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地下

其厌抬起手,刚有动作却又顿住。然后看向对面三人:“这里也需要画符,但是……我的灵力你们也知道,这……”

“……”芫芜沉默片刻,方才道:“需要画什么样的符,你先在地上画一遍。”

她拔出上邪,丢向其厌。

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还不忘夸奖道:“芫芜美人这件灵器当真、绝对是灵器中的上上品。”

担心他腕力不够,芫芜用灵力控制着上邪,让它的重量减到几乎没有。

其厌这次画符倒是极快,而且从头到尾一笔勾勒出来的居然是一个稍微有些变形的“赌”字。

“芫芜美人。”他把剑递向芫芜,刚刚伸出手,上邪便从他手中跑出,自动回到剑鞘中。

“用灵力顺着我画好的痕迹描下来就能把门打开了。”其厌说完,退后一步把位置让出来。

陵游走过去,顺着剑痕从头到尾勾勒一遍。

紧接着四人便觉脚下一阵晃动,然后地面开始下沉,原来这“井底”居然是一块会移动的巨石。

“莫要惊慌。”其厌及时开口解释:“这是阵法被启动了,正送我们去要去的地方。”

忽然眼前一暗,又听其厌紧接着道:“下方的光线远没有上面充足,适应片刻就能视物了。”

在视线恢复之前,几人的嗅觉首先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比刚才浓烈千百倍的血腥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冲进他们的鼻腔。还未来得及细想,便纷纷被勾起一阵干呕。

“阿芫,你怎么样?”其中缘何以及芫芜二人反应尤为明显。

芫芜只能朝陵游摆摆手,实在不想那恶心的气味再跑到她的嘴里。

“再忍忍,过一会儿就不会这么浓郁了。”其厌的眉头也皱着,话落的同时他们脚下一顿,巨石到达底部停了下来。

其厌首先从上面跳下,这高度快要超过一丈,相比之下反倒是方才那一尺的高度更让他害怕。

“怎么样?”陵游问道。

“我没事。”芫芜压下恶心,扭头找缘何:“缘何?”

“阿姐,我也没事。”他的声音闷闷的,原来是捏着鼻子在说话。

“先下去吧。”陵游道。

“好。”

其厌抬头看了片刻,正想开口,便见三人一同跳了下来。

“方才应当是正赶上血湖翻涌,所以血腥气忽然加重,现在是不是感觉好一些了?”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说话的时候重点看向芫芜和缘何。

缘何仍旧捏着鼻子,实在忍不住了才用嘴稍稍换一口气。

而芫芜的注意力,在落地的一瞬间已经全部被前方的景象吸了过去,自然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其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声音微沉。

他们此时身处的空间虽然能清晰视物,但是光源的颜色却呈现出诡异的赤黑交织。黑的是充斥了整个空间,并且在到处乱窜的浊息。而其中的暗红,则是由道路两旁的湖面反射出来的。

路是不到一丈宽的石板路,他们跳下来正好站在一端。前行十余步,便到了两个湖泊的边缘。之所以能反射出红光,是因为尚且在汩汩冒泡的根本不是寻常的湖水,而是是五族生灵体内才有的血液!

想看看这座地宫有多深,芫芜抬头上望,却只能看见一层一层覆盖下来的浊息。

“芫芜美人不是问我沃野国是如何维持长久的自由与平和吗?”其厌语态如常,丝毫未受周围环境影响,“我说有两种方式,一为堵,一为疏。”

“在上面已经解释了何为‘堵’,”他原本背对着血湖,说话的同时转过身,指着对面道:“那里,便是‘疏’。”

“哦!”一阵欢呼声从对面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芫芜问道。浊息漫布,距离又远,根本看不清对面是何种景象。

“咱们先过去吧,要取的东西在那里才能取到。”其厌首先迈步,“一边走,我一边跟你们解释。”

“要从何处说起呢?”他晃着扇子,悠哉前行,“想起来了,生贪欲、逐私利,这是所有生灵之常情。”

三人随后跟上,缘何忍不住催促道:“你能不能走快些?”

“小恩公,这血湖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不是三两步就能跨过去的。”他头也不回,便猜出缘何的心思。

“那直接飞过去不就好了。”余光瞥见一个血泡从湖面冒出来,缘何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这个更是使不得。”其厌停住摇晃扇子的手,转头叮嘱道:“你难道没发现自我头顶往上,浊息已经浓到光都透不过?那里面不知道混杂了多少恶欲恶念,小恩公你心智纯净,极容易被其侵蚀。”

“所以万万飞不得,咱们还是脚踏实地地走过去为好。”他虽未明言,但是加快了脚步。

“你接着说。”芫芜把视线从上方收回来。

“好。”其厌又摇晃起他的扇子,“这只要生出了灵智,便会有七情六欲。分善恶,并且相生相伴。一个生灵不可能只有善欲,也不可能只有恶欲,当它们一起生出来的时候你要留下哪一个,则要自己来控制了。”

“但是并非每个生灵都能控制,也并非每个生灵都想控制。有一些他就是贪欲不止,就是想要倚强凌弱,就是推崇弱肉强食的规则。”

“于是乎,在沃野国的地下,便开辟出了这样一方空间。这里的规则更是简单,只有一条。”

“是什么?”芫芜问。

“弱肉强食,或者说以强为尊。”其厌道:“此处可以说是沃野国的反面,比如沃野国众生平等,在这里却是实力越高地位便越高,随之能享有的权利就越大。实力登顶的生灵被外面称为赌坊的坊主,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权利,他都有。”

“容许这样一个空间存在,便是‘疏’。谁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高于其他生灵的地位,大可以来这里,绝对不会有人阻拦。而一旦出了上面那座小屋,便必须遵循沃野国的法则。”

“既然有了‘疏’,为何还要堵?”发问的是缘何,仍旧捏着鼻子。

“小恩公,现在血腥气已经下去了。”其厌见状提醒道。

“是吗?”缘何闻言缓缓松手,却在指腹还没有完全和鼻翼分离的时候再次捏紧,“你骗我!”

“哈哈哈……”其厌笑道:“小恩公这是心性纯澈,五识通心,所以一点儿脏污都受不得。这是好事,好事。”

“回答我的问题。”缘何本欲发怒,又见其厌是真心夸赞,两相抵消之后,不耐烦地说道。

“回答回答,我这就回答。”其厌道:“归根结底,沃野国的生灵想要维护的是家园的安宁,之所以要堵,自然是因为个别蠢货看不上这里,而想要打上面的主意。这便是给他生路他不走,偏要往死路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