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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拾。”项西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豆浆机。

“你不是让我洗漱么?”程博衍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收拾吗?”项西回头冲他笑了笑。

程博衍只得去把豆子都收拾了,往垃圾桶里扔的时候,项西叹了口气:“浪费啊。”

“你还想捡起来放回去啊?”程博衍说,“还好没让你收拾。”

“当然放回去啊,掉外面地上都能捡起来吹吹放回去,你这地上干净得能下舌头,有什么不能放回去的,”项西说,“你吃的时候不是得煮么,又不啃生豆子……”

程博衍让他这一通说得无言以对,半天才转身进了浴室:“行行行,下回掉了就捡了放回去。”

“你这洁癖这些年不定浪费了多少粮食呢。”项西又说。

程博衍从浴室里探出头看着他:“我从来不会你似的这么撒一地……你别上垃圾桶里捡啊!”

“我不至于。”项西乐了。

项西今天做的杂豆粥很神奇的没有糊,大概是因为用了豆浆机,想糊也没法糊,杂豆粥做成了杂豆糊糊,还是甜糊糊,味道还……可以。

“怎么样?”项西盯着他喝了一口,“好吃吗?”

“挺好吃的,糖可以少放点儿。”程博衍说,这法子是胡海教的,要不是项西一大早折腾半天才做出来,而且主要是做给他吃,他真想说一点儿也不好吃可难吃简直不能更难吃!

“嗯,下回我再做的时候不放糖,你自己想吃甜的就放,不想吃就淡的好了,”项西听到了他的肯定,这才进厨房拿了自己那碗吃了,“有空试试那个炒小鱼吧,我……”

“你该出门儿了,”程博衍打断他的话,“这儿去赵家窑不近。”

“哦!”项西抹抹嘴跑进了卧室,刚进去又跑回了厨房,洗了洗手再重新跑进卧室,“这一趟趟得累死。”

去派出所,这事儿对于项西来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害怕,虽然他并没有被抓进去过。

但今天很紧张。

坐在车上,项西一直紧张地搓着腿。

张警官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儿吓得蹦起来。

“记得今天去一趟。”张警官提醒他。

“正在路上呢,”项西说,“张警官,有个事儿……我想问问。”

“什么事儿?”张警官说。

“就,如果平叔抓到了,”项西小声说,“您能告诉我一声吗?”

“可以,说不定到时还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张警官笑笑。

“那……”项西犹豫着,“那……你们会问他,问他……捡到我的事儿吗?”

“你是有什么想了解的吗?”张警官问。

“我就是……想知道,”项西声音更小了,“我到底是不是他捡来的,还是拐来的,我到底姓什么……”

昨天胡海说到弟弟的时候情绪很低落,话也基本没了,他不敢多问,就像不敢在程博衍跟前儿提到程博予一样,他怕问多了会让胡海难受。

而且,这事儿程博衍也说了,不靠谱,他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追问,万一不是,反倒让胡海难受。

如果能从平叔那里求证当年他的话是不是真话,能让他确定自己该不该就这样去问胡海。

这事儿他不抱什么希望,但却不愿意放弃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

“这个……我可以问问,”张警官说,“不过你可以去采个血,把样本录入失踪人口库对比一下,如果你父母在找你,也录入了样本,就可以找得到。”

“还能这样吗?”项西一下挺直了腰。

“嗯,不过如果你家人没有采样,就查不到,但是会保留你的样本,”张警官说,“总还是应该试试的。”

“好的好的好的,”项西连串地说,“谢谢您!”

他挂了之后就催着开车的王哥快些,恨不得直接去了就让人抽他一管血。

车开进赵家窑范围里时,项西却又沉默了。

赵家窑还是老样子,这地方太熟悉,熟悉得他猛地看到窗外颓败的景象,有种深深的怅然。

藏在他血液里的那些黑暗,从这里开始,他漫无目的不肯妥协地活在这些黑暗里,又挣扎着逃开。

而最后他想要的那份光明,还要从这里开始。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让他下车站在派出所门口时,有种无法形容的空。

走进大门,在门口的接待室里跟一个警察说了自己的来意之后,这种空荡荡才又一点点地被填满了。

被希望填满了。

一个户籍科的警察进了接待室,因为张警官之前联系过,所以这个姓李的警察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表格给他准备好了。

“是叫项西对吧?”李警官问。

“是的,但是以前不叫项西,”项西有些紧张地回答,“这个名字……”

“名字没有关系,登记的时候写你习惯用的名字就可以,”李警官看看他,“你要填一些表格,还有些证明材料需要你在街道盖章。”

“什么材料?盖章?”项西很担心地问。

“你情况特殊,需要居委会出个材料,证明你是被捡来的,没有父母,也不知道原籍,然后我们再具体处理,可以把你户口落在福利耽的集体户口上,”李警官很耐心地给他解释,“这样你就可以办理身份证了。”

“哦,”项西一听身份证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那这个要多长时间?”

“资料都齐了之后很快的,十五个工作日可以办好,”李警官说,“来,我先给你说一下要准备的东西。”

李警官给他讲解了一表格应该怎么填,又给了他一个范本,最后拿了一张写着需要提供的材料的单子,把他要用到的都勾出来了。

“清楚了吗?”李警官问。

“差不多懂了。”项西点点头,他听得半懂不懂的,不过这些内容都写在纸上了,他可以回去让程博衍再帮他看看。

“把这些准备好了就行,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问我,电话这上面有。”李警官指指电码号码。

“嗯,李警官,就我还想问问,”项西把桌上的表格和说明都收在了李警官给他的文件袋里,“我听张警官说,可以采个什么样……”

“dna数据库吧?”李警官说,“是可以的,你可以明天过来,我带你去鉴定中心采集血样,这个是免费的。”

项西待了两个小时,李警官又把他的详细情况都了解了,做了记录。

他从派出所里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脚步都有些轻得发飘,还带着兴奋的小颤抖,手捏着文件夹捏得太紧,要把文件夹放下的时候手指差点儿分不开了。

“我打个电话,”项西跟准备开车带他去居委会的王哥说,又嘿嘿嘿地笑了一会儿,“我得先打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程博衍的,程博衍那边应该是在吃饭,接起电话的时候能听他喝牛奶时的声音。

“怎么样?”程博衍问。

“挺顺利的,人家把我情况都记录了,表格也给我了,我下午就去居委会看看怎么开证明,”项西兴奋得牙都有点儿哆嗦,“你说,要让我填名字的话,就叫项西吗?”

“你想填什么都行,程西也行,”程博衍笑着说,“这个可以慢慢想啊,又没让你现在就写吧?”

“先想着啊,还有生日,我可以估计个年份,具体日期我也想了,”项西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就你救我那天。”

“为什么?”程博衍问。

“因为那天起我看见光啊,”项西说,“那天开始就是迎着光走了。”

☆、第76章

给程博衍打完电话,项西上了车,王哥看了看时间:“现在居委会也下班了,先去吃点儿东西吧?下午再去?”

“嗯,”项西想了想,“我带你们找个干净点儿的地方,这片儿……我熟。”

“那你给我指路。”王哥笑笑。

车开出去之后,项西却没有指路,沉默地看着车窗外,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了一句:“要不,咱开车先随便转转吧。”

“没问题。”王哥马上说。

赵家窑地盘不小,派出所在这片破败的边缘,王哥也没问他要怎么转,慢慢把车往里开了过去。

白天强烈日光下的赵家窑看起来依然没什么生机,反倒是把密密麻麻的像长在空中的灌木丛一样的电线看得清清楚楚。

路很窄,大半只能过两辆车,地面上的坑坑洼洼在阳光里投下阴影,一眼看过去全是大大小小的黑。

项西第一次坐在车里从这些路和坑上经过,车时不时颠簸一下,他几次差点儿咬着舌头。

“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这路这么破。”他看着路边的那些小商店和小吃店,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跟门脸儿一样萎靡不振的老板。

“这边儿也没人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片给开发了。”坐在后面的刘哥说。

“哪个开发商拿得下这片地,一个个开口都是要把下八辈子的钱都咬够的,”王哥看看窗外,“小项,你是在这儿长大的?”

“嗯,”项西点点头,想想就笑了,“这得算我地盘儿。”

车开到大洼里口那儿子时候,项西让王哥停了车:“我进去看看。”

王哥三个人也下了车,往街口一站。

项西有点儿想笑,这三人组之前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宋一那架式,估计这几个都是混过的,但相比赵家窑,他们几个要显得更牛逼些。

项西往里走的时候有种自己带着牛逼小弟回来显摆的感觉。

大洼里没什么变化,依然是脏乱差的外形,脏乱差的内里,连养的鸡都还长得跟上几拨没什么区别。

“小展?”路过一扇开着的门时,项西听到了假瞎子的声音。

他转过头:“大师,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假瞎子从屋里走出来,跨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了从旁边抓过瞎子眼镜戴上,“你还回来干嘛啊!”

“看看,”项西说,“我路过。”

假瞎子往街口那边探了探头,看到了正抱着胳膊往这边瞅着的三人组,他缩了缩脖子:“寻仇来了?”

“寻谁的仇,”项西慢慢往前走,“我跟这儿没仇。”

“你平叔跑了,二盘也跑了,”假瞎子跟在他身后,“馒头也跑了……你胳膊怎么还吊着了?”

“胳膊累了就吊着,”项西说,又问了一句,“现在谁住那儿?”

“没人住,也没人管,都空着了,”假瞎子说,“小展,你看着不一样了。”

“李慧呢?”项西没理他上一句话。

“也跑了,跟她妈一块儿跑的,火灾当晚跑的,”假瞎子推推眼镜,“要没出那事儿估计已经打死了。”

项西猛地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二盘屋的天台,李慧曾经被踢下来的地方,现在也已经空了,天台沿儿上放着的几盆花全都枯死了,黄色的叶子和枝杈垂着。

“跑了也落不上什么好,”假瞎子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也就是跟着她妈再找个下家……”

平叔那栋小楼一楼的墙上挂着的小蓝牌还在,写着大洼里17号,窗户上的窗帘拉开了,能看到里面,但项西没往里看。

他转过身往17号对面的围墙上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了那只猫。

像是怀孕了,胖了不少,懒洋洋地团在围墙顶上,半眯着眼在阳光里跟他对视着。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喵地叫了一声。

猫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些,但很快又眯缝上了,一副懒得搭理人的模样。

项西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太阳太强烈,他揉了揉眼睛:“我走了。”

“这就走了?”假瞎子说,有些奇怪,“你来干嘛的?”

“说了就是看看。”项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有什么好看的,一帮将死之人,”假瞎子没有跟上来,站在原地,“一帮瞎子,看了有什么意思。”

“优越感,”项西说,“我就秀秀我的优越感。”

“以后还来吗?”假瞎子问。

“不来了,”项西挥挥手,“大师保重。”

项西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洼里,上了等在街口的车。

“走,吃饭去,”项西说,“这顿我请。”

“别了,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孩儿请我们的客,”刘哥笑了,“让宋一知道不得挤对死我们。”

“我还要请他吃饭呢,”项西笑笑,“请你在这儿吃一顿也就是凑合,你们不嫌弃就行,赵家窑大饭店,这儿最好的馆子了,就上那儿。”

“大饭店?”王哥有些奇怪地往两边看着,“一路进来没见有跟大饭店沾边儿的地方啊。”

“前面右转,到了就知道了。”项西笑着说。

赵家窑大饭店本名叫老四火锅店,二十平方米,一层,除开店里摆放的冰柜堆着的啤酒箱子和各种杂物,能摆个七八桌。

他跟馒头经常上这儿来吃,一个小火锅三十,算上送的青菜豆腐,随便吃的米饭,他俩一人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