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周渊易与秦纤纤重新回到了西川大学。他们来到后勤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姓赵的扫地师傅。
赵师傅年约70,身体还算硬朗。当他知道了周渊易与秦纤纤的来意后,起初什么都不愿意说。但当他得知刘志光今天上午死在了医院里,孙洪涛昨天死在了学校中,还有另外两个他们以前的大学室友,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相继死亡,而且他们的死都与一封写满了符文的土黄色信纸有关后,赵师傅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战栗,手指屈张着,喉咙像是被硫酸烧过了一般,低缓地说道:“天哪,他们居然都死了……下一个会轮到我了吗?”
秦纤纤说道:“如果你再不把你们之间的秘密说出来,或许你真的就是符文诅咒的下一个受害者。”
赵师傅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这个秘密,还要从30年前说起了。”
30年前,老赵在西川市郊区的大禹山中务农。大禹山是一座高山,终年积雪,即使现在建成了滑雪旅游区,也还有很多地方是没有开发的处女地。那年刚入冬的一天,老赵正躲在石头垒成的屋里烤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好奇之下,他走出了石屋,看到了五个年轻人背着背包从石屋边经过,向大禹山深处走去。
老赵连忙问他们要去哪里。一个年轻人说,他们准备去大禹山的雪山探险。这个年轻人就是当时正在西川市师范学院读书的刘志光,另外四个人都是他的同寝室同学。老赵问他们要不要向导,却被刘志光委婉地拒绝了。他说,如果有了向导,就失去了探险的真正意义。告别了老赵,五个学生生气勃勃地簇拥着,一边唱歌,一边大步迈进了山口。
老赵知道,大禹山尽管尚未开发,但里面有一条由山民踏出的小路直贯整个山脉,想必学生们的探险之旅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但是谁也没想到,学生们刚进了山,大禹山就下起了纷飞的大雪。积雪很快就挡住了山口,大雪一下就是整整半个月。
老赵知道,在山里,根本没有人家,冬天里连野兽也冬眠了,就算那几个学生不被冻死,也会被活活饿死的。可是,大雪封山,老赵也没办法进山救人,所以只好无奈地等待大雪停歇。
雪终于停了,老赵准备好食物与猎枪,正准备进山救人的时候,忽然看到山口处走出了四个互相搀扶着的人影,正是那几个探险的学生。
出山的四个学生虽然四肢无力,但脸上却是面露红光。老赵正好奇为什么进山的是五个人,出山时却是四个人时,刘志光向他说道:“老乡,我们在山里探险的时候,一个同学坠下了悬崖,大雪又掩盖了他的身体,求你找点人来救救他吧……”
雪积得这么深,又是冬天,老赵又哪里找得到人来救人呢?就算救出来了,那个学生也肯定被冻死了。无奈之下,四个学生只好报警,但警察也无计可施。30年前,法制还不健全,所以在第二年春天警察也没有派人去寻找那具学生的尸体,或许他们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但是老赵没有忘记这件事,他在开春化冻后,提着猎枪再次走进了大禹山。在悬崖下,他找到了一具残缺的尸体,几乎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骨头上大部分的肉都不翼而飞了。一开始老赵还以为这个学生的肉是被野兽啃噬掉了,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些肉的切口都很整齐,应该是被利刃割下来的。
看到这一幕后,老赵终于猜到了在那个冬天,大禹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那四个学生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杀死了另外一个学生,然后割下了他的肉用以充饥。正是那个学生的肉,支撑他们最后走出了大禹山山口。
就在老赵唏嘘叹气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回过头去,他看到了那四个年轻的学生。
在老赵的猎枪枪口下,四个学生承认了他们当时所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们现在重回大禹山,正是想烧点纸钱给那个遇害的同学。刘志光跪在地上,像个可怜虫一样对老赵说:“求求你,千万不要报警。我的父亲是教育局长,等我毕业了,可以安排你到西川市的任何一所教育学院工作。你以后再也不用在大禹山里种田了,我可以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考虑了很久,老赵垂下了手中的猎枪。
就地掩埋了粘连着骨肉的骨架后,四个学生拿出土黄色的纸钱准备焚烧,老赵拿出了一支炭笔,在纸钱上画出了弯弯曲曲的怪异符号。他对学生们说:“我写的是符文。只有写了符文的纸钱,鬼魂才能认得出,你们的同学才能收得到。”老赵的父亲曾经是大禹山中远近闻名的跳神汉,所以他才知道这么多关于符文的规矩。
这件事就这么平息了。而在两年后,刘志光毕业了,果真将老赵安排在西川大学里做清洁工。尽管工作辛苦,但总比在大禹山里刨地轻松多了。
因为老赵一直感觉心中有愧,所以每年开春的时候,他都会回到大禹山,为那个年轻的受害者烧上一堆纸。当然,他没有忘记在纸钱上绘上符文的标记。
如果不是周渊易说起了那张写满了符文的土黄色信纸,老赵或许早就忘却了这件事,不会将四个人的死与三十年前的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