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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肠装到盘子里,“特别是街上卖的,亚硝酸盐都……”

“你先出去,”项西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谢谢。”

程博衍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着项西在厨房里敲盆敲碗地折腾,几次都想起身看一下他到底在弄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手机响了,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宋一。

“吃饭了没?”一接电话宋一就在那边问了一句。

“没吃,你请我啊?”程博衍笑笑。

“不请啊,我就顺嘴一问,你随便听听就行。”宋一说。

“过两天我值完班请你和林赫吃个饭,”程博衍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小台历,“算是谢谢。”

“为项西的事儿么?那有什么可谢的,又不是别人的超市,我安排个人到自己家超市又不费事。”宋一很无所谓地说。

“他今天干得怎么样?”程博衍问。

“挺好的,机灵,反应快,不懂的也肯开口问,”宋一说,“我就是吧,想问问,过阵他做熟了要不要给升个职什么的?”

程博衍往厨房看了一眼,站起来走进了卧室:“这事儿问我?”

“要是别的员工我肯定不问你啊,这不是你介绍来的么,”宋一笑着说,“这还是头回你见你拜托别人什么事儿呢,我得认真对待。”

“不用特殊对待,该怎么就怎么,”程博衍想了想又说,“他没上过学,太难的事儿你先别安排他做。”

“哦,知道了,”宋一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开了口,“那什么,博衍,这小孩儿真是你病人?”

“你想说什么啊。”程博衍坐到窗边的台子上。

“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就想八卦一下,”宋一笑了,“我现在一个人在家呢,太闲了。”

“之前真是我的病人,”程博衍说,“他手术我给做的呢。”

“后来呢?”宋一追了一句。

“没什么后来了啊,”程博衍靠着窗台,把腿伸长了舒展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这个我没法说。”

“为什么,跟我嘴这么紧?”宋一啧啧两声。

“没什么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程博衍这话说的倒是实话,他真不知道。

跟宋一又闲扯了几句挂掉电话之后,程博衍靠在窗台边没动,听着项西在厨房里折腾的声音,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现在的项西对于他来说,当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嘴知音体故事会的小混混,不是那个挣扎着说救救我的重伤病人,严格来说也不再是能勾起他对程博予那份愧疚的人。

但离宋一猜想的那个程度也还差得远。

程博衍从知道自己性向的那天开始,就对感情这种事有着很清醒和清晰的认识,他本身就不是个容易冲动和感性的人。

他一直觉得项西不是真正意思上的地痞流氓,接触了这么久,也觉得他身上有着让自己意外和心疼的很多特质,但他每一次伸手,除了停车场那次之外都经过考虑,项西值得他伸手,他才会一次次去帮。

至于别的……他甚至没想过这个长得不错性格也挺好的人是不是他喜欢的那型。

程博衍皱皱眉,这么总结似乎也不太对,要这么说……自己也太神圣了,无私成这样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项西问的那句,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这个问题他还真是越来越没法回答了。

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项西脆亮的一嗓子把他吓得差点儿从窗台边滚下去。

为什么?大概是憋久了吧?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给自己随便找了个答案。

“什么为什么?”程博衍站了起来,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项西。

“什么什么为什么?”项西愣了愣。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程博衍也愣了。

“谁问你为什么了……我问你味精呢,上回就没看到味精,打个岔就忘问了,刚我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项西说。

“我不吃味精。”程博衍一屁股坐回了窗台边。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34章

没有味精,盐只让搁一丁点儿,项西觉得程博衍做菜难吃的原因大概就在这儿了,什么调料都没有,还吃的都是清淡得不带一点味儿的东西,能做好吃了才怪。

“我做点儿浇头,”项西努力为自己这顿还不知道做出来是什么造型的砂锅饭争取着,“没味精怎么有味儿啊?”

“放蚝油吧。”程博衍站起来走进厨房。

一进去他就愣了,砧板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切碎了的菜,案板和地上也掉了不少,灶上正煮着的两个砂锅四周全是扑出来的米和水。

“你……”程博衍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会儿收拾,”项西把他推出了厨房,“我就问你个味精,你不用进来。”

“地上的别捡起来再吃了啊!”程博衍有些痛苦地交待着,“掉案板上的也不能要了!灶……”

“知道了,除了砧板上的都不要。”项西一把关上了厨房门。

程博衍坐在客厅沙发上瞪着电视,项西在厨房里继续折腾,不过现在听动静似乎已经过了切菜配菜弄得跟要强拆一样的阶段了。

他回忆了一下,刚进厨房的时候似乎闻到了饭的香味,感觉应该比上回的炭鸡蛋要强。

又过了快半小时,程博衍都想扒门缝偷看了,项西终于打开了厨房门,探出了脑袋:“准备吃了。”

“好。”程博衍已经饿得有点儿难受,立马站了起来。

“坐桌子那儿等吧。”项西说。

厨房里跟被打劫过一样的场景在程博衍眼前晃过,他犹豫了一下挤了点儿消毒液慢慢搓着手,坐在了桌子旁边。

项西端出来了一个砂锅,本色已经快看不出来了,四周一圈黑,他用个垫子垫着放在了程博衍面前:“尝尝。”

“你的呢?”程博衍拿起筷子。

“这就来了,咱俩料一样,不过我那个……”项西走进了厨房,又拿了个砂锅出来,但不同的是,这个锅没用垫子托着,这锅下面套着个不锈钢的大碗。

“这什么?”程博衍愣了愣。

“你这砂锅哪儿买的?”项西坐下,打开了自己那个砂锅的盖子。

“超市啊,”程博衍看着项西前面的那个砂锅,“怎么了?”

“质量不行啊,不如菜市场里的,”项西啧啧两声,“从火上拿下来正往上倒浇头呢,咔嚓!它老人家裂了,吓我一跳以为我把你家那个高级案板砸碎了呢,还好里边儿有饭粘着它没散架,我就用个碗给它套上了。”

程博衍没说出话来。

“吃还是一样可以吃的,”项西边说边拿下了套在外面的碗,飞快地把从锅里漏到碗里的卤汤又倒回了锅里,又迅速地把碗套回了锅底上,“就是浪费一个砂锅了……”

“哎哟!”程博衍喊了一声,简直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你还真是……我服了你了。”

“吃你的,你管我呢,你那碗我又没这么弄,”项西拿筷子拌了拌饭,“没办法,项小西专治洁癖。”

程博衍没再看他,转过头边看电视边吃,不过吃了两口之后还没忘了夸奖一下项西的手艺:“挺好吃的,比上回做的强太多了。”

“您真好养活,”项西叹了口气,“这玩意儿要在店里让顾客吃了估计能把店给砸了。”

饭有点儿夹生,水大概放多了,夹生中还带着水,香肠倒是蒸熟了,但被浇头一盖,咸了。

做浇头的卤汤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估计是蚝油兑水,里面还放了点儿姜末。

说实话这饭做得依旧不好形容,但能看得出项西很用心。

“真的比上回好,”程博衍又认真地吃了一口,“一看就是砂锅饭学过徒的。”

程博衍本来想把这锅饭吃完,但没成功,锅底儿糊了,糊了能有快两公分厚,难为项西那锅的卤汤居然还能从这种厚度的糊饭里顺着裂缝漏出去。

“这锅得扔啦。”项西吃完,抹抹嘴。

“嗯,”程博衍看了他一眼,“这个锅也扔了得了,不好洗。”

项西从旁边抽了张纸巾在嘴上擦了两下,又把手上的油也蹭了蹭。

“你看你这人,我做饭你洗碗的时候居然把碗全扔了……”项西笑了起来。

程博衍吃饭的时候一直没看项西,因为洁癖治疗专家一直在把漏出去的汤浇回锅里,他受不了。

这会儿看着项西的笑脸时他才突然看到他眼角创可贴的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小点儿。

“你脸怎么了?”程博衍凑过去想看看。

“脸?”项西往脸上摸了一把,手指碰到了那个红点儿,顿时咧着嘴抽了口气,“哎这个啊,我拿姜末爆锅的时候让油溅着了。”

“刚怎么不说?疼么?”程博衍走到他面前,手捏着他下巴往一边扳了扳,“我看看。”

“还成吧不算太疼,有点儿火辣辣的,”项西说,“抹点儿酱油就行。”

“什么抹酱油贴土豆片儿都是瞎扯,”程博衍皱了皱眉,“这是溅的油还是泼的油啊,这么大个泡……”

“那怎么办?”项西说,又有点儿紧张,“会破相吗?”

“谁知道呢,”程博衍一本正经地说,“没准儿会留个大疤……哎哟那你这脸上要用创可贴遮的东西可就多了,要不改用眼罩吧,我那儿有一个,给你在上头挖俩窟窿……”

“有你这样的大夫么!”项西喊了一声。

程博衍拿出小药箱,从里面找了一小瓶烫伤膏出来:“消消毒抹点儿这个就行了,不会留疤,看把你急的。”

“我急是因为留疤么,”项西坐在椅子上,老实地仰着脸等着程博衍给他处理,“我急是因为你损。”

程博衍笑了笑,拿了瓶生理盐水,用棉棒蘸了往他那个小泡上抹了抹。

“哎,”项西皱了皱眉,一只眼睛眯缝起来,“玩骨头的手就是不一样,使这么大劲……”

程博衍看着他没说话。

项西仰着脸,他俩现在距离很近,两人的呼吸在短短的距离里相互扑着,他甚至能看清项西细腻的皮肤上隐约的小绒毛。

挺漂亮。

项西属于第一眼只够得上清秀,但认真看下去却相当耐看的那种。

比如这样的距离,和这样的时长。

程博衍突然发现项西长得真挺不错。

也突然有些尴尬。

这姿势感觉下一步他一低头就能吻上了。

“程……大夫,”项西一直看着程博衍,“你眼珠子是棕色的啊?”

“很奇怪么?”程博衍偏头拿过烫伤膏拧开了。

“我的眼珠子特别黑,”项西眨眨眼睛,冲他瞪圆了,“看见没?”

“……看见了,”程博衍往他脸上抹了点儿烫伤膏,“啊,好黑啊。”

刚碰着那个小泡,项西本来瞪圆的眼睛就迅速地眯缝上了,一连串地喊:“轻点儿轻点儿轻点儿!”

“行行行,”程博衍点点头,“我都没感觉我碰到你了。”

“泡都快让你戳爆了!”项西说。

程博衍没说话,很慢地往上又涂了点儿药,项西也没说话,一直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程大夫你眼睛和鼻梁真漂亮啊。”

“谢谢。”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药瓶放回桌上。

“就是……你眼睛……和鼻梁……”项西似乎突然有些不自在,“就是……真漂亮。”

“这么单调的表扬我还是头回听着,”程博衍笑了起来,直起身走开了,“要不要抠下来送你啊。”

“靠。”项西乐了。

程博衍收拾了桌子,把俩砂锅都扔了,厨房里到处散落着的菜叶子已经都被项西收拾干净了,他不放心地又蹲地上又擦了擦地。

回到客厅的时候,项西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出来,项西往一边让了让:“你要看书了吗?”

“没呢,”程博衍坐下,拿过遥控器胡乱换着台,“怎么?”

“那什么,”项西盘着腿转了半圈面冲他坐着,“你这儿有……字典吗?”

“嗯?”程博衍转过头。

“我今天吧,感受了一下,这种正规点儿的工作,字儿认不全真是太受罪了,”项西叹了口气,“今儿我同事让我往工作服上写名字我都没好意思写,划了波浪线……”

“你不会写自己名字么?”程博衍拿过了放在茶几上的小本子和笔。

“会写,就是吧,写得难看,写得也慢,而且……”项西拿过小本子,往上很慢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你看,占地儿还特大,衣领那点儿地方那么粗的笔我写不下。”

程博衍看了看,字儿是写对了,不过还真是占地方,本子虽然只有巴掌大,但项西这俩字儿写完,横向占了一整行,竖向占了四行。

“真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