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三月既无冬日的寒意,又不似夏时的酷暑,偶尔微风轻柔吹拂,也是舒适惬意的。
马场之上,骏马肆意驰骋,京中各高门贵子贵女们皆于此,青涩稚气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地骄矜和自满。他们是金玉堆成的人儿,蜜罐子中捧着长大的,本就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待。
不知为何,宋玉漪募地想起晏泓珏的面容。他虽同为世家子弟,却没有那股子孤傲劲,反而是卓然于群,轩昂的气度让人只得旁观不敢亵渎。
但实际接触了,才知其实他是面硬心热,体贴细致。
耳畔全是草场中众人热切的呼喊声以及周边细声谈论赛况的议论声。宋玉漪虽不下场,但也觉周身沸腾起来,也像似那些女郎们一样,一跃而起纵身上马,在马场上散发着自己光采。
她心思一起,便再按耐不住,更不愿枯燥地坐在坐席上,请示晏漩征得她同意后,她便欢喜地往下跑去。
晏漩在身后叮嘱着她注意规矩,莫要冲撞旁人。
这话意味难堪,宋玉漪此下欣喜,随意一听便抛掷脑后。
她先是绕着马场寻了一圈,终于望见那熟悉的身影,如同只欢快的雀儿朝那处狂奔过去。
通体雪白的骏马之上,一妙龄女郎跃然而下,殷红的裙摆空中飘拂曳舞。发鬓高高挽起,由几颗晶莹透亮的玉珠盘起,通身派头毫不彰示着这位女郎的显贵身份。
站在她身侧的是一碧色衣裙的少女,身量要比她高一些,但却瞧着比她柔弱不少。
萧嬛望着耀眼明媚的少女,心下苦涩,却仍是羡慕地说道:“妙容妹妹的骑术在京中可是出名的,怕是无人敢在妹妹手下抢了马球呢。”
晏妙容得意地骄纵一笑,下巴高高扬起,毫不掩饰心中的骄溢自满。
萧嬛目中染起忧色,自怜般叹道:“可惜我这一生怕是感受不了马背上的风光了。”
萧嬛自幼体弱,从记事起每日汤药的便不曾断过,大夫更是嘱咐过不得奔波劳累,故而纵然她父亲是威武京城的大将军,可她也未骑过一回马。
晏妙容同萧嬛因着家中关系,常有来往,也知晓她患有弱症,遂也不好再表露出得意之情,安慰她道:“萧姐姐说得哪里的话,待来日你嫁给我二哥哥,我二哥哥善骑射,有他在,定会护着你的身子的。”
听她说起晏泓珏,萧嬛原本落寞的神情才泛起几丝柔光。同京中多数女子一般,只一眼她便倾心于他,而萧家同国公府又世代交好,萧嬛嫁入国公府仿佛已是铁板钉钉之事。
“说来你二哥哥,他今日可也来了?”萧嬛双颊泛起薄红,柔声问道。
“来是来了,不过我也一直没瞧见呢。”说着,晏妙容就探首向后方观台瞧去,她方才并未在马场上见到他,便猜想是他并未上场。
未待她瞧见人影,就听闻身侧的萧嬛低沉出声,细听之下嗓音中还有些许颤栗,但晏妙容只顾着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没注意到她前后语气的变化。
马场共分为两大区域,中央位置是众人马球赛的赛场,而外围一圈则留给骑艺不精的人策马练习。
晏泓珏正于此,牵着他赤红的汗血宝马漫步奔驰,而马上却坐着一粉裙女子,远远望去,倒颇有般配之意。
晏妙容眯眼望去,识出那女子正是几日前来府中的那位表妹。她同宋玉漪算不得相识,不过家宴上一瞥,更不明白怎得二哥哥同她关系这般熟络。
“她是我的一位表妹,前日里刚来的府上。”晏妙容解释道。
“表妹啊。”萧嬛低喃出声,神情恍惚难辨。
好一会她才抬头看向晏妙容,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一霎的失态只是错觉,她轻声道:“原是如此,二公子当是体贴入微,对着位相识不久的表妹都如此照顾,当真是旁人比不得的。”
闻言晏妙容不禁蹙眉,是了,那宋玉漪不过来京短短数日,怎就得了二哥哥的亲切照料,竟还拉低身价为她牵马。自己同是他的妹妹,又有一同长大的情分,怎得就没见过他如此待过自己。
“妙容妹妹亦是他的妹妹,想必平日是也多受他的照顾,我可真是羡慕妹妹。”萧嬛又道。
不过几句,轻而易举挑起了晏妙容心口的怒火。她愤恨地瞪了眼远处马背上的宋玉漪,妒忌涌入心头,明明晏泓珏是她的堂哥,怎得却对那宋玉漪如此关心,她怎能服气。
“定是她缠着二哥哥让她骑马,不然二哥哥怎会愿意搭理她。”晏妙容愤然开口。
“是吗。”萧嬛轻声说着,望着身侧已怒容满面的晏妙容,悄悄勾起嘴角。
眸光又落向远处的晏泓珏,身姿劲拔,高竣颀伟。这般如意郎君,唯有自己站在他的身边,才叫做天作之合,契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