,亲自教她识字。后来大了,她又和其他的皇子皇女一起进入尚书房读书,拜太傅为师;就连身边的小伴读,最差的也是三品大臣之子!
故而,在黎安刚担任她老师的那几天里,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花昭向来口无遮拦:“你是什么身份,就敢以我的老师自居?以前教我读书的人,哪个不是博士?!”
博士乃博学之士,在花朝,能称为博士的人翻遍整个朝廷也寥寥无几。
黎安翻了个大白眼,其实她一直怀疑这位学生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听声音年纪也不小了,可上课时总是满嘴“本宫”“刁民”的,仿佛古装剧中毒,而且她自己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不会背,还好意思嫌弃黎安的学历呢。
她以为自己是从天而降的小公主吗?未免太不讲道理。
黎安说:“博士就很了不起了?我还是个学士呢,等我保上本校的研,硕博连读毕了业,那我也是博士!”
花昭震惊至极,虽然黎安说的话她大部分听不懂,但有一句话她听懂了——程杏飞给她请的老师,居然是学士?!
翰林学士可是正四品啊,黎安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女孩子,居然能当正四品了?
花昭懵了。
她原以为,程杏飞给她请了某个落魄官家的小姐当她的“女夫子”,没想到请来的居然是有官职的“女大人”!
她继续追问下去,越听越慌张、越听越糊涂。
原来在千年后的世界,不管男女都可读书,九年义务教育,国家出钱,再穷苦的人家都可以送孩子上学。
原来在千年后的世界,也有如同科举一样的制度,叫做“高考”,不论男女都可下场应试。只要考中就是学士,学士之后还有硕士,硕士之后还有博士……
原来在千年后的世界,像黎安这样的学士多如牛毛,博士也并不少见。黎安学的是历史专业,放在以前,那不就是修史书的吗!
花昭再也不敢看轻黎安了。
——这可是个有大文化的修史学士啊!
花昭输的落花流水,老实了许多。
她这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面对有文化的人,总有点怕怕的。
之后的一个星期,黎安给她上课,她再也不闹了,老实听讲……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诶比西第意爱芙即”是什么玩意,“轻害里皮嘭谈蛋养佛奶”又有什么用,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记了下来。
第一周的课程老老实实上完,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一些。
黎安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花昭犹豫了一下,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询问了那个让她辗转反侧多日的问题——
——“老师,你说过你是学历史的……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花朝亡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