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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干活吧。”

“嗯。”项西掐了烟,把手机收好,从后门跑回了店里。

这是项西第一份工作,饭店里打杂,收拾桌子,擦地,洗碗,倒垃圾,只要不是需要技术和经验的活儿,全归他。

相比他之前十来年干过的行当,这份工作辛苦而枯燥,而且钱少,项西以前随便干点儿什么,就能顶上这里一个月工资了。

说实话项西挺受不了的,起个大早,忙活一天,又脏又累,还被领班翻过来倒过去地骂,他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累过,除了平叔,还没谁敢这么指着他鼻子劈头盖脸骂的,要搁以前,他早一拳上去了,但现在他还是咬牙忍了。

而且一忍就忍了好几天。

“展宏图!”领班一看到他就指着喊了一句,“干活儿有点儿态度行不行!眼睛里有点儿事行不行!丐帮那客人走了都不知道去帮着收拾!”

“马上去。”项西拿过抹布跑了出去。

桌上的碗筷已经收了,他过去把桌子擦干净,地上的骨头渣子和纸巾都扫好之后,又跑回后厨去帮着洗碗。

“几位英雄里边儿请!”外面传来几个小二齐声的招呼。

项西小声地跟着外面说了下面那句:“请问英雄是住店还是打尖呐?”

挺有意思的,项西挺羡慕那些在大厅里的服务员,穿得跟演戏似的,喊的也很江湖,挺好玩。

不过谭小康介绍他来的时候,人这儿不缺服务员,就算缺服务员,像他这样没经验的,人家也不要,健康证他都还没办,全靠谭小康跟领班说了好话,他才暂时先打着杂了。

“打尖,”林赫跟小二说了一句,又转头看着程博衍,“武当还是少林?”

“……少林吧。”程博衍笑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项西的光头,说了句少林。

小二领着他们到写着少林寺的卡座里坐下了,接着又端上一个小笼屉,里面放着三个糯米肉丸子,个头很大。

“本庄秘制大力丸,”小二报着菜名,“食之可提升内力,请几位趁热食用!”

“这个好吃,我跟你说,”林赫往程博衍碗里夹了个丸子,“我跟宋一来这吃饭就为这个丸子。”

“里边儿有颗咸蛋黄,”宋一笑着说,“特别好吃。”

“那让林赫给你买筐咸鸭蛋多省事儿。”程博衍说。

“哎我发现你这人吧,一生病就特讨人嫌,”宋一说,“改天去我们那儿,给你剥一筐咸鸭蛋吃。”

“我不去,”程博衍摇头,从包里拿出一瓶小小的消毒液,挤了点儿出来在手上慢慢搓着,“我看你俩来回腻味看得够够的了。”

“是不是还得洗手,湿纸巾行么?”宋一看着他,准备拿湿纸巾给他。

“不行。”程博衍说。

“必须搓完了再去水龙头那冲冲,冲完了回来还得搓一下。”林赫叹了口气。

“嗯,就这么麻烦,”程博衍笑着站了起来,“怎么办呢。”

“赶紧找人治治。”宋一挥挥手。

“一般人治不了他。”林赫说。

程博衍没理他俩,笑着往后面走,服务员给他指了洗手池的方向。

他转过一道小门,看见了洗手池,刚走到水池边,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喊:“展宏图!垃圾满了,怎么还没去收拾!”

程博衍愣了愣,展宏图?多么熟悉而又五味杂陈的名字啊!

“这就去!”身后传来了一个比展宏图这名字更熟悉的声音。

程博衍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饭店制服的身影跑了过来,他愣了愣:“项西?”

“这位英雄留神脚下……”项西习惯性地喊了一句,接着也一愣,“程大夫?哥?你怎么在这儿啊?来吃饭啊?”

☆、第15章

今天饭店的客人挺多的,小二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大侠女侠英雄的一通喊,再配着饭店里各种武侠片儿的主题曲,还挺有气氛。

程博衍吃得不多,发烧之后几天精神都不太好,嗓子也没好利索,每天还得从早到晚说个不停,好在林赫和宋一还挺配合,知道程博衍从上学的时候起就对饭局没什么兴趣,所以今天他俩也没让喝酒,主要目的就是吃饭,随便聊会天儿,八点多的时候就吃差不多了。

结账的时候程博衍往后厨方向看了一眼,就吃饭这一会儿,项西跑进跑出的很多回,打扫卫生,擦桌子,收拾碗筷什么的。

项西的腿可以正常生活,但现在他这工作的架式,跑来跑去的没几个小时歇不下来,腿总这样肯定不行。

结完帐走出饭店,程博衍也没见着项西,林赫把车开了过来,程博衍想了想:“你俩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

“啊?”宋一愣了愣,“你不是不舒服要赶着回去睡觉吗?”

“我……”程博衍回手指了指饭店,“要找个人说几句话。”

“谁啊?”林赫放下车窗问,“饭店里的?”

“嗯,一个……病人,”程博衍犹豫了一下,“就上回跟你说过的那小孩儿。”

“就叫你哥的那个?”林赫有些吃惊,“在这?打工啊?”

“嗯,”程博衍点点头,“他腿还打着钢钉,我看他来回跑,这个强度太大……你俩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打个车回去。”

“医者仁心啊!”宋一拉开车门,“博衍你长得真不像是这样的人,看长相你是那种特‘不关我事’的人。”

“他真就是这样的人,”林赫啧了一声,“我们高中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我不跟你说过么,爬山碰一胖老头儿摔得一身血,全吓傻了,博衍硬是给背下山了,下去之后累得半小时腿都走不了路。”

“哎真是……”宋一感叹着。

“就我一个男的我不背谁背啊,”程博衍叹了口气,把宋一推上车关上了车门,“行了你俩回家聊吧。”

项西一直觉得有份正经工作挺好的,他就想能有份工作,但眼下这活儿却着实有些适应不了。

饭店后门放着好几个大垃圾桶,他得把收出来的垃圾都搬过去,汤汤水水菜什么的倒在泔水桶里,别的得放在另外的桶里,一不小心就弄得裤子上鞋上都是,谭小康给他拿了副手套,摘摘戴戴的没两趟呢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正在几个垃圾桶前忙活着,项西听到旁边有人走了过来,他估计又是上厕所走错了路的,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大侠是要闭关修练吗,闭关室在……”

话还没说完,走过来的这人一脚踩进了水坑里,喊了一声:“哎!闭什么关!”

“哥?”项西惊讶地回过头,看到程博衍皱着眉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他拿了块抹布跑过去,“我给你擦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啊?厕所在里边儿呢!”

“我自己擦,”程博衍看项西蹲下就要给他擦鞋,赶紧退开,伸手去拿抹布,“你……哎?哎!”

“……说了我给你擦,”项西看到他的手刚碰上抹布就缩了回去,顿时乐了,“这儿可没有消毒液。”

“别擦了,你起来,”程博衍拽着他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你腿不能这样受力,我没跟你说回家好好休养吗!”

“你说别逃命别趴活儿,我不都照做了么,”项西笑笑,把抹布搭到一边,“我这是工作呢。”

“你先休息一阵再工作,你这工作几个小时跑出跑进的也没停下来的时候,这肯定不行的,”程博衍皱着眉,“你在这儿干多长时间了?你这不行,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

“哥,哥,程大夫,”项西笑着打断他的话,“谢谢,真的谢谢,我真没想到你会专门跑过来说我这腿的事儿。”

“废什么话啊,不用谢,”程博衍有些无奈,“换了哪个医生看到自己病人这样都得急。”

“我得干活儿啊,不干活我吃什么啊,我还该着你钱呢。”项西说。

“别!”程博衍马上指着他,“我没逼你还钱,这不是理由。”

“哥,我跟别的病人情况不同,”项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没法跟程博衍解释明白,“我自己手头没多少钱,不干活撑不了多久,谁养我啊?”

“你……爸呢?真没妈?”程博衍被他这话一说,不得不重新思考项西曾经说过的那些瞎话,到底是真是假有多少真多少假?

“我现在就一个人,从来就没有爸妈,”项西往墙上一靠,“我要不偷不骗不抢,就只能这么养活自己。”

“你靠在那个抹布上了。”程博衍本来想说别的,但项西这一靠,正好靠在了他搭在身后窗台的抹布上,他实在无法忍受。

“哎?程大夫我有时候真挺……”项西把手背过去扯出身后的抹布往旁边放了放,“受不了你这毛病的。”

“你身上什么毛病我都受不了,”程博衍皱着眉,停了一会儿他试着说了一句,“要不……你说那个坠子是你的?你要确定是你的,我可以找人替你估个价……”

“不!不不不不不,”项西顿时急了,手一通摇,“哥,别!别别别别,坠子不能动不能动!”

“不动不动不动,”程博衍看他急成这样赶紧也一连串地说,“你不同意我不会动你那个坠子,只是给你个建议。”

“那坠子真不能动,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项西低下头。

程博衍没说话,他对病人一直挺上心不假,但这个项西也的确是让他有些头痛,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真真假假一团迷雾的,而且从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上根本分辨不出,永远都这么情真意切。

程博衍愿意相信眼前的项西说的是实话,前提是他不去多想项西也曾经这个让人不忍心的模样说过他爸病重的事。

“我会注意的,”项西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尽量不跑,我走着干活,我一定会注意的,说实话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我,我真的谢谢你,程大夫,我一定注意。”

程博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痛啊酸的,就来医院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也行……算了你有事直接过来找我,你那个电话受不了,是捡来的吗?”

“朋友不要了给我的,”项西笑了起来,“我这月发了工资就买一个去,没几天了。”

程博衍走了之后,项西在垃圾桶边儿上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把垃圾整理完了,然后进后厨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挺感动的。

程博衍是个好人。

虽然程博衍只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或者说是一个医生的职业强迫症,但对于项西来说,有人专门跑来告诉他要注意腿上的伤,他还真是觉得心里暖得不行。

晚上收拾的时候又被领班说了几次动作慢他都没在意。

回到谭小康那儿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他感觉又累又困,腿倒是没有太大感觉,不过平时他上楼都是跑着上,今天却是一步一步上的,程博衍说了嘛,要注意。

谭小康没给过他钥匙,他每次回来都得敲门,然后等谭小康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开门。

他也没问谭小康要过钥匙,只是暂住而已,不过过几天可能得跟谭小康商量一下长住的事儿了。

这片儿是老居民区,房租便宜,他本来是想着安顿下来之后就打听一下附近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自己租一套。

结果这两天随便转了转,项西伤感地发现,就单间配套都要好几百一个月,他负担不起。

虽然很不情愿,他还是得考虑跟谭小康合租了,当然,还得人谭小康愿意才行。

“跟你商量个事儿。”项西洗完澡,套了条运动裤进了卧室,运动裤是程博衍给他买的,又软又厚实,穿着特别舒服,他每天回来了都换上。

“说,什么事儿?”谭小康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上上下下地看着。

“那什么,就,你租这套房子多少钱啊?”项西问,“我这两天打听了一下,附近没合适的……”

“想住下来?”谭小康伸了个懒腰,“这套是从别人手里转租过来的,他租得早,交了两年租金,所以便宜。”

“要不……”项西说得有些犹豫,说实话他从小到大没跟人这么商量过事儿,这得算求人,他没求过人,虽然吭蒙拐骗的时候“求”字儿没少挂嘴边,但都跟现在不一样。

“你住就住呗,”谭小康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又拍了拍,“跟我还商量什么啊,住吧!”

“我是说,租金是多少,咱们可以对劈。”项西躲了一下,他就烦谭小康这样,说话不是挂人身上,就是上手摸。

“租金你甭管了,我刚交了半年的,”谭小康说,拍了拍床,“你不睡啊?”

“睡,”项西上了床,睡到了靠里的位置,“我意思是,我住的话,时间短不了,租金水电什么的……”

“小展,”谭小康往他身边凑了过来,在他胳膊上摸了摸,“你现在手头也不宽松,钱的事儿先放着,换别人我肯定没这么好说话,你的话就不同了,咱俩什么关系啊,对不对?”

“咱俩什么关系啊?”项西抬了抬胳膊,谭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