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35

好的,我下午过来吧,”项西打了个响指,“那我走了。”

回到店里时,大健和土浪已经走了,方寅也没在了,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忙着。

项西进了店帮忙,跟老板和老板娘聊了几句,他俩都挺正常的,估计大健没有怀疑,要不估计会找老板打听他的事。

不过……项西对大健看他的那几眼还是不放心。

晚上他躺在阁楼的小床上给方寅打了个电话:“上回说租房给我出仨月房租的话还有效吗?”

“有效啊,你想租房了?”方寅一听就很有兴趣。

“嗯,”项西翻了个身,“明天我能休息一天,想去找找房子。”

“行啊,我早上过去,上哪儿找?”方寅马上问。

“大学城那边吧。”项西说,程博衍说过那边有便宜些的学生房。

大健如果不出现,项西不会这么着急着去租房,现在工作慢慢适应了,老板老板娘人都还挺好,平时跟他说话让他干活的也都是笑脸。

但正是因为这样,现在他才必须马上搬出去,大健万一认出了他,回去一说,平叔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过来。

白天可能没事,晚上就不好说了,他怕有什么意外把店里弄得一团糟,再怎么说他不能给老板一家找麻烦。

租房子按说不容易,环境,邻居,交通,楼层,屋内条件,都是需要考虑的,但如果忽略这些,就容易得多了。

项西的要求只有两点,便宜,单间,别的全都不考虑,所以跟两个房东联系过之后,他就定下了一间。

城中村农民自建的五层小楼,专门出租给学生的,五楼还有一间,八平米,带个厕所,厨房共用,三百一个月,水电另算。

方寅替他交了押金和三个月房租,举着相机屋里屋外地拍了几张,又指指屋里的床:“小展,你坐床上我拍两张,脸冲厕所那边,要个侧光……”

“哦。”项西坐到床脚,对着厕所发愣。

“这屋子感觉怎么样?跟阁楼差不多大小。”方寅在房间里走了两步。

“挺好的,”项西躺到床上,“有衣柜,能站直,充电不用下楼。”

“怎么突然想到要租房?”方寅从床下找出张塑料小凳子坐下了。

“怕时间长了你变卦。”项西枕着胳膊说。

“是因为今天来吃饭的那一男一女吗?”方寅想了想,“是吧?他俩一来,你口罩都戴上了,情绪也不对。”

“你还真是一直盯着我啊,”项西偏过头看着他,“不知道的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是以前认识的人吗?赵家窑的?”方寅追问。

项西皱了皱眉没说话,方寅语气里明显有些兴奋,让他很不爽。

“认出你了没?会不会有麻烦?”方寅继续问。

“我可算知道那些shǎ • bī记者是为什么挨揍了,”项西说,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今天的钱给我,今天我睡觉,不出去了。”

方寅把钱给了他,没再说什么,拿着相机走了。

项西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听着屋外的动静。

这屋子不太隔音,隔壁打电话的声音他能隐约能听到,公共厨房的声音更是轻松就破门而入。

不过听得出这层住他左右的都是学生,有一个人住的,也有一对儿住着的,一个学生妹给男朋友煮面条,一分钟一次地喊着问这样吃行吗,加点这个好吗,简直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让人想出去把她俩挂绳子上。

他啧了一声,真不嫌烦,哪有这么麻烦,学学程大夫去,面条鸡蛋肉,有什么全算上,往锅里一扔完事儿。

没什么胃口,听着外面做饭的声音他也没觉得饿,在床上躺了没多大一会儿就这么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一点,他算了算时间,起身洗了个脸,打算去医院。

走之前他看着自己的包,犹豫了半天,拉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件挂了进去,其实挂上还麻烦,万一出了什么事,跑的时候哪还有时间收拾。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种把自己的东西放到该呆的地方的感觉很奇妙,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衣柜,在程博衍那儿他也只是把外套跟程博衍的一块儿挂在客厅的柜子里。

衣服没两件,简易布衣柜都没挂满一半,上面放小件东西的地儿还是空的,项西把自己的一双袜子和一条内裤放了上去,看着有点儿好笑,不过就这点儿了,就算把身上穿着的袜子和内裤放上去,也就四小团而已。

小铁盒他没往里放,还是放在包里,这些小破烂他得随身带着。

背着包走出楼道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看这栋楼,附近全是长得差不多的楼,路还交错纵横,他怕一会儿回来找不着地儿了。

看完之后一扭脸,看见了方寅蹲在路边正冲他笑,手里举着相机刚放下来:“小骗子,就知道你还得出去。”

“我去医院复查腿,”项西皱着眉,“你不会是一直在这儿蹲着吧。”

“没,”方寅站了起来,“我中午在这片儿转了转,拍了些照片,这地方也是个故事堆啊。”

“都是你喜欢的那种,”项西斜眼瞅了瞅他,“刨了别人伤疤给人看的那种。”

方寅没有再跟着他去医院,他上了公车之后,方寅就走了,项西站在晃晃悠悠的车上,看着身边的人出神。

谁都有伤疤吧,各式各样的,学习,工作,生活,感情,有的大点儿,有的小点儿,有的自己感觉不到。

捂着自己的伤疤去看别人的,唏嘘感慨,然后各自继续。

这是种什么感受,项西体会不出来,自己的伤捂不过来,顾不上别人的了。

项西走进诊室的时候,一个病人刚在程博衍面前坐下。

“您稍等一会儿,”程博衍对这人说了一句,拿过项西的病历,飞快地写着,又拿了张单子写了递给项西,“去拍个片。”

“嗯。”项西接过单子转身走出诊室。

程博衍跟了出来拉住他:“有钱么?”

“这话问的,”项西乐了,一拍口袋,“我也是拿工资的人,刚发的呢。”

“那去吧。”程博衍笑笑。

项西拍完片子等着拿的时候就坐在诊室门口,他挑了个正好能看见程博衍的位置坐着,程博衍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他,然后他就冲程博衍龇牙一乐。

程博衍挺忙的,项西等了四十分钟,他一直就没停过说话,项西有些佩服他还能一直跟病人笑着。

片子结果出来了,项西拿了自己看了半天,除了能看出骨头上那几个白点是钉子,别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等着诊室里的病人看完出来了才拿着片子进去了:“我觉得我骨头真漂亮。”

“你住院之前的骨头才漂亮呢,片子还在我那儿,有空你品味一下,跟开花了似的,美着呢,”程博衍拿过片子往灯箱上一插,边看边说,“对线良好,骨折线模糊……”

“听不懂。”项西说。

“就是还不错,坐下,”程博衍指指椅子,项西坐下之后他在项西腿上按了几下,“疼吗?”

“不疼,想笑。”项西笑着收了收腿。

“过阵儿找个时间跟老板请几天把钢钉取了吧。”程博衍在他病历上边写边说。

“几天?”项西愣了愣。

“取钢钉也是手术了,要一周时间恢复。”程博衍说。

“我一个月就一天假呢,请假很难啊,”项西皱着眉,“能不取吗?”

“钢铁侠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晚点儿取可以,不取不行,你跟老板商量一下时间,他人不是挺好的么,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我跟他说说看。”项西点点头。

“还有,你那个肺炎,没什么问题了也还要注意,”程博衍把病历递给他,“一个月之内再感冒了肯定还会是肺炎。”

“放心,”项西笑了,“看个骨科还能顺带内科呢?”

“就顺嘴一句,现在白天热晚上凉的,容易感冒。”程博衍说。

“知道了,”项西拿好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嗯,跟老板商量好了告诉我,”程博衍拉开抽屉拿出几颗大白兔放到了他兜里,“刚一个病人给我的,你拿着吃吧。”

项西吃着糖出了医院,挺甜的,他很喜欢。

站在路边,他没有马上去坐车,而是往四周看了看,虽然觉得大健应该是没认出来他,他还是得小心。

平叔这人阴得很,如果真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马上动手,肯定会用几天时间把他摸透了。

项西突然觉得很累,几个月以来他都在奋力挣扎,但在看到大健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跟屎坑里的蛆似的,扭了半天,明明扭得挺远了,比别的蛆都远,一睁眼却还是看见了屎。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放弃的动摇,他用舌头卷着大白兔舔了舔,再扭一会儿也许就成功了。

☆、第29章

自从项西在砂锅饭打工之后,住院部的小护士差不多每天都会在他家订餐,程博衍跟着吃了两回之后,小护士订餐的时候都不问了,只要他在,就直接给订了。

而且每回都是同样的菜,程博衍没说什么,虽然对于他来说,菜太咸,油也大,味精估计都用勺搁,吃完一下午都口渴,不过就当是支持项西的工作吧,吃完这两天再说。

快中午的时候没什么事儿,他上了个厕所,到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透透气。

花园里有不少病人,天暖了就出来转转,偶尔有认识的病人会跟他打个招呼。

顺着小石子路转了一会儿,估计项西差不多要过来送餐了,他准备回办公室去。

刚一转身,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程大夫。”

“嗯,”他先应了一声,转头看到了是个大叔,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有些眼熟,“您是……”

“我上星期看门诊是你给看的,”大叔想要站起来,身边的年轻人赶紧过去扶他,他拍拍自己大腿根儿,“那天说是得换关节。”

“想起来了,您坐着坐着,”程博衍点点头,那天他给大叔说过,如果不放心,再过来找主任给看看,“今天是过来找主任吗?”

“来晚了,”大叔说,“主任下班了。”

“明天上午再来也行的。”程博衍说。

“程大夫,你说,如果我这关节不换,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大叔皱着眉问。

“不至于,”程博衍笑笑,“这个不死人,就是行动受影响,会疼,比较难受。”

“那我爸这情况吃药行吗?”年轻人问。

“这个没什么药能治,”程博衍看得出大叔家里经济状况应该不是太好,父子俩都穿得很破旧,“之前吃的那些活血化淤和止痛的药可以吃点儿,但那个只是暂时缓解一下,主要是大叔年纪大了,情况又比较严重,那天片子我给大叔说过,塌陷严重,间隙几乎没有了,所以考虑换关节。”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最便宜的都得小十万了啊。”

“明天早一些来,梁主任一上午都在的,你们再让他看看,他经验丰富。”程博衍说。

程博衍又跟他俩聊了几句,没有安慰,他离开的时候父子还坐在长椅上愁眉不展。

这种无奈让他想起了项西。

在平常人看不到的那些角落里,有很多人孤单地守着自己的艰难和无助。

而无论有人看到还是没人看到,很多时候都会无能为力。

这就是程博衍对项西说的那个摄影师拍的照片感觉有些不舒服的原因,这些内容呈现在眼前,在惊讶,感慨,同情,或者是愤怒和鄙视之外,更多的感受是无能为力。

于是那些东西的意义,在很多时候也许只是撕开了一些人的伤,让另一些人疼,之后再归于平静。

回到住院部,还在走廊这头,就看到了从那边楼梯跑上来的项西,手里拎着两兜饭盒。

扭头看见程博衍,项西笑了笑。

程博衍觉得这两天项西有些不对劲,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还是会笑,会耍贫嘴,但却感觉不到他从心里透出来的那种开心劲儿。

项西把饭拿进了他办公室,手里还有一大瓶酸奶,往他桌上一放:“冰的,赶紧喝。”

“你买的?”程博衍愣了愣。

“嗯,不记得哪天了,你是不是说想喝酸奶来着,”项西说,“今天那边送餐的让帮买啤酒送过去,我就顺便给你买酸奶了。”

“你也喝点儿吧,”程博衍摸了摸瓶子,还挺冰的,于是拿了个纸杯倒了一杯给他,“一脸汗。”

“这哪解渴啊,”项西说是这么说,拿过酸奶还是两口就喝没了,然后随手把脸上的汗抹了抹,看了程博衍一眼,从他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重新擦了擦脸,“我走了啊,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我去给你买回来。”

“没了,你别瞎窜了,”程博衍打开饭盒,“记得跟老板商量取钢钉的事儿,手术费你不用管,我先垫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