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我与你爹要出一趟远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哥哥们的话,不要调皮,不要故意气夫子。”面容美艳的女人温柔地叮嘱怀里的小狐狸。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纯白无杂色的小白狐,身躯娇小,尾巴却很蓬松,九条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完全展开时是她整只狐的三倍大。毛发顺滑松软,随着女人的抚摸,小白狐口中发出舒服的哼唧声。
听见女人的话,小白狐挪了挪身体,往女人怀里钻了钻。
“好的娘亲,我会听话的。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白狐口中发出人声,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女人把她往外挪了挪,点了点她眉心的九尾金印,笑着道:“归期未定,期间你若有事,找你的伯伯们帮忙即可。”
“好吧。”小白狐恹恹地道。
她张开九条毛绒绒大尾巴,圈住女人的小臂,不舍地道:“娘亲,小九舍不得你。”
女人无奈地道:“过了年就是一百三十岁的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小白狐不说话,闷声往她怀里钻。
女人无奈极了,扬声喊道:“小六。”
门外立刻窜进来一只同样毛色纯白的九尾狐狸,不同的是,这只九尾狐的体型比女人怀里那只大了好几倍,甚至有獒犬那么大。
九尾狐一进门,便欢快地喊了一声:“娘!”
声音清朗,是刚变完声的少年音。
“看好你妹妹。”女人说着,轻轻一扬手,便把怀里的小白狐抛了出去。
小白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娇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在大白狐柔软的背上。
“娘!你怎么又扔我!!”小白狐不满地控诉道。
女人笑笑不说话,站起身,理了理被小白狐扒乱的衣褶,柔声道:“那娘就走了,你们好好在家待着,不要乱跑。”
大白狐昂头,清脆地道:“得嘞!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小九的!”
小白狐不情不愿地跟着点头:“昂。”
女人一走,小白狐立刻麻溜地从大白狐背上下来,下来之前还狠狠踩了一脚。
大白狐假装吃疼地“嗷”了一嗓子,叫道:“小九你怎么又踩我!”
小白狐一落地,原地便升起一阵轻烟,眨眼间便出现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额头正中央有天生的九尾胎印,但只在化形时显现一瞬,随即消失不见。少女眉若远黛,桃花眼潋滟,唇不点而朱,肤色雪白,五官极为精致,虽然年纪小,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她的右眼角有一枚极小的黛色的痣,更增添了几抹魅色。
她穿着一身粉白的长裙,跺了跺脚,气道:“就你积极,怎么每次娘一喊,你就来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你一来,娘就会扔我。”
因为女人笃定胡六肯定能接住胡小九。
大白狐也化作人形,变成一个穿着墨色长衫的清俊少年,他才成年不久,脸上稚气未脱,因为生的太过俊秀,甚至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孩。
但他毕竟成年了,身量高挑,单是站着,就比少女高出许多。
女孩才勉强到他胸口。
她瞥了眼两人的身高差,更不开心了。
“我就猜到你在这里,特意在门口等你呢。”胡六道。
胡九清狐疑地看着他:“你等我干嘛?”
“那肯定是有好玩的啊,走走走,六哥带你开眼去。”说到玩,胡六明显情绪高涨起来,拉着胡九清就走。
胡六腿长,步子迈的还大,胡九清被他拉的踉踉跄跄,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化成原型,跳到胡六的头顶。
小白狐两条小前腿抱住少年墨色发冠,九条大尾巴高高扬起,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感觉自由而快乐,扬声喊道:“六哥冲冲冲!”
胡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叫道:“那你抱紧了!”
胡九清抱紧了怀里的发冠,把自己牢牢固定在他头顶。
胡六这才加速,一边往前冲一边道:“六哥带你见世面去!”
……
“这就是你要带我见的‘世面’?”胡九清指着面前的小陶罐,震惊道。
胡六洋洋自得,还在吹嘘:“小九,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一般的蟋蟀,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号称‘战无不胜将军’,有了它……”
胡九清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跑:“不要不要我不听,你好幼稚,多大了还在玩斗蟋蟀。”
她跑出门,只留下一句:“你慢慢斗吧,我去别的地方玩去!”
“欸,小九!”胡六追出来,却已经见不到胡九清的影子了。
“我就说她不会对你这个感兴趣的。”胡六身后走出来一个和他身量相仿的少年,面容和他有九分相似,只不过更硬朗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男孩子。
这是胡六的同胞兄弟,胡七。
胡七拍了拍胡六的肩,道:“你玩你的去吧,我去找小九。”
里面已经有人在喊胡六了。
胡六想了想,对胡七的性格还是很放心的,闻言便重重点头:“那小九就交给你了!”
胡七点点头,目送胡六进去,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锁定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迈开长腿走去。
而此时,胡九清已经跑到了青丘的边界。
守界的卫兵笑呵呵向她问安:“九殿下安!殿下这是上哪儿去?”
“出去玩会儿,齐大哥,你可千万别和其他人说,我一会儿就回来。”胡九清食指竖在唇上,小心地对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守卫笑笑不说话。
胡九清往后看了看,没看到熟人,欢呼一声,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人间,我来也!
在她走后不久,清俊的少年赶到这里。
守卫低下头,有些敬畏地行礼:“七殿下安。”
胡七眺望了下远方,问:“小九又去人间了?”
守卫点头。
胡七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追了出去。
人间那么危险,他真怕自己的笨妹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还是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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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觉得人间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有那么多好玩的。
她每次来都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她正咬着糖葫芦,挤在人群里看喷火表演。
“好!精彩!”目睹杂技人口中喷火,胡九清随着众人一起喝彩。
看了会儿杂技,吃完了糖葫芦后,她留下银子,慢悠悠地离开人群。
人群中有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目光紧盯着她留下的银子,对周围的其他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她。
胡九清来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买了个糖人,优哉游哉地逛街,在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双手臂,以让她猝不及防的大力,把她拉了进去。
胡九清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巷子口被堵住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流氓堵住了她出去的路。
胡九清藏在袖中的指尖出现微弱白光,她冷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借点银子花花。”为首的满脸横肉的男人哼笑着说,看向胡九清发间的簪子,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带了一身的珠宝首饰,竟然还敢一个人出来逛,真是上天送来的肥羊,不狠狠宰一笔都对不起他刘大!
流氓们步步逼近。
他们本以为会看到这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花容失色,没想到她却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现在,离开,我不动你们。”胡九清耐心说。
流氓们彼此看了一眼,嗤笑,继续围上来。
胡九清叹了口气。
这群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就怪不得她了。
……
片刻后,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个鼻青脸肿的人。
胡九清拍拍手,摇头道:“不自量力。”
她正准备走,忽然感觉到小巷深处有股熟悉气息。
胡九清脚步一顿,果断朝着小巷深处而去。
小巷深处是十几个盖在一起的大背篓。
胡九清一个个打开盖子搜看,在其中一个大背篓里面看到一条黑色小蛇。
小蛇嘴里衔着一张符纸,看手笔,是她娘制的符。
“你光含着没用啊。”胡九清捞出小蛇,嘀咕道,“这符纸不是这么用的。”
这小蛇都有她娘的符纸了,怎么还不会用呢。
小蛇迅捷地往后一退,跳出她怀抱,警惕地看着她,喉间发出警告的嘶叫声。
胡九清看着小蛇身下的一滩血迹,和它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无奈地道:“这符纸的效用是止血治伤,但光含着是没用的,来,我教你怎么用。”
她也不去想这小妖蛇是从哪儿得的符纸了,它的伤势太严重,再不止血,恐怕会损伤身体底子。
小黑蛇身体竖起,低哑地嘶叫一声,过重的伤势和过量的失血让他头脑一阵阵晕眩,他不再耽搁,眼见这里已经不再安全,立刻纵身一跃,打算离开这儿。
但他重伤着,根本跑不过全胜状态的胡九清。
胡九清轻轻松松就把他捞了回来。
她强行按住小黑蛇,拽了拽他嘴里的符纸,没拽动。
行吧,还好她有备用的。
胡九清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符纸,在小黑蛇眼前挥了挥,耐心地说:“看好了,我给你示范一下这种符纸是怎么用的。”
这种符纸是她娘的自创,比寻常的止血丹药愈伤药粉功效好了千百倍,唯一的缺点就是使用起来略麻烦。
胡九清双指夹住符纸,纯白灵力沿着符纸边缘蔓延到中心,先从西南角开始,然后沿着固定线路延伸,等到纹路全部蔓延开来,符纸爆发出一阵强烈白光,盖住了小黑蛇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在符纸化为灰烬的瞬间,小黑蛇身上的伤口瞬间止血,并开始缓慢愈合。
胡九清马不停蹄地又拿出两张符纸,依次使用,给他治伤。
“看清了吧,是按这个走势来用的。”胡九清拍了拍手,把灰烬拍开,松开了小黑蛇。
小黑蛇睁着一双漆黑眼瞳无声地昂着头和她对视。
胡九清莫名从他的小眼神里看出了倔强的意味。
她笑了声,拍了拍蛇头,爽快道:“嗨呀,我没让你感激我,就是看不得有小精怪在我面前死掉,毕竟你又没做过坏事。”
这条小黑蛇身上没有孽障的气味,显然是没作过恶的。
小黑蛇被她拍头的瞬间就僵住了,整条蛇蛇身绷得又紧又直,蛇瞳也变成了针尖般的一点。
胡九清没有察觉,见他身上的伤已经在愈合了,没再逗留,留下一句:“记得保护好自己,别再弄得这么狼狈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便离开了。
还没走几步,胡九清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拽住了,她低头一看,看到是那条小黑蛇追了上来。
她好笑道:“你是想让我带你回去嘛?”
小黑蛇瞬间就炸开了鳞片。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然后一跃而起,把一件东西塞进她手心后,便跑的无影无踪。
“原来你会说话呀。”胡九清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东西,是一块漆黑的、泛着质感光泽的鳞片。
这块鳞片样式倒是奇特。胡九清翻来覆去把玩它,心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蛇类有这种鳞片。
在此之前,她只在龙的身上见到过这种形状的鳞片。
胡九清收好鳞片,离开了小巷。
在她离开后,小巷的墙头露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蛇头,悄悄盯着她的背影瞧,看到她已经妥善地收好鳞片,才愉快地缩回去。
胡九清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她哼着小曲儿,刚走出小巷,迎面就被一道黑影罩住了。
胡九清心头一跳,停住脚步,仰头看去,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胡七。
胡七扫过她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直哼哼的流氓,打量着毫发无损的胡九清,哼了一声,道:“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了。”
胡九清得意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打遍青丘无敌手的小霸王胡九清。”
“得了,还不是我们让着你。”胡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等我成年了,就不用你们让了。”胡九清做了个鬼脸。
九尾狐族体质特殊,没成年之前都比较弱小,直到成年才会实力暴涨。
九尾狐族、龙族、凤凰这些远古种族都是一样的特性,所以他们会格外注重幼崽的保护。
胡七就是专门来保护未成年的弱小妹妹的。
“你玩够了没?”胡七问。
“还没呢,再玩几天吧。”胡九清看了眼远处的热闹人群,疯狂摇头。
“那就再玩三天,三天后随我回去。”胡七略一思索,道。
“七天。”胡九清试图讨价还价。
“两天。”胡七面无表情道。
胡九清咬咬牙,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好吧。”
两人肩并肩走远。
小巷的墙头上又冒出一颗小蛇脑袋。
小黑蛇看着少女走远的背影,喃喃道:“……胡久青?”
他怎么没听过青丘还有这号人。
小黑蛇扬起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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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清痛痛快快地在人间玩了整整两天才回来。
梳洗完毕后,她准备入睡,却在换睡袍的时候被咯了一下。
胡九清疑惑地抖了抖,抖出一枚黑色鳞片。
哦,是那条小蛇给的临别礼物。
胡九清对着光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块鳞片……好像有点掉色。
不会吧?这鳞片还能造假???
胡九清大为震惊。
她觉也不睡了,找出刷子,开始用力地刷鳞片。
刷了好半天,鳞片毫无变化。
胡九清放下刷子,倍感疑惑。
她仔细转着鳞片打量,一不留神就划伤了手。
这鳞片还挺锋利。
胡九清没管小伤口,眉头一皱,不服输地继续刷。
这回,不知道是不是留在鳞片上的血起了作用,鳞片发生了变化。
被血沾到的地方被刷下来一层黑色,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
胡九清震惊地看着这块内里有乾坤的不寻常鳞片,干脆地放了血,认认真真刷起来。
鳞片完全掉色了。
从一块黑不溜秋的蛇鳞变成了一块金光闪闪的蛇鳞。
“看不出来啊,那小子竟然还给自己染了个黑保护色。”胡九清嘀咕道。
她手里这块鳞片,金得璀璨,金得耀眼,如果不是胡九清知道这是一条小蛇身上的鳞片,她会以为这是哪条龙身上的龙鳞。
这颜色也太漂亮了,摸起来也好舒服,温凉温凉的,玉似的。
胡九清化作原型,抓着鳞片在床上滚来滚去,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飞舞。
这是她得到新的喜欢的玩具时候的开心表现。
明天找个绳串起来,做成玉佩……胡九清畅想着,睡意渐渐上头。
她握着鳞片睡着了。
……
“九殿下,九殿下!”
胡九清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声音还挺熟悉。
她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扑通跪倒一个人。
胡九清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回神。
她低头,看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方便随时起身的半坐姿势,手中紧握着的,是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胡九清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她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穿着沾血的甲胄,身心如此疲惫,仿佛已经七天没睡过一样。
“殿下,涂山破了!”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深深拜伏下去,声音沉痛,“青丘……青丘也快撑不住了!”
“魔龙封临潍亲自来青丘了!”
胡九清一怔。
谁?封临潍?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