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可安看着春柳和香儿的身影缓缓步入内殿,顷刻间,空落落的殿内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以后,赵可安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赵嫆大致是想叫个男人来污了她的清誉,可赵嫆不知道,她身上不仅时常备着专门对付男人的药粉,还时常在身上备着匕首,男人是近不了身,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赵嫆只是想让自己和那男子独处,然后叫人撞见,“捉奸在床”罢了。
赵可安自诩安守本分,从不招惹赵嫆,奈何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儿时只是抢父皇母后的恩宠,但凡她喜欢的东西,赵嫆都要夺过去,如今年长了,变本加厉,今日,若是那男子敢来,那便休怪她不客气了。
赵嫆敢当众泼她一身酒,那她就敢当众拆了她的面具。
想污蔑她和男子私会?那她就状告那男子图谋不轨试图玷污公主清白,对公主图谋不轨那可是死罪,她倒要看看,是赵嫆的命令重要,还是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赵可安在殿内静站了一会,发现屋外静悄悄的,似乎没有动静,于是就起身朝着大敞着的房门走去。
纤丽的倩影衣袂翻飞,缓步朝着大敞着的门口走去,可是在还没有走出大门,忽然听到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赵可安暗道来的可真是时候。
赵可安纤细的身影还没有走出房门,门口一道玄色的身影就撞入了眼帘。
二人同时脚步一顿。
来人面冠如玉,一袭玄色窄袖长袍衬托得来人身长玉立,俊颜有些熟悉,但是赵可安皱眉,一时竟想不出来哪里见过此人。
赵可安有一缺欠,认人这方面比较愚钝,寻常人见上一面就会记住他人的容颜,她是需要见上两三面才会记住别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有时也会闹出笑话,这点小毛病她甚至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身为母亲的皇后也只是说她不善交际罢了。
在赵可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沈含止已经收住了眼底的震惊与欣喜,立即拱手行礼:“振武校尉沈含止,见过安宁公主。”
沈含止这么一提点,赵可安忽然回神,这不就是两年前害自己被赵嫆推下水的罪魁祸首么。
赵嫆居然,将他推到自己面前!
赵可安一双琉璃眸子里满是震惊,脚步轻晃地往后退了一步,情不自禁地问出口:“你怎会来此?”
沈含止站直身子,眉眼嘴角都含着轻浅的笑意:“是荣宁公主约臣来的。”
说着是赵嫆约他来的,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要找赵嫆的意思,两眼依旧带笑地看着赵可安。
初碧半路离去,沈含止就猜到了准没好事,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叫他去见三公主,那这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赵可安静静地看着他,她想过是任何京城的纨绔子弟,亦或者是她不认识的流氓之辈,却没想到是沈含止。
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他也不知自己被赵嫆利用。
赵可安以为来人应该是和赵嫆沆瀣一气的,却不曾想……
赵嫆可真是卑鄙无耻了。
赵可安柳眉轻皱:“你不该来此的。”
沈含止当然知道自己不该来,行至半路他原本不想陪赵嫆玩的,可一想到她那跋扈的性子,一不如她的意,她就会和烈火一样,噼里啪啦烧个没完没了,所以还是来了。
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此刻见到赵可安,心里安奈不住窃喜,可他面上却还故作为难:“二公主的命令,微臣岂敢不从。”
就在二人交谈的这片刻时间,一阵女子清脆灵动的交谈声隐隐传来,小路的尽头,隐隐有一大波人朝着这边走来,其中,赵嫆的声音极为明显。
赵可安神色一紧,在她还在犹豫是出去还是进屋躲起来之时,沈含止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沈含止长腿一迈,高大的身躯顷刻间挡住了赵可安的全部视线,迎面扑来的男子馨香瞬间将赵可安包围,赵可安鼻尖险些撞上沈含止的下颚。
赵可安无措后退,沈含止则是反身将门关上,一套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关上门的沈含止反过身子和赵可安道:“此刻出去,怕是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
赵可安心道,她本来就没打算说清。
可是看着眼前无辜之人,她莫名的心软了,若是和赵嫆是一伙的人也就罢了,可沈含止和她一样,都是被赵嫆厌弃利用之人,他又何其无辜。
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
赵可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们需尽快出去,她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含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公主莫慌,这殿除了门,不还有窗么?”说完,率先绕过赵可安朝着里面走去。
沈含止说的不错,香儿和春柳不就是从后面消失的吗,她真是一时被沈含止的出现震惊糊涂了。
赵可安满心疑虑,转身随着沈含止的脚步,走入内殿。
屋外的交谈声更近了,赵可安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不知是自己平日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多了,还是因为被诬陷的另一个太过冷静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内殿,发现内殿的门窗都被锁死了,刚才出去的两个人也不知是如何出去的,也有可能是出去了以后将门窗关死了。
“你……不生气吗?”
光线极暗的后殿内,赵可安看着摆弄窗户的身影,犹豫地问了一句。沈含止刚才说,是赵嫆约他来的,那么此刻这里没有赵嫆的身影,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背后的阴谋,之前对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如今却设计他,置他于危险之中,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听到赵可安的问话,少年轻笑了一下,手下依旧摆弄着纹丝不动的窗户,道:“能在此见到安宁公主,是微臣的荣幸,何来生气之说。”
方才还有些可怜沈含止的赵可安,在听到如此奉承的一句话后,瞬间收起了所以的同情心,心里只想着,都说沈含止这人油腔滑调,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见赵可安不说话,沈含止微侧脑袋打量了赵可安一眼,而后道:“能否借殿下的簪子一用?”
赵可安自然不会推脱,抬起细白如雪的皓腕,摘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枝银镀金嵌宝石凤纹簪,正欲将簪子递给沈含止之时,发现眼前之人早早就伸出了手,宽大匀称的掌心伸到了自己面前,赵可安怔然了一瞬,然后递上了簪子。
身量较高的沈含止眸光深沉地将赵可安的神色尽收眼底,其实,望着纤纤玉手递过来的一瞬,鬼知道他的内心都么想僭越一次,抓住那宛若白蝶一般只是靠近但是不触碰他掌心的手。
可是他不能,越是喜爱的东西越是不忍心触碰,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与她并无可能,皇上一直想将赵嫆指给他,若是此刻他与赵可安不清不楚,皇上怒了发难国公府不说,她也会因此惹来皇上的不喜。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在宫内的处境了,所以他不能这么做。
失神了片刻,沈含止自嘲地笑了。
傻子沈含止,你想了这么多,可曾想过,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从来不是天威与赵嫆,而是对面之人根本就对你没心思,你可真是,痴心妄想啊。
沾惹了她发香的簪子轻易地落在了他的掌中,沈含止紧紧握住,转身。
赵可安奇怪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沈含止头也不回道:“微臣笑自己蠢笨,明明得不到的东西还痴心妄想。”
赵可安以为他这是因为赵嫆对他的设计伤了他的心,于是安慰道:“天下好女郎多的是,你应该庆幸,你们现在还没有什么牵扯,离开还来得及。”
其实,赵可安也只是随口安慰一两句。父皇近臣都知道,父皇看上沈含止不仅仅是因为赵嫆喜欢,还因为韩国公手握重兵,朝廷早就想笼络兵权了,奈何韩国公一直不肯放手。
历来驸马都尉都是闲职,若是沈含止做了驸马,那么振武校尉将会是他此生最大的官职,他不可能继承他祖父手里的兵权。
沈含止神色寡淡,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句:“多谢殿下宽慰。”
此刻,屋外那些议论声已经陆陆续续靠近,若再不离开,恐怕就有被人破门而入当场撞破的危险,思及此,赵可安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慌乱。
沈含止开窗的进程却极为合宜地消除了赵可安的不安,窗户在此刻开了。
赵可安不知沈含止是如何做到的,靠一根簪子开窗,真叫人意想不到。
外头明媚的光线忽地闯了进来,赵可安的眼底跟着一亮。
木窗不算高,可对于赵可安而言,也有些高了,她站着,窗户边沿已经到她的臂弯处,她要爬出去,恐怕有些困难。
沈含止看出了赵可安的疑虑,他转身,环顾四周,发现四周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可能垫脚的东西,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弓身曲腿,甚至将暗色衣袍撩到一边,温声道:“殿下踩臣的腿上去吧。”
赵可安犹豫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对男子做过如此逾越的举动,她实在有些,迈不开腿。
沈含止轻笑着开口:“殿下若是不想走,那可就要陪臣面见二公主了,但是二公主外面带了那么多别有用心之人,殿下可做好准备了?”
被沈含止这么一激,赵可安裙摆一提,直接踩了上去。
此刻对方是沈含止,赵可安方才的想法不忍用到他身上,所以走才是上策。
赵可安有些担心沈含止的腿会痛,故而踩的有些小心翼翼,可是脚下的人肉凳子纹丝不动,给人如履平地之感。赵可安眼角余光看见沈含止神色如常,不仅如此,他还张开手臂虚护着她,只要她轻轻一抬手,就能借他臂膀之力,踏上窗沿。
出于男女有别的心思,赵可安还是不想与沈含止有任何的肌肤接触,可就是她分神的这片刻,身子忽然一歪,向后倒去。
少女身娇体软,倒下的一瞬衣袂飞扬,粘在衣服上的清香袭向沈含止的鼻间。
赵可安来不及惊呼,身子就被人稳稳地拖住,自己的腰被人一手掌控,她也算是一个身材修长之人,分量她自认为不轻,她又是身子以刁钻的姿势将全部的重量压在沈含止身上,而他却还能如此稳地接住她,将门之后身子果然不同凡响。
沈含止一手掌控着赵可安的腰,一手捂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扶正,然后飞速收回手,恭敬道:“臣逾越了。”
少年的声音听着稳磐如山,可是泛起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
但,赵可安却没有注意这一些。
此刻,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了,既然都这样了,赵可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道:“扶我一下。”然后一把抓过沈含止的手,试图借他的力道翻出窗户。
柔软又温热的掌心覆上来的一瞬,沈含止先是一愣,然后立即紧起臂膀,五指握拳不敢有任何其他举动,只能当一根被借力的木头,任由赵可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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