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飞镖比赛的规则,每一轮每个人投三镖。蓝衫的手感来得很快,虽然前两镖得分一般,但第三镖打出了四十分的高分。
四十分是个什么概念呢?我们都见过镖盘,镖盘被划分出许多小小的扇形分区,像是一块一块切好了的小西瓜。每块西瓜上对应不同的分数值。另外,整个镖盘还以靶心为中心画了两个同心圆,这两个同心圆像是用荧光笔描的,线条很细——如果你能把飞镖戳在这细细的线条上,那么恭喜你,你的得分就可以在小西瓜的基础上翻倍。小圆圈翻两倍,大圆圈翻三倍。
小西瓜的分值最高是二十分,我们可以称之为最美小西瓜。蓝衫正好把飞镖打在最美小西瓜的双倍区上,位置相当于小西瓜那又窄又薄的一层瓜皮。
蓝衫挑衅地看了一眼宋子诚,发现宋子诚也在挑眉看她。
坛子忍不住为她鼓掌叫好。他发现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你说她是女汉子吧,但人家言谈举止还挺有女人味儿的,性格上的攻击性和压迫感也没那么强,不会让男人感觉到威胁;说她是软妹子吧……这妹子一点也不软。
鼓完了掌,坛子说道,“诚哥,你先来吧……诚哥?诚哥?”
宋子诚回过神,敛起目光,开始掷镖。三镖都打在单倍区上,加一起三十二分,还不错。
蓝衫刚才那三镖一共打了四十八分,所以现在还是她和乔风领先。接下来该乔风掷。
在蓝衫的悉心指导下,乔风连续打出去三镖。三镖的总得分是……零。
有两镖脱了,第三镖好不容易够到镖盘,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又掉下去了。
按照规则,这样的不能计分。
坛子忍不住呵呵直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蓝衫听得皱起眉头。
这大概是乔风人生中的第一个零蛋。他侧头看蓝衫,发现她似乎不太高兴。他有点内疚,“对不起。”
蓝衫摆摆手,“没事儿,第一次玩儿嘛。”
坛子上场之后,很快把比分赶超了。他很得意,玩笑着说道,“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都不算指桑骂槐了,根本就是指槐骂槐。
蓝衫并非输不起的人,但她有点不理解,这坛子是脑残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一直针对乔风?她被他气得怒火一点一点累加,现在快要突破可控范围了。
宋子诚责备地看了一眼坛子,希望坛子适可而止。他觉得坛子这个人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男人任何时候都不该当着女人的面贬低情敌,你要做的只是把他比下去就好,女人又不是瞎子。否则唧唧歪歪的,虽然嘴上是赢了,可那与八婆有什么区别?
蓝衫走到掷镖线外,她目光如电,持着飞镖“嗖”地一下扔出去,修长的飞镖像是急速滑翔的隼,划破空气,转眼之间重重钉入镖盘。
——正中红心!
红心和小西瓜不一样,它的分值是五十分。
蓝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再轮到乔风时,他又接连打脱了两镖。他拿着第三镖,对着镖盘比划着,心中没底。
坛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打趣道,“姑娘啊,你得用点力。”
蓝衫的火气是再也压不下去了。这小贱-人,就会欺负乔风!她怒气冲冲地向乔风伸手,“给我!”
乔风一愣,“不能犯规。”
蓝衫抢过他手中的飞镖,转过身看着坛子,冷笑两声然后朝这小贱-人用力一甩手。
看到闪着寒光的镖针迎面袭来,坛子吓得满脸惊恐,一动不敢动。他只觉浑身战栗,心脏狂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要没命了,他两耳轰鸣,大脑一片空白。
飞镖打在了沙发上,离坛子的耳朵有差不多两寸远。这个距离足以证明蓝衫是掌握着火候的,只不过想吓一吓他而已。
但坛子依然怕得要命,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止不住,与此同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除了后怕,还有那么一点点激动,像是因重大刺激而使身体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快-感。他呆呆地看着蓝衫朝她走来,她微微俯身,拔下飞镖,然后用镖尾拍了拍坛子的脸,笑,“帅哥,爽吗?”
坛子发现他竟然一点也没生气。不仅不生气,他还觉得此刻蓝衫那满满都是挑衅的眉眼真是太他妈漂亮了,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他真的好贱啊……
蓝衫又朝他眨了眨眼睛,“我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我们继续比赛。”
宋子诚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没帮任何人说话。
然后比赛继续,蓝衫虽然生猛,但被乔风严重拖了后腿,到头来以两分堪堪惜败。
愿赌服输,她笑道,“老板你很厉害。”
宋子诚客气道,“哪里,你才是神镖手。”
“那么老板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呀?”
“不如——”
“等一下。”乔风突然打断了宋子诚。
三人都看向乔风,蓝衫问道,“怎么了?”
乔风却看着坛子,他比坛子高出三公分左右,现在微微昂着头,睥睨的意味十足。这眼神让坛子很不服:一个娘娘腔小白脸也敢鄙视小爷我?
乔风问坛子,“你们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棋牌?”
不等宋子诚阻止,坛子怒道,“都是爷们儿,有什么不敢的?”
宋子诚摇头暗暗叹息。乔风也够奸诈的,知道坛子傻,好骗,所以才问他。坛子喜欢跟人斗气,被乔风稍微激一下就答应了。
——怎么能跟他玩儿棋牌呢?玩儿什么也不能玩儿棋牌啊!这尼玛是个智商奇高的怪物,凡是和智商挂钩的游戏都不能带这种人玩儿,这是常识!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四人转战到棋牌室,坛子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小白脸根本就是不服输,想要借此扳回一城。他冷哼,“输不起。”
乔风坦然承认,“对啊,我就是输不起。”
坛子没想到他竟然不要脸到这样的地步。
乔风也知道他和蓝衫理亏,所以让宋子诚和坛子指定项目,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奉陪。
宋子诚心想,不能玩儿太复杂的,越是需要耗费脑力,他和坛子越处于劣势。不是他自卑——他跟一般人比也算是极聪明的,但乔风是个例外。
坛子也是这样想的。为了报复乔风的不要脸,他也不要脸了一把,选了斗地主。
斗地主只需要三个人,这样蓝衫就坐了冷板凳,由乔风以一敌二。
而且斗地主规则简单,除了智慧,还比较多程度地依赖运气。你就算是再聪明,手里攥把一三五七九,也没办法斗过人家的双王四个二吧?
其实俩打一个不太公平,胜之不武,但乔风欣然应允,还制定了别的规则,比如他可以一直当地主,和宋陆二人对打,打九局,赢的次数多的获胜。
宋子诚也就没拦着。他心想,只要乔风运气够差,他和坛子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换到乔风这里,他想的是,只要运气不是很差,他稳赢。
乔风的运气会很差吗?开玩笑,这可是一个六岁捡套、首摇中号的奇男子,他的运气能差到哪里去呢?
蓝衫曾经听一个客户说,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是运气好到爆。她当时没当回事,现在看到乔风抓的一手牌,她觉得此话真是太经典了。
乔风一口气赢到第五局,然后把牌一撂,没必要再玩儿下去了。
宋子诚和坛子都有点心塞。算牌比不过人家也就罢了,连运气都比不过!泥马的!这人根本就是变态,该人道毁灭!
现在双方各自一输一赢,这算是打平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想到三局两胜,要不然平手多没意思。蓝衫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乔风却对她说,“我们不要和他们玩儿了,你不是想打台球吗?去打台球吧。”
坛子确实眼前一亮,“台球?”他突然学聪明了,不想再上乔风的当,于是看了一眼宋子诚。
宋子诚输得很不甘心,其实刚才他赢得也不甘心,俩大男人打一姑娘,险胜,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他特别希望在蓝衫面前挽回一下破碎的形象,于是说道,“不如一起玩儿?不过先说好了,我和坛子的台球都打得一般。”这只是谦虚,他们俩都打得不错。
蓝衫说道,“我也一般。”她说一般,就真是一般了。
乔风道,“我打得也不好。”
其他三人都觉得乔风虽然智商高但其实是个二百五,有一说一不懂撒谎,所以他应该是真不太会打了……其实对比刚才他玩儿飞镖时的那种手残,也可以窥见一二:此人是典型的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缺乏运动天赋。
宋子诚和坛子就放了心。四个人一同又去了台球室,简直的,这根本就是在玩会所版儿铁人三项。
他们约好了,这次一局定输赢。
服务生问蓝衫要玩儿美式台球还是英式台球。美式台球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十五个球,最后一个球是黑八。英式台球也就是斯诺克,桌大球多洞小,规则还复杂到令人蛋疼,十分不符合蓝衫的口味,所以她选了简单粗暴的美式,选完询问三位男士的意见。
宋子诚和坛子都没异议。
乔风却突然说道,“打斯诺克吧。”
蓝衫惊到了,“你确定?你等会儿……你知道斯诺克是什么吧?”
他点了点头,“知道,我想打斯诺克。”
“你连美式都打不好还想打斯诺克?”
“我想打斯诺克。”
“为什么呀?”
“斯诺克长得像彩虹糖。”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啊!蓝衫黑线,一扯嘴角,“不行!”她斯诺克打得一点也不好,如果打斯诺克他们一点赢面都没有好不好!
接下来俩人进入了复读机模式。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不许打不许打不许打!”
乔风:“我要打斯诺克。”
蓝衫:“……打吧打吧打吧!”
坛子站在宋子诚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诚哥,我觉得这小脑残已经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了。”
宋子诚眯了眯眼。乔风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打斯诺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斯诺克长得像彩虹糖吗……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为什么安在他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呢……
四人便开了斯诺克的球桌。蓝衫抱着必输的心情看着乔风,“打完这局你把这些彩虹糖都吃了吧!”
乔风没答应。
斯诺克采用计分制,除了白球之外,球桌上有红球和彩球,规则是红球和彩球间隔着打,彩球落袋之后得放回来,等把红球都打完之后,还要把彩球按照特定顺序轮一遍……你说蛋疼不蛋疼。
乔风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斯诺克?就是因为斯诺克够蛋疼啊。一般来说,规则越简单的游戏,自由度也越高,自由度高了,变数就大了,个中结果不好把控。而规则复杂的游戏,则更便于通过智慧去控场。
所以咯……
这回是坛子他们先手开球,坛子和宋子诚打完才轮到蓝衫打。蓝衫首先就不喜欢斯诺克那个大大的球桌,她扶着杆子,恨不得爬上去打。
“蓝衫,你握杆的姿势有问题。”宋子诚说道。
“啊,是吗?”
宋子诚站在她身旁帮她纠正,他的动作并无过火之处,不过两人离得很近,早就越过了正常人的心理安全距离。
乔风突然说道,“蓝衫,你起来。”
“啊?”蓝衫不解地看他一眼。
乔风又重复了一遍,“起来,站一边去。”
蓝衫有点恼,“什么意思?”
“听话。”
“我不。”
“明天吃松鼠桂鱼。”
“好哦。”蓝衫乖乖站到一边去了。
乔风持着球杆上场。
坛子很看不上这俩人。他的斯诺克打得很好,这是由经验堆出来的手感。他扶着球杆立在一旁,看到乔风进了一个球,心想,这是运气。
啊,又进了一个?这个……还是运气吧……
你奶奶个熊,又一个!
坛子和宋子诚的脸色都渐渐难看起来。美式台球一杆儿仨球不鲜见,但斯诺克就比较难得了。看这小子握杆那娴熟程度,打球那凛然气势……这算生手?坑爹呢!
比较令人欣慰的是,乔风没有打进第四个。
但是他把白球卡进了安全区域——我打不着,你们也别想打。
好贱啊……
坛子怨念地看着他,希望能唤起他的羞耻心。
乔风觉得这两个男人真是太笨了。台球需要的不就是空间几何运算和基于逻辑上的球位推导预估?他是乔风,难道他能把台球打好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什么他简单一句诱敌深入的谎言,他们都信了?
唉,愚蠢的地球人。
但是撒谎总会为乔风带来一丝愧疚感,现在看到他们怨念,他解释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人的,我的台球打得很好。”
我们看出来了好不好!你不要说出来,说出来更气人!
宋子诚和坛子都被折磨得有点没脾气了。
蓝衫则很是高兴,她兴奋地一揽乔风的肩膀,“嘿哟喂,行呀?”
乔风心想,这个女人,背地里调戏他也就算了,还当着别人的面动手动脚。但是他给她面子,没有当众推开她,而是等她自己放手。他说道,“你站在一旁不用动,等我让你打时你再打。”
“好嘞!”
所谓“让你打时你再打”,就是我把球的位置养好了,你一竿子差不多能打进,这样就交由你来打……
这样的打法实在是太拉仇恨了。坛子好想去死啊去死。
乔风打球很各色,由于规则设定上不许用任何物品测量球间距,但这难不倒他。他知道自己眼睛的高度,知道自己的手指以及每一个指节的长度,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作为参照,他甚至可以把头顶上的灯光对台球造成的阴影拿来做参考,鬼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这一场比试下来,宋子诚和坛子基本上是全程被虐。
胜利之后,蓝衫欢呼,和乔风击掌相庆。她搓着手,笑看着宋子诚和坛子,提出了她的要求,“老板,麻烦您委屈一下,和坛子接个吻呗?”
要说玩乐,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蓝衫摸清了宋子诚的脾气,觉得这老板应该是公私分明的,不会因为今天她让他亲男人而明天扣她奖金。
宋子诚无奈。虽然大家都是直男,但也只能愿赌服输了。玩得起就要输得起。
坛子欲哭无泪,他要被诚哥亲了!妈蛋这什么事儿啊,早知道今天该早早地上楼逍遥去,在这起什么哄啊!
根据蓝衫的规定,他们接吻的时间不能少于五秒钟,由乔风来计时。
宋子诚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他们现在待的是独立的台球室,这样尴尬的场面不会被别人看到。
然后蓝衫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乔风也拿出了手机,他要读秒的。
宋子诚万念俱灰,扯过坛子把嘴唇贴了上去,俩人都觉得太恶心不愿意见到男人的脸,所以干脆闭上眼睛。这样一看,倒是挺有feel的。
乔风在一板一眼地读秒,“五,四,三,二。”
……一呢?
宋子诚和坛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一”,他们俩分开,互相退开很远,抬头看到本该读秒的乔风正在偏头看蓝衫的手机。俩人脑袋挤在一处,笑嘻嘻地讨论着什么。
坛子怒了,“你怎么不读完啊?”
乔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都读到‘二’了,你们自己不知道等一下就能分开吗?”
……不要脸!
看到坛子吃瘪,蓝衫很高兴。她把整个过程都录下来了,然后又狗腿地对宋子诚道,“放心吧老板,我不会随便给别人看的。”
宋子诚现在只想回家……
然后四个人就这样散了。蓝衫和乔风一起回家,在路上,她给他买了彩虹糖。
乔风很高兴,一边走一边吃。
蓝衫说道,“乔风,我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今天看起来很好斗,和平常的你不一样。”
“是吗?”
“对啊,你看你以前从来不在乎输赢的,今天比我还着急。”
乔风一边吃糖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因为我想让你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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