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夏日的初阳已经有些晃眼,伴随着知知蝉鸣,听得人心略微浮躁。

几人的脚程都有些慢,赵可安的脚步无力,沈含止都是迁就她的步伐,终于,在一棵偌大的槐树下,赵可安看见了沈家的祠堂。

偌大的树冠给祠堂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冬挡雪来夏遮阳,这树种得好。

一边的沈含止见赵可安一直将目光落在树上,于是开口道:“这槐树前朝的时候就在,后来圣上将这座府赐给祖父的时候,祖父想着槐树属阴,于是就在这附近建起了祠堂。”

赵可安点点头,随后二人走了进去。

祠堂内出奇的安静,除了烛火燃烧的声响便再无其他动静,赵可安随着沈含止来到两个排位面前。

安安静静的两个立牌,就代表这两位已故的亲人,若是他们在,韩国公是不是也不用如此辛苦,独自一人镇守大乾与突厥的关口,国公夫人的银发会少几根,沈含止的妹妹也不会如此沉默内敛。

赵可安收回思绪,接过沈含止递过来的香,随着沈含止给二人磕头。

从跪下到磕头,沈含止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只是走个流程。

赵可安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沈含止看见赵可安不解的眼神,还笑着打趣:“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赵可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没有什么话想和你爹娘说的吗?”

沈含止笑意敛去,目光幽幽地落在了排位上,然后才喃喃开口:“以前喜欢说,手上破了个皮都要跑这里倾诉一下,心里安慰自己也是有爹娘的人,后来慢慢的就不爱来了,因为,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赵可安心口闷痛,然后回过脑袋,朝着那两块排位虔诚地拜了两拜,然后道:“新妇赵可安,给公爹,婆母请安,赵可安才浅智薄,可能不是勤俭持家之料,但日后,儿媳也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沈家,望二位在天之灵,保佑沈家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赵可安说完以后,最后拜一拜。

一边的沈含止笑着看着赵可安,觉得她如此认真的模样真叫人稀罕,他道:“家中有男儿,何须你照顾沈家,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

赵可安辩解道:“我与普通媳妇不同,我是公主,自然有能力照顾你们家。”

沈含止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傲娇的赵可安,似乎她孩子心性的一面被激发,于是宠溺地笑了笑,道:“是,那以后还得劳烦殿下看护了。”

“回吧,昨日累,今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去准备。”沈含止又道。

赵可安自然是累的,但是想吃什么还真不知道,于是拒绝了沈含止的好意,二人又相携着往月随院走。

沈含止因为成婚,所以有三日的休沐,可他倒是一刻也闲不得,回来没多久又出了门,说是好友相邀,中午得出去吃,赵可安也没拦着,更没问去的是哪间酒肆,不过沈含止还是报备了一下,沈含止一走,赵可安算是真正松懈了下来,鞋袜一脱,上榻休息了。

夏日的天气多变,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了,眼看着天暗了下来,赵可安问一边的丫鬟,沈含止何时回来。

丫鬟却道:“世子已经回来了,殿下在午后休憩的时候世子还来看过殿下,不过见殿下在休息,就没有打扰,此刻正在书房。”

“书房?”听到人在书房赵可安还有些新奇,“看书?”

印象之中,众人对沈含止的评价,似乎和涵养搭不上边,此刻忽然听到他居然在书房,着实叫人意外。

小丫鬟也不知道,只能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应该……是吧。”

赵可安忽然来了兴致,吩咐一边的春柳:“去厨房拿些点心。”

外面的天愈发暗了,狂风席卷着落叶,树枝也吹得沙沙作响,风虽大,但是吹得人身上凉凉的,赵可安想着路途不远,沿着屋檐走应该是不会被淋了雨的,哪知走到半路忽然下起了大暴雨,不免还是被雨水洇湿了鞋袜,可这路都走了一半了,想再回去,岂不有些前功尽弃了,于是赵可安便冒着雨,来到了沈含止的书房。

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隐约听到自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一个是沈含止,另一个是一道女声,仔细分辨,应该是沈含止的妹妹沈婉芊。

沈含止:“行了,你输了,回去。”

“你让我一子会怎样,我这样让你妹妹我很有挫败感你知不知道?”

沈含止:“你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么,输了就是输了,一个月后狄默的生辰必须去。”

“为什么要我去啊,你去不就行了。”沈婉芊不满道。

沈婉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可安刚好要进门,与正要出门的沈婉芊面对面撞上,反应过来的沈婉芊先朝着赵可安行了一礼,然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赵可安连忙指着手里的食盒:“我带了糕点,要不尝尝?”

沈含止这时候也走出来了,见到了此情此景,不但不帮着赵可安留人,反而气沈婉芊道:“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

沈婉芊愤愤走到门前,一边关门一边道:“我不会去的,要去你自己去。”

沈含止轻笑,扬着声音朝着已经关上的房门道:“我和你嫂子自然会去,不过你也逃不掉。”

屋外的沈婉芊自然不会回答沈含止的话的,不过沈含止的话,她想必也听见了。

书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赵可安看看沈含止,感觉他们兄妹二人的相处方式很是特别,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呢,沈含止倒是先关心起她来了。

沈含止皱着眉问:“是不是淋雨了?”

裙尾处颜色明显深一些,沈含止一眼就看出来了,赵可安拂过裙尾的水珠,温声道:“不碍事,就是路过屋檐的时候滴了几滴雨。”

沈含止皱着眉眼思索了片刻,道:“我去拿件衣服你穿上,外头那身衣裙换掉。”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赵可安一时无法拒绝,当然,她也没有拒绝的时候,沈含止已经绕过案桌,朝书房里头走了。

赵可安问站在一边的随从:“你们世子,在书房里还放衣服?”

这个随从是自小跟在沈含止身边的,名为玉隆,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很有亲和力。

玉隆道:“世子小时候经常被国公爷锁在书房,一锁就是好几日,后来书房就成了我们世子第二日寝屋,所以就备了一些常用的东西。”

赵可安点点头,对韩国公教育孩子的方式,她倒是听闻些许,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了解到沈含止挨罚的过程。

这时候沈含止已经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

赵可安其实并不打算换衣服,一是换衣服不方便,其次是她也没有那么娇贵,拿个干帕子擦擦就行了。

赵可安拒绝道:“我便不换了,其实我都没感觉到湿。”

沈含止却根本不听,将衣服递到赵可安身后的冬雪手里,带着命令的语气道:“带殿下进去换衣服。”

“是。”冬雪答应得极为爽快,赵可安甚至能听到她话里的笑意。赵可安懊恼,被沈含止逼着换衣服,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赵可安被冬雪推搡着进入了书架后面。

赵可安柳眉微皱,一边解衣裳一边问冬雪:“你笑什么?”

“殿下,不是奴婢多嘴,世子如此关心殿下,实在是好事啊。奴婢犹记得之前有一次在皇后娘娘殿里,您也是这般淋了雨,那时候头发都湿,恰好当时二公主也在,皇后娘娘却只顾着对二公主嘘寒问暖,对于殿下你湿了衣裳,也只是吩咐你快些回去换衣裳,瞧着真叫人心寒。”

冬雪所说,确有其事,不过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自己的贴身丫鬟居然还帮自己记着。

赵可安神色有些空洞,喃喃道:“你何时变得和春柳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了。”

这话虽无责怪之意,但是也提醒动雪,哪些话能说,而哪些话不能说。

赵可安在宫里警惕惯了,宫里人多眼杂,难免隔墙有耳,可是……这里是宫外,书房站着的那人,会和别人不一样吗?

赵可安外裳褪去,纤白细腻的肌肤上红梅未褪,薄而挺直的白背肌肤赛雪,只是那一抹白色只是出现了一瞬,下一刻便被一件纯白宽大的男子外裳给遮住了。

沈含止的衣裳大,可是套在赵可安身上却别具一番滋味。沈含止的衣服不及赵可安原来那身保守,过大的尺寸只能虚罩着女子柔软的娇躯,所以有些地方难免不贴合,也导致了胳膊领口处的泄露。

赵可安想再紧一紧的,可是衣服再怎么穿也只能这样了,无奈只好作罢。

沈含止此刻已经重新坐回到了床边的罗汉榻上,正凝视看着小几上面的棋局,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于是抬起了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意外,发早了,一般应该是十二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