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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小声喊了一声:“哎!神经病了……”

“也行,”程博衍一脸正经地说,“不过为了防止搞混了你这个得叫小片片二号。”

“小什么片片小什么片片片片……”项西拍了拍键盘,“就叫照片!复杂的字儿我也打不出来!”

“小西西的小片片。”程博衍说。

“哎你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还能不能有点儿正经样子啊?”项西转脸瞅着他。

程博衍没说话,笑了半天,指着屏幕说:“项西的照片,打字吧,会打吗?”

“会,就是慢点儿,”项西低头盯着键盘,也懒得再跟程博衍贫,“我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偶尔也打一两个字的。”

“打什么字?”程博衍问。

“说出来会被你夹车窗里抽的字。”项西说。

他玩游戏都是跟馒头一块儿,跟别的玩家差不多是不怎么交流,要打字除了加队之类的,就全是骂人了,操,你大爷,shǎ • bī这类的字他打得可熟练了……

项西的照片。

他用两根食指杵着把字打上去了。

然后再按程博衍的指挥把相机里的照片一块儿存到了这个文件夹里。

“这些照片你可以再分分细类,比较好找,按时间啊,按内容啊,或者按满意和不满意之类的。”程博衍说。

“那多麻烦啊,扔进来就行。”项西根本没想过把一件事做得这么细致,也就程博衍这种医生才会这么细心吧。

“那到时再说吧,”程博衍从他手里拿过鼠标点开了照片,“我先看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片白。

“哎哟,这是对着灯拍的,我忘了删,”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其它没拍好的我都删掉了的。”

程博衍没说话,点了下一张。

这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程博衍顺势想点下一张的手指停下了。

照片拍的是窗口,很旧也不太干净的窗口,两边还挂着不太看得出颜色的破窗帘。

从窗帘里斜射进来的阳光因为窗户上栏杆而被划分成几块,落在了没怎么收拾的地板上。

构图不行,边边角角还能看到厕所门,能看到落了灰的桌子,还有扔着裤子的床脚和带着水渍的墙,但中间明媚的金色阳光还是很抢眼。

“这张真好。”程博衍说。

“我也觉得,”项西本来挺紧张地等着程博衍的评价,一听这话立马就笑了,声音里带着得意,“不过我拍了大概能有五十次,拍了好几天呢,下午这破屋子西晒,我每天下了班都赶回来猫床上拍一会儿,这张是那天下午休息拍的,阳光特别足。”

“这周围的裁掉就行了。”程博衍在屏幕上用手指划了一圈。

“怎么裁?”项西看他,“我一开始拍的时候还注意不要拍到旁边的,后来就忘了。”

“我帮你弄,”程博衍看着照片,“这张有名字吗?”

“名字?”项西靠到椅背上想了想,笑着说,“下午醒了,睁开眼睛,我看见光……这算名字吗?”

“……还知道点题呢,就这个。”程博衍点点头,打开了下一张照片。

这张大概是站在树下仰头举着相机拍的,树叶很密,全是暗色,光从树叶之间的空隙里透过,闪出一片星星。

“这张就叫……暴雨过后叶子还是灰的,但是我看见光,”项西在桌上弹了弹手指,“怎么样?”

“好,”程博衍说,“很棒。”

之后几张都是黄昏,应该是下班之后拍的,都是光斑,墙上的光斑,地上的光斑,还有项西自己腿上的光斑。

“这张别看了吧,”项西挺不好意思地戳了戳程博衍拿着鼠标的手,“这张我是想拍腿上的疤呢。”

“我腿上有疤,但是我看见光?”程博衍笑着问。

“不,”项西说,“从那天开始,我看见光。”

程博衍没说话,抬手在他脑袋顶上抓了抓。

项西的头发挺硬的,短短的在脑袋上倔强地立着,抓过去的时候扫在手心里有点儿扎,就像他这个人。

“摸小狗呢?”项西笑了,“后面还有呢,我给刘远平和赵彤拍的大片儿……也不是大片儿,这算是练手,大片儿预告。”

“我看看。”程博衍点开了下一张。

后面连着几张都是晚上,人物都是那对小情侣,有一张是女生站在门里,男生站门外,拉着女生的手,这张项西处理的居然很不错,想像中应该又脏又乱的楼道全隐在了黑暗里,画面里带着灯光的门和门里笑着的女生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温暖。

“拉住你的手,我就能看见光,”项西看得一个劲儿乐,“他俩特别喜欢这张,还让我给他们呢。”

“放u盘里拿给他们吧。”程博衍拉开抽屉,拿出个没用的u盘。

“嗯,”项西挺高兴,“哎我在相机上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搁电脑上一放大了觉得还不错嘛!”

“是很不错,没想到你学得能这么快。”程博衍说,他是真没想到。

“也不快了,你是不知道我拍了多少,我上班都带着呢,休息的时候就拍,下班了也拍,每天尽充电了,删掉的比这些多几百倍……几十倍……反正就是拍坏了的超级多。”

“你把这个拿回去看看,应该能有帮助,”程博衍拿过桌上的资料给他,“字儿不认识的就问我。”

“这么多,”项西低头翻了翻,“大概能看懂十分之一吧,我觉得我认字儿快跟不上了,我把陪爸……妈妈逛超市全看完了,这两天在看那个带英文的故事书呢,格林童话。”

“累么?”程博衍问。

“说不累肯定骗你呢,”项西看着资料,“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学过东西呢,又累又烦还不敢停。”

“辛苦了。”程博衍在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两下。

“舒服,”项西偏过头,“搓泥儿了没?”

“没。”程博衍笑笑,又轻轻捏了几下。

项西没说话,偏着脑袋,跟着他手上的动作挺享受地眯缝起了一只眼睛,很惬意地叹了口气。

☆、第44章

程博衍给他捏了会儿脖子,在他后脑勺上弹了一下:“让开吧,我弄弄照片。”

“怎么弄?”项西睁开眼睛看着他。

“就给分一下类啊,再把照片标个名字日期什么的,这一大堆看着心烦。”程博衍说。

“哎你真……”项西站了起来,走开坐到了沙发上,“不嫌累啊。”

“嫌啊,那你来?”程博衍坐到椅子上,然后又站了起来。

“我又不觉得一大堆有什么难受的,”项西笑着说,看到他站在椅子跟前儿没坐,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病情加重了,我换了裤子的。”

“滚烫,”程博衍手扶着椅背把椅子转了几圈,“跟坐铁板烧上了一样。”

“年轻人嘛,”项西跳下沙发,拿了打印的资料过来对着椅子扇着,“燃烧的小火球屁股。”

“你热吗?”程博衍笑了,现在天儿已经挺热了,不过早上起来,屋里的空调还没开。

“凑合,我在我那儿住着也就这样,房东给拿了个小电扇过来,对着吹吧,风太硬,摇脑袋吹吧,人家还落枕,头一摇就不回来了,”项西拍了拍椅子,“好了,不烫了。”

程博衍拿过遥控器把空调开了:“你看会儿电视吧。”

“嗯,”项西打开电视坐回沙发上,“要不你帮我把刘远平他们那几张放到u盘里吧,我拿给他们。”

“好的,”程博衍看着电脑,开始给文件夹里的照片改名字,后面还标上了日期,“你那边房子快到期了吧,换个……”

“哎许主任!”项西突然指着电视喊了一嗓子,“是许主任吧?”

程博衍扭头看了一眼电视:“是,每周六这会儿都有她的节目。”

“我看看,今儿说夏季饮食呢,”项西盘腿儿坐着,“哎,许主任看着真不像有你这么大个儿子啊。”

程博衍笑了笑没说话。

项西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节目,才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那房子还有半个月,我想再租三个月。”

“为什么?”程博衍本来就觉得那儿像贼窝,看了项西的照片之后,觉得室内的环境也够呛,“连电扇都落枕,夏天怎么过啊?”

“农贸市场小摇头扇55块一个,砍个价估计也就40,”项西很无所谓地说,“这儿房租便宜啊,以前你不也让我上这儿租么。”

“我那会儿不知道屋里条件这么差。”程博衍叹了口气,之前让项西去那儿租房的时候他对项西跟现在感觉完全不同,考虑的东西自然也没这么丰富。

“你要拿那儿跟你家比那肯定不行,你要看钱,一分钱一分货,”项西在腿上一下下拍着,“换个条件好的,钱肯定也花得多,我现在吧,想攒钱买台电脑。”

“买电脑?”程博衍愣了愣。

“嗯,”项西点点头,一说到这个他一下来了兴致,也不看许主任了,跑到电脑桌旁边靠着,“有个电脑,能把照片弄出来存着,还能上个网什么的,有什么也不用老折腾你帮我查了,刘远平他们接了网线,学生优惠的那种,说可以分一半给我,一月20块,你觉得划算吗?”

“还成吧,”程博衍说,“你要买个什么样的电脑?”

“二手的呗,”项西趴到桌上,撑着下巴跟程博衍面对面地说,“刘远平说现在毕业季,好多在卖电脑的,几百块就差不多了。”

“你挡着我了。”程博衍眼前的屏幕被项西挡掉了一半,他拿过旁边的笔在项西鼻尖上戳了戳。

“说正事儿呢,”项西抓住笔,“我现在钱正好够。”

“你买我的吧。”程博衍说。

“买你的?买你的电脑啊?”项西直起身,看了看显示器,又弯腰看了看机箱,“我买不起,你这个好像很高级。”

“800卖你,反正我也用了挺长时间了,”程博衍说,“正好想换台新的。”

项西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不要。”

“你知道学生宿舍里的电脑毕业的时候都毁成什么样了么?”程博衍说。

“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台二手也不可能才800,但是贵了我又不够钱,”项西嘿嘿乐了两声,“我不要。”

“那随便你,”程博衍笑笑,他知道项西在想什么,“买的时候找靠谱点儿的人。”

“嗯。”项西点点头。

程博衍把照片整理好,又给他复制了一份到u盘。

项西一直在沙发上很舒服地靠着,看一会儿电视,又拿起他的书看几眼。

“我发现,其实很多字都能认出来,前后一联系就猜差不多了,然后就能知道这字儿念什么了,”项西翻着书,“不过你这书挺难猜的。”

“书房里有小说,你要看就拿那些吧,”程博衍说,鼠标点开了微博,想了想,给项西申请了一个账号,“你先别看书,来看看这个。”

“我不玩这个,”项西凑过来看了一眼,看明白是什么之后摇摇头,“微信我都没弄呢。”

“这个让你放照片,说你想说的话,算是记录吧,”程博衍说,“有兴趣吗?没兴趣的话就算了。”

“你玩吗?”项西想了想。

“我……也玩,不过我那个主要是跟专业有关的。”程博衍笑笑。

“那我也玩,”项西趴到桌上,“要怎么弄?”

“先给自己起个名字,”程博衍指指屏幕,“什么样的都行,长短没所谓。”

“我想想,”项西垂下眼皮,手指在桌上来回敲着,“你的叫什么?我看看。”

“叫……”程博衍轻轻咳了一下,“大棒骨。”

项西转过头瞪着他,然后趴桌上就乐开了,嘎嘎笑着:“哎大棒骨!你背地里是不是个神经病啊你快承认吧……”

“现在说你的呢,想好了没啊?”程博衍看着他,伸手在他头上抓了抓,“别笑了。”

“我叫腿上有条大疤!”项西一拍桌子。

“你那条疤没多大。”程博衍说。

“那就小疤,”项西脑门儿顶着桌子,“小疤与光。”

“好,”程博衍一边打字一边说,“介绍来一段吗?”

“介绍?”项西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你以后有时间慢慢改吧。”程博衍笑了笑。

程博衍下午要去医院,帮项西把照片都整理好,手机的客户端装上,又教会了他怎么用之后,已经快中午了。

本来想在家做点儿吃的,但俩人对早上的面条都还有阴影,于是放弃了,他带着项西出门吃了顿木桶饭。

“哎,这个感觉不难做啊,还挺好吃的。”项西低头研究着面前的木桶。

“我觉得吧,”程博衍边吃边说,“就你跟我,对厨艺的这种领悟程度,基本属于朽木级别,就别老琢磨自己做了。”

“改天我试试。”项西跟没听见他话似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