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巍川的期中考试在十月底。
北城正是瑟瑟秋风起的时候,落叶被秋风席卷而过,飘落一地枯黄,一脚踩上去还能听到嘎吱声。
宋清漪目前正在跟组《沉河》,男主角是徐长泽,取景地在白家别墅的后花园。
化妆师还在给主演们补妆,宋清漪闲的无聊拿着手机玩换装小游戏,刚换完一套电话就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她皱眉,犹疑了几秒还是挂断。
隔了几秒，那个号给发来一条短信：您好,我是程巍川的班主任,有事同您交谈,请您接一下电话。
宋清漪愣了几秒。
一侧的导演问：“怎么了？”
宋清漪晃了下手机，“我在想遇到骗子冒充我儿子班主任的概率有多大。”
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不太成熟。
于是立马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秒接,宋清漪急忙道：“您好。”
另一侧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接通了电话，大概是在和程巍川说：“你妈妈真的没有存我的号码啊。”
“是啊。”程巍一本正经的说：“我妈很懒的,她通讯录的联系人十根手指都能数的出来。她大概也没意识到加上班主任有什么用，而且她从来不接陌生号码。老师,你不如给我爸爸打。”
老师：“……我以前是你爸爸粉丝，我怕你爸来了就没办法训你做的那些错事了。”
程巍川：“哦。那我妈还是你情敌啊。”
老师：“……倒也不是。”
“喂。”宋清漪再次试探着开口，“您好？”
老师好像还要和程巍川说话，程巍川却说：“老师，我妈妈给你打电话了。”
“啊？”老师说：“我没听到铃声啊。”
程巍川面无表情,“你已经接通了。”
老师：……
隔了几秒，老师才调整好状态和宋清漪聊起来。
打电话来不为别的，程巍川在学校和小朋友打架。
程巍川没事，但被打的小朋友哭着躲在角落里，连最温柔的生活老师都不理，只闹着找妈妈。
班主任已经给那边家长打了电话，说是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
宋清漪接完电话就急匆匆往外走。
出门时正好遇上旅行回来的白甜和白母，见她脚步匆忙，白甜便问：“二嫂，你去哪儿？”
“去趟学校。”宋清漪叹气，“乐乐和同学打架了。”
白母顿时瞪大了眼睛，“乐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哪家的小孩儿欺负我们家懂事听话的乐乐啊。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你脾气这么好，肯定要被别的家长欺负。”
白母自顾自的说着，越想越觉得没自己不行，当即从白甜那走到了宋清漪身侧，一副要去替孙子讨公道的架势。
宋清漪讪讪道：“乐乐没事。别的小朋友哭了。”
连空气都沉寂了几秒。
几秒之后，白甜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乐乐有他爸的风范。哈哈哈，我就知道我们家的人肯定是去欺负别人的，怎么可能被别人欺负。别的不说，就我大哥和二哥，当初在学校揍过的小朋友能饶操场一圈。”
宋清漪：“……”
这么狠的吗？
白母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还好意思说？咱们白家除了你，谁出去受过欺负？就你在家里像个土霸王，一出去蔫了吧唧的，被小男孩儿揪了辫子就知道哭，还得让你二哥去吓唬人家。”
白甜：“……那不是坚持和平至上嘛。”
白母轻哼一声，“请问两位哥哥替你打架的时候，在旁边拍手叫好的是谁呢？”
白甜：“……”
她顿时红了脸，鼓了鼓腮帮子，“现在说乐乐呢！”
白母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宋清漪身上，“走吧，我和你去看看。”
宋清漪急忙摇头，“不了。妈，您刚回来，先歇着吧，我去把乐乐带回来。”怕她不放心，又补充道：“我肯定不会被欺负的，也不会让人欺负乐乐。”
白母本就护短，去了学校看到乐乐，自然会把错都归咎到对面小孩身上，不大利于解决问题。
她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把乐乐带回来。
未等白母反应，宋清漪已经开车离开了白家。
白母看着她刚转弯的车屁股，讷讷的看向白甜，“我……我是被嫌弃了吗？”
白甜点头，“二嫂是怕你去了之后跟人吵起来。”
“会吗？”白母斜睨了她一眼，“名媛课我也是上过几节的，是那种跟人吵架的人吗？”
白甜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妈咪，你当初在二哥老师办公室舌战群儒的画面我可还记忆犹新啊，一挑三未落下风，您护短也是厉害的。”
白母：……
-
程巍川上学的地方离白家别墅不远，开车十五分钟。
今天宋清漪提了些速，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贵族小学，装修十分华丽，像是城堡。
程巍川所在的一年级在学校最北边，宋清漪之前升学考试来过一次。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老师办公室。
另一位家长还没到，宋清漪和老师道了个歉，老师和她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番。
这场架打得还蛮莫名其妙的。
程巍川这次期中考试得了第一名，他后座那个小孩儿就在下课后说他是抄的，不然XXX才会是第一。
原本程巍川没打算理，结果那小孩儿在他面前问：抄来的第一名，你心安理得吗？
程巍川就慢条斯理的和他解释，结果他根本不听，还不停挑衅程巍川。
程巍川生气便用力拍了下桌子，结果自己桌子上的一根铅笔飞到半空中砸了那小孩儿的脑袋，小孩儿不让，直接动手推了程巍川的肩膀一下，程巍川差点摔到地上。
程巍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站起来和那小孩儿对峙，结果那小孩儿仗着比他高，当即想挥拳头揍他，只是拳头还未落在程巍川身上就被程巍川徒手借住，他借着一股巧劲儿把那小孩儿翻到了地上，尔后就揍了他两拳。
小孩儿哭的要找老师。
宋清漪听完了事情经过，忽然觉得脑壳痛。
说实话，她觉得程巍川打得对，但在老师办公室又不能公然说这种话。
按照常规操作，她还得教训程巍川打人是不对的。
但她并不想开口，于是保持沉默和程巍川站在了一起。
隔了会儿，另一位家长也来了。
那小孩儿的哭声顿时震天响。
家长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一进办公室就牵着自家小孩儿的手问：“是谁打你？”
小孩儿颤颤巍巍的指向程巍川，“呜呜，是……是他。”
来的是位母亲，大概一米七多，瘦削，高挑，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带着几分凶相。
程巍川下意识站到了宋清漪面前，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他的手握在身侧，宋清漪去拉他的手，被他挣了下，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能抗争过宋清漪的力气。
他的手心滑腻腻的，出了一手冷汗。
“你为什么打他？”那位母亲站在程巍川面前质问他，但明显不想听他的回答，隔了几秒直接问宋清漪，“你们怎么教孩子的？打人！看看我儿子的鬓角这里，都流血了！要是把我儿子的脑子打坏了，你们赔的起吗？”
程巍川抬头望着她，欲言又止。
宋清漪倒是微抬头，和她目光对上，神色冷冷淡淡的，反倒让人看出了几分凌厉。
“我教的还行。”宋清漪声音也没刻意放大，只是平常说话的语气，愈加不疾不徐，“我儿子还挺懂礼貌的，也不会去随意挑衅别人。”
小孩儿母亲恼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你这样教小孩儿，怪不得小孩儿会打架。家风不正！”
宋清漪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对方被她冷淡的态度弄得更加恼火，“今天必须给我儿子道歉！你们母子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才是东西。”程巍川仰起头，嘴唇紧抿，眼里带着水汽，眼神倔强，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女人的话被程巍川突兀打断，错愕了几秒。
她低头看向程巍川，还想再骂却被程巍川都堵了回去。
他坚定的站在宋清漪前面，瞪大眼睛，掷地有声道：“我没想打他。”
“第一，我没作弊，他先侮辱我的人格。第二，他为不相干的事来挑衅我，我忍了。第三，他先冲我挥起拳头，我回击属于正当防卫。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监控，我的位置在正中间，监控全都能看到。”
“至于他的鬓角，那是他上课的时候不认真听讲，拿着尺子在脸上戳，不小心划到的，和我没有关系。”
程巍川一条一条的罗列出来，说得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了。
万万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儿能在这种境况下有如此强的逻辑能力。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近一分钟没有说话。
程巍川抿了抿唇。
女人燥怒的情绪竟莫名其妙平复了下来，她很平静的对程巍川说：“那你为什么要打他呢？”
“打人不对我承认。”程巍川毫不露怯的看着她，“但他挑衅在前，我应当反击，不然他就是在对我校园暴力。在承受校园暴力和进行校园暴力二选一的时候，那我选后者。”
“阿姨。”程巍川仰着头，“我做错了事，我妈妈没有做错。她教的很好，如果我错了的话，李锵也做错了，那你为什么要只骂我妈妈，不骂自己呢？”
女人一时语噎。
程巍川却悠悠道：“我爸爸说的对，人都喜欢把自己当成凡人，却要求别人成为圣人。”
尔后，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我爸爸说这种行为是恬不知耻。”
宋清漪：……
程逸到底教了他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程逸到底教了些什么
咱也不知道
咱也不敢问
程巍川:你们康康我blingbling的卡姿兰大眼睛，那都是成长的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