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风和日暖,煦煦清风吹动高大树干上的绿叶,飒然阵落满地苍翠。
晏泓珏早已派马车停留在门外,接上宋玉漪出了国公府。一炷香时间,马车停在一广漠空敞的草场上。一下马车,便能看见远处一左一右的两只红马,一大一小,晏泓珏正立在稍大些马匹的一侧。
宋玉漪回首朝马夫莞尔道谢后,小跑着向晏泓珏的方向而去。
“表哥。”少女宛若莺啼般婉转悦耳的嗓音伴着轻风,寄予晏泓珏耳边。他侧首望向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窄袖骑装,黑发高绾,随着她的跑动,几缕发丝在耳边颤悠。
“表哥等很久了吧。”宋玉漪笑道,目光落到他身旁的两匹马上。距他最近的那匹她识得,是自己昨日所骑的马,而另一匹身量要较小些,望其也较温顺。
“这是西域所进的汗血马,轻巧温顺,适合你初学。”晏泓珏解释道。
宋玉漪点点头,上前轻轻抚了抚红马的顶发,见它真如晏泓珏所说般温驯,先前的那股不安也消散了些。她翻身上马,但仍不敢自己独立策马,仍是将马缰交于晏泓珏,由他牵着走。
马儿在草场上畅行着,只是无法肆意驰骋,时不时嘶鸣几声以示心头不满。
几圈下来,宋玉漪大致领悟了策马的要领,也可在马鞍上保持平衡,虽说自己还是有些畏惧,但还是想要让马儿跑得再快些,就向昨日马球会上策马狂奔的女郎们一样。
“表哥,我想再跑快一点。”宋玉漪说道。
晏泓珏闻声回首望她一眼,见她端正坐在马鞍上,并未任何不适之处,“夹紧马肚,收拢缰绳,渐渐将速度提升上去。”
他放开抓着马缰的手,转而走到马的后面,以方便时刻注意着宋玉漪在马上的状况。
宋玉漪双手紧抓着缰绳,照着晏泓珏所说,逐渐提速。马儿也极听话,步伐稳当,即使速度加快,也能使宋玉漪安稳坐在马上,毫无颠簸之感。
一连数日宋玉漪都会在晏泓珏的指导下,在草场上练习骑马。逐渐马儿能从起初的缓步直行,到后来能够随着宋玉漪的引领自由控速。
行至一路面不平之处,她一时未来得及降下速度,马儿踩至碎石上,猛地一阵颠簸,她一下没坐稳伏身倒向马背上。
“表哥!”宋玉漪惊叫道,急叫晏泓珏想让他来帮自己。
晏泓珏正在不远处的一清潭旁,听到宋玉漪的呼救声,下意识就往她的方向奔去。
“别怕,我在呢。”晏泓珏扬声喊道,“将马勒停。”
宋玉漪心下一阵慌乱,可身.下的马仍疾步往前奔跑着。她眼眶通红,双手颤巍巍地抓起马缰,有好几下手滑缰绳都从手中滑落,终于将缰绳抓到手中,她忙收紧缰绳,“吁,吁……”
马儿终于停下,宋玉漪舒了一口气,身上精疲力竭,低声啜泣着。
她小脸惨白,水珠悬落在脸颊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她伏身趴在马背上,肩头微微起伏,脸颊埋入双臂中,犹显白颈修长纤细。发丝凌乱洒落在肩上,蜷曲在小巧玲珑的锁骨里,继而循迹而下,在半敞的长襦衫领口,透出几缕发丝,散落在莹白雪润处,隔着一道薄衣,绝妙光景隐约可见。
宋玉漪发现晏泓珏过来,很快便直起身子,望向他时眼底仍蓄着泪,红唇微微嘟起,只望一眼,就能让人生起轻怜疼惜之意。
她方才是真的怕极了,孤零零一人坐在一匹毫不受控的马上,浑身上下被来回颠簸,只能由着马儿横冲直撞,那一瞬,她以为自己即将就要摔落马下,殒命于此了。
但她听到了晏泓珏的声音,他对她说别怕,有他在。那时宋玉漪便想,无论怎样他都会保护自己的,他不会让她摔下马的,就像那日遇到土匪,也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如九天神明般救了自己性命。
宋玉漪被晏泓珏抱下马,她眼下情绪好了很多,在小溪边默默看着水流中自己的倒影挽发。
晏泓珏牵着马在一旁饮水,脑海中不禁浮想出方才马背上的一幕。心绪紊乱,手心中的缰绳不留神勒红了掌心,堪堪将他的思绪拉回。
“它被碎石伤到蹄子,才会如此狂躁。”
宋玉漪轻轻“嗯”了一声,绾好发髻后又捧起水洗脸。脸颊触到清凉的水流,在一定程度缓解了她刚刚受到的惊吓。
“这些天你骑马学得不错,明日我让妙容来教你如何打马球。”晏泓珏说道。
“那你呢?”宋玉漪眨眨眼,看向他。
“你练得很好,不需要我再来教你了。”晏泓珏声音淡淡。
“这怎么行?”宋玉漪不禁脱口而出,但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言语的不妥,又连忙道:“刚才我太害怕了,把你之前教我的都忘记了,也不敢再自己独自骑马了,所以还得表哥再费些时间教教我。”
晏泓珏转头看向她,她眸中还有几丝惊慌,就像头受惊楚楚可怜的小鹿。他在心底喟叹一声,还是答应了她。
出了状况回府的时间也提前了一个时辰,晏泓珏走在前面牵着马,宋玉漪小步跟在后面。
忽然一旁的丛林中窸窣声响,宋玉漪以为是林中野兽,心下一慌,急忙扑到前面晏泓珏的怀中。晏泓珏未察被她身子一带撞在身边的树下,树叶随之倾落,一片覆在宋玉漪的肩头。
树影交错,正好将二人身影隐蔽,而方才丛林间也爬出一人,他上半身未着寸缕,仅用一件大衫盖在下面,他扒开草从向外边看着,后面又伸出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郎君,哪有什么人呀,你莫不是怕家中有人来寻吧?”
“我会怕她?待过些时日我便将她休了,娶你进门。”
“那我就静待郎君了。”说着窸窣声又起,草丛间簌簌摆动。
晏泓珏背靠在树干,二人紧密相贴,距离之近到他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少女心脏跳动声,仿佛有一股线牵扯着他,一下一下即将冲破他的胸膛。
火焰燃盛,灼烧失陷,他只觉自己置身于火窟之中,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过往每次梦境,榻上那名女子总会让他产生那股感觉,那时的女子就如同宋玉漪一般的曼妙身段,柳夭桃艳、百媚千娇,让人忍不住对她一遍又一遍肆意地行着恶劣之举。
耳边那对男女的声音如浪流般奔涌而来,好似梦境中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而现在的自己,也像极梦中那般失控忘情。
感受到身前男子灼热身躯,宋玉漪抬眼便对上他深邃晦暗的眼眸。此刻的晏泓珏同往日极为不同,平日同他相处时,只觉他为人温文儒雅,从未有一刻像眼下一般,灼灼目光散发出骇人的光采,仿佛野兽看见即将入口的猎物,下一秒便要将它吞入腹中。
二人视线交错,一个清澈透凉,而另一个却幽邃湛深,里面蕴藏着晏泓珏那股不可告人的隐秘情愫。
他伸出手掩住少女清亮如涓涓细流的眼眸,眼睫密麻挠在他的掌心中,“表哥?”
继而他锢住宋玉漪的身子往怀中靠得更近,露出她白皙光滑的脖颈,随即一掌劈了过去,少女轻哼一声,头歪倒在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