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飒眼中暴出极度惊异的光芒,宛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红衣女子,声音徒地冷下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昭岚?"
"看来你果然是忘记了,"红衣女子仰头大笑,又仿佛突然醒悟了般,说,"我倒是忘了,你已经不是昭岚了,你不过是一个继承了昭岚力量的卑贱人类罢了。"
"住口!"杨飒脸色大变,左手一抬,一道白光朝她直射而去,红衣女子冷笑着,任那道光穿过自己的身体,身后的墙壁承受不了白光的力量,轰然暴开,激起无数钢筋碎石。
"真是冲动啊,人类就是人类。"红衣女子眼中满是嘲笑,她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就像一缕孤魂。
杨飒倒抽一口冷气,还未回过神来,那女子的手已经紧紧捏住了她的脖子,正好捏在她的气管上,只需轻轻一用力,她便会香消玉殒。
"呜……"杨飒脖子吃痛,皱起了眉头,气流经过她的鼻孔,却怎么也送不进肺里去,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齐往她的身体压来,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有绝望与痛苦。
"哼,以你现在的这点能耐,也想赢过我?"红衣女子脸上露出残酷的笑,紫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丝浓烈的恨意,"昭岚,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无论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
杨飒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她呢喃地说道:"我……不是……昭岚……"
"如果你是昭岚,兴许我还能饶你性命,"红衣女子手上加重了力道,残忍地笑着说,"既然你只是个卑贱的人类,我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受死吧!"说罢眼中杀气一闪,手指已经往她喉咙里狠狠地刺去。
"不……"杨飒只觉得喉咙一紧,却见她纤纤玉指上闪过一道奇怪的光,红衣女子脸色大变,惨呼一声,身形一起,径直往后跌去,撞在墙上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踪影,只是如同回声的嗓音在空中不甘地响起:"昭岚,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人的命我一定要拿到手!"
杨飒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红衣女子会摔出去?是谁?是谁帮了她?莫非是小幽?
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软软的丝绒托着她的脖子,总算让她活了过来。
只是……好安静。
这个屋子太安静了,塞勒呢?他难道就不问问她怎么样了吗?
猛地回头,杨飒几乎尖叫起来,塞勒正瘫坐在轮椅上,头软软地垂在一边,双眼紧闭,看不出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是在他满是褶子的肌肤上,长出了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包块,qisuu奇书com摸上去有些硬,生长速度极为惊人。
"塞勒先生?"杨飒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尚有一丝气在,刚好李幽和那个将她拦在楼下的保镖一起冲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狼藉的一幕,都不禁傻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叫救护车!"杨飒尖叫,"塞勒先生需要治疗,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话一出口,那保镖先变了脸色,连忙扑上来抱起主人就往外跑,杨飒和李幽紧跟其后,在门外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上,她看到那名领他上楼的男人的尸体,他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胸口上满是鲜血。
他的血,将地毯染成一片幽暗恐怖的颜色。
楚云飞急匆匆地冲进特护区,沿途撞倒了三个护士和两个医生,还差点撞倒一副移动病床,幸好他反应快,在病人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将他抱回了床上。
"阿飒,发生什么事了?"一看到坐在特护病房外的杨飒,楚云飞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劈头问道,"我听说你被塞勒的人带走了,他住的宾馆还发生了爆炸。这是怎么回事?有恐怖分子袭击?"
"是有人来寻仇,"杨飒有些无力地靠在长椅上无力地说,"我的命差点就丢在那儿了。"旁边的李幽也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
"什么?"楚云飞皱起眉头,脸上溢出一股强烈的怒意,"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去?塞勒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难道你不知道?"
杨飒长长地叹了口气,下巴朝病房里斜了斜,说:"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真正有危险的,反而是他自己。"
楚云飞疑惑地走到巨大的窗户旁,透过玻璃望向屋内,年迈的塞勒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皮肤皱巴巴地缩在骨头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最令他惊讶的,无疑是他没有被白底蓝纹病服遮住的肌肤,上面竟然生出了许多黑色的斑块,斑块似乎有化脓的迹象,微微肿起,布满了他的老脸,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
楚云飞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他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杨飒叹气,道"医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估计是一种恶性脓疮,正在研究治疗方法。"
楚云飞脸色突然变了,变得极为难看,青着一张英俊的脸,坐到杨飒的身边,喃喃道:"原来他真的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只是……为什么诅咒在他的身上会晚了二十年?"
杨飒与李幽脸色立刻一动,一齐跳起来,抓住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云飞有些失神,抬头望了望两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这是困扰了我们家族几十年的诅咒,记得曾祖父曾经在日记里写过,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娶那个法国女孩,不管她有多富有、多美丽。"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家族招谁惹谁了?不会和那幅画有关吧?"
楚云飞苦笑着说道:"算是给你们说对了,我们家族的确与那幅画有关,而且有大大的关联。"
"安托妮娅公主的故事你们都听说了吧?"楚云飞掀开盖在油画上的白布,露出法国公主那绝世的容颜。
因为有一些交割事宜,油画还存在"伊莎贝拉"的陈列馆里,楚云飞带着杨飒和李幽来到这儿,望着那幅画,眼神有些复杂,仿佛深不可测的幽潭深窟。
"请你直接进入正题。"杨飒对他卖关子的行为极其不满。
楚云飞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只是苦笑了一下,说:"我们楚家是中国的名门望族,原本不应该与这位七百多年前的法国公主有任何关联。但是一百年前,我的曾祖父遇到了一名法国商人,在谈妥一笔大生意之后,那位商人将自己的女儿安妮介绍给了曾祖父。安妮长得非常漂亮,言谈举止都有大家风范,曾祖父不顾家族的反对,执意娶了她做自己的正妻。
"两人的婚后生活还算甜蜜,只是安妮-也就是我的曾祖母仿佛总有什么心事,整天郁郁寡欢,曾祖父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为什么,她总是不说。后来我的祖父降生,并长大成人,她的心情才慢慢好起来。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远在英国的家里传来的电报,说父亲去世了,连忙同曾祖父一起回了英国,并见到了父亲的遗体。
"曾祖父后来对祖父说,那是他一生的噩梦,曾祖母父亲的遗体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全身上下都长了奇怪的黑斑,斑块烂掉后只剩下一个个恶心的黑洞,就像是……就像是用无数的钉子钉成的一般。"
听到这里,杨飒与李幽同时一震,不约而同地想起塞勒身上所长的黑色斑块。
"参加完葬礼,曾祖母的意志一下子消沉下去,回到中国后不吃不喝,日渐消瘦,终于一病不起。在她弥留之际,终于向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吐露了自己家族七百多年来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是什么?"杨飒和李幽听得入神,不禁一起问道。
"就是这个。"
楚云飞脱下白色西装,卷起衬衣袖口,露出胳膊上坚实的肌肉。小麦色健康的皮肤上,赫然是一只黑色山羊头。
杨飒几乎失声尖叫,在楚云飞的身上,竟然也有魔女的诅咒!
"什么时候有的?"杨飒叫起来,满脸的不解,"为什么上次……上次在大夷城的时候都没有?"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红了脸,那次楚云飞为了帮她包扎伤口,将衣服撕作了布条,她见过他的上半身,还对他完美的身材心动不已,可是……她并没有看到这只山羊印记啊。
楚云飞苦笑着说道:"原本这个印记只在四十岁后才会出现,没想到我这么倒霉。"
"你不是龙神吗?"李幽比起杨飒来总是要冷静许多,面不改色地问道,"难道龙神的力量都无法抵抗这个诅咒?"
"如果我是龙神,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在话下。"楚云飞靠在一旁的巨大圆柱上,无奈地说,"可惜我不是,虽然有他的灵魂,有他的力量,这个躯体依然是肉体凡胎。何况我现在能使用的龙力,恐怕不及原本的百分之一。"
两个女孩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有些怪异。良久,杨飒才问道:"可以……告诉我曾祖母临终前留下的秘密吗?"
楚云飞长长地叹气,靠在墙上的身躯仿佛有些颓唐,淡淡地说:"那已经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正值欧洲狩猎魔女运动越演越烈,教廷的势力在整个欧洲都如日中天。那时法国最有权势的贵族是南部的克洛家族,克洛侯爵几乎可以算是权盖朝野。法国国王为了笼络人心,将自己的独生女安托妮娅公主-当时欧洲最美丽的女人嫁给了克洛侯爵,不久之后就生下了女儿。原本这是一个圆满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值得所有人传诵。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黄昏改变了。"
"是流浪画家为公主母女画像的那个黄昏吗?"杨飒先前听辛西亚讲过,不禁插嘴道,"听说安托妮娅公主突然发狂,将年轻的流浪画家咬成了重伤。"
楚云飞嘴角突然挑起一抹讥诮的笑,道:"传说中那位公主是魔女,将灵魂卖给了恶魔,并以此为代价换取永远的青春和美貌,对吗?"
"难道不是吗?"杨飒奇道。
"她是不是魔女,我不清楚,"楚云飞眸中的意味更加深远,"不过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为什么公主要让一个流浪画师来为自己画画?为什么公主突然会发狂?为什么公主不把他咬死,永绝后患?就算公主当时认为他死了,为什么她不命人将之在城堡内毁尸灭迹?据我所知,乌鸦城堡里的花园足够埋下几百个画师。"
两个女孩闻言,都是吃了一惊,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如此多的巧合合在一起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陷害!
有人在陷害安托妮娅公主!
楚云飞见两人表情变化,知道她们已经猜出其中缘由,抬头望了望画中的绝色女子,目光似乎落在她无名指所戴的戒指上,继续说道:"公主究竟是不是魔女,已不可考,但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却是无疑的。有人收买了公主身边的亲信,甚至是这位流浪画家,一心要将她诬陷成魔女,让她踏上死亡之路。"
"是谁?"杨飒问。
"莫非是后来继承王位的那位老国王的侄子?"李幽的思维速度比杨飒快上好几倍,不禁冲口而出,"他想要夺取本应属于自己堂姐的王位?"
"那是不可能的,"楚云飞道,"法兰克古老的塞力克律规定,女子没有继承权,王位原本就属于老国王的侄子。"
"这么说主谋另有其人?"李幽微微皱眉,法国的历史她并不熟悉,被人指出错误,难免有些难堪。
"问题就出在这里。"楚云飞眸子里有光华流转,令杨飒看得有些痴了,"根据曾祖母的叙述,在幕后主宰这一切的正是老国王的侄子,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却是个千古之谜了。"
杨飒一惊,实在有些不明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竟然也有人做?这个侄子究竟与堂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置自己的亲人于死地呢?
"当年他以重金许诺了三个人,"楚云飞继续说,"告诉他们如果除掉了安托妮娅公主,不仅给予他们大量金钱,还封给他们爵位和封地,当然他最后也做到了。"
杨飒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莫非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克洛家族的管家塞西?我曾听辛西亚说过,后来新国王将克洛家的家产都赐给了他。"
"说得没错。"楚云飞抬起头,平静地望着杨飒,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杨飒觉得他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了,像浓得化不开的夜,"我曾祖母的祖先,就是克洛家的管家-塞西。"
李幽闻言一怔,随即冷笑地说道:"你的祖先陷害主人,觊觎主人家财,受到这样的诅咒和惩罚,也是活该。"
此话一出,连一直和楚云飞拌嘴吵闹的杨飒都觉得有些过分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叫她别说了,她只当没看见。
楚云飞眼中透出一股微微的怒意,道:"就算她罪有应得,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家族的人,也要跟着他遭受这样的罪孽?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吗?"
"可惜那位受尽酷刑而死的公主没有你这么理智。"李幽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如果是你,平白无故遭遇这样的冤屈,也会诅咒那些陷害你的人永生永世吧?"
楚云飞眉头紧皱,冷冷地望着李幽,眸子里竟然溢出一丝森冷的寒意,杨飒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道:"当年画家在给安托妮娅公主画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云飞转头望着她,脸色总算是稍稍缓了下来,道:"流浪画家林克原本就是国王侄子查理公爵的属下,他受了查理的指使,故意在克洛家族的封地里为市民画画,使得才名远播,终于被公主选中,带入城堡为公主画肖像。就在画室中只剩下公主和林克两人的时候,林克将使人疯癫的迷药下在颜料中,画入画像。当画像完工,公主起身查看的时候,闻到了迷药,终于毒发,将林克咬伤,他的血溅在画上,晕开一簇血红的蔷薇,就是裙子上的花纹。克洛侯爵命管家塞西将林克处理掉,塞西却直接把他送进了教堂。"
"原来如此,"杨飒若有所思,"这么说塞勒先生应该就是画家林克的后代了,那辛西亚呢?她似乎也对这幅画情有独钟,想必也与当年的事情有关。"
"根据我们的调查,她应该是当年判公主有罪的那位主教的后人,那位主教也受了查理的贿赂,就是他下令对公主施用酷刑。"
"那个红衣女子是谁?"一直沉默的李幽突然问道,"她袭击塞勒,说要报仇,莫非就是安托妮娅公主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