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开完会已经过了两小时，陈溪进来加了四五次茶水，每次面对陈溪有意无意的试探，沈妍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不动声色地说声谢谢应付过去。
陈溪找不到豁口，最后只能捧着茶壶一脸幽怨地出去。
傻子都能看清她的意图。
围在周肆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光分手的戏码沈妍就见过几次，针对陈溪平白无故投射过来的敌意，沈妍见怪不怪。
偏生陈溪不是普通人，背后有个有话语权的老爹，如今又近水楼台，总觉得自己有机会上位成为盛娱老板娘。
沈妍不清楚周肆私下有没有给过陈溪错觉，可今日陈溪这派头，几乎在沈妍面前做足了老板娘的劲头。
中途谢远出来送文件，陈溪一把拉住人，斜着眼看着周肆办公室的门，幽怨询问：“远哥，这姑娘到底谁啊，怎么待着不走了？”
谢远顺着陈溪的视线落在皮质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沈妍，神色不变：“这么说，只要里面那位想要什么，周总就给什么。”
“要周总没有，她又要，那周总就是去求也得求来给她。”
陈溪吃瘪，瞥了眼屋里坐着的沈妍，愤懑不平地踢了两下地板，扭头回到自己岗位生闷气。
谢远见状摇摇头，拿上会议室要用的文件离开。
会议室里，周肆被底下吵作一团的副总们气得脑门儿疼。
眼见大家越吵越烈，为半点利争得丑态百出，周肆气不过，蹭地一下站起身，啪的一巴掌拍下会议桌。
众人听到周肆拍桌的声响，全都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盯向站在主位的周肆。
周肆揉揉眉心，抬手宣布：“我要的是项目结果，不是一群乌鸦乱叫。”
“518项目年底要没做成，你们该退休退休该养老养老去，公司不养闲人。”
“行了，散会。”
说完，周肆懒得再待在乌烟瘴气的会议室，拿上手机就转身离开，独留下一群人在会议室面面相觑。
嘭的一声，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沈妍听见动静，下意识看向门口。
只见周肆脸色铁青地从外走进来，背后还跟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在身后不停解释：“518项目确实有点棘手，远行的负责人……”
对方话还没说完，周肆一个转身，吓得对方立马被逼停，由于来不及，男人差点怼到周肆身上。
周肆插兜立在门口，眼皮半敛，低眉睨了两眼吓得脸色煞白的男人，轻飘飘发出疑问：“棘手就不干了？”
男人面露难色，撞上周肆不容置喙的眼神，下意识将嘴边的反驳全给吞了回去。
沈妍眼看气氛逐渐冷凝，默默放下手上的杂志，坐在沙发没动。
沉寂片刻，周肆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人，不想沈妍烦心，挥手让男人离开。
等男人离开，周肆忍着怒火慢慢扯开领带，伸手接过谢远递过来的茶水灌了两口，迎上沈妍疑惑的目光，周肆暂时抛开工作上的事儿，歉意十足地同沈妍道歉：“饺儿对不住，刚开会忘了时间，让你等久了。”
“饿不饿？我带你吃个饭再回学校？”
“附近有家烤肉店还不错，去尝尝味？”
沈妍看了眼时间，见这个点学校食堂还有饭菜，摇头表示不用。
周肆想了想没再纠结，拿上车钥匙领着沈妍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中途周肆临时有个电话进来，只能边走边接，沈妍静静跟在后面没打扰他。
总裁办的几个秘书瞧见他俩出来，个个跟人精似的，全都偷偷往沈妍、周肆身上瞧，进去倒咖啡的实习生还不忘瞄两眼打量角落里的陈溪。
沈妍格外淡定，任由她们揣测的目光四处飘。
周肆两句话说完就挂了电话，见沈妍还在后面，周肆直接拉住沈妍的胳臂将人拉在身边，抬手搭她肩膀搂着人一起进电梯。
电梯里，周肆长臂依旧搭在沈妍肩膀没松。
折腾了大半天，周肆脑袋疼，趁着电梯下行的间隙，周肆弯腰疲惫地靠在沈妍肩头，转眼卸了刚刚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的气势，低声咒骂：“一群傻逼。”
沈妍站着没动，任由他靠着。
靠了会儿，周肆突发奇想：“饺儿，你要不来我这实习？”
“不来。”
“…… ”
—
周肆大四那年冬天，沈妍放寒假没事干，特意跑去上海找他玩。
那时候周肆刚开始创业，忙得过火，没时间去机场接她，临时喊了个朋友去接。
当天沈妍从北京带了两大包特产去找他，下了机，周肆朋友还没到，沈妍左手提满大包吃的，右手提只大行李箱站在马路边等人。
那天运气不好，一下飞机就下起小雨，天空雾蒙蒙的，看不清前方的路。
沈妍在路边等了不到半小时就冻得小脸通红、手脚冰凉，她跟周肆朋友不熟，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催，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对方指定的路口等。
好不容易等到人，结果对方忙着去赶场子没空带她玩，沈妍最后只能自己打车去找周肆。
周肆大二就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八十平的公寓。
大学那几年周盛清断了周肆所有经济来源，再加上要独自负担学费生活费，他手上并没有多少钱，偶尔有点钱也拿去泡吧、玩了。
那次周肆知道沈妍要来上海，特意在五星级酒店给她订了半个月的套房，沈妍没去，偷偷打车去了周肆住处。
到公寓才发现周肆在家发高烧烧到爬不起来，压根儿不是忙，也不是故意不去接他。
烧到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沈妍叫了很多次都叫不醒周肆，最后找房东老板拿了钥匙。
开门后，她推门进去就见周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被汗水打湿，跟水里泡过似的。
沈妍怕周肆烧出毛病立马打120送他去医院，熬到半夜他烧才退下来。
烧退后，周肆稍微恢复点神智，看到沈妍，他撑开眼皮问的第一句话是她饿不饿。
沈妍那时愣得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出了院，两人一起回周肆租的公寓，沈妍踏进公寓才发现里面构造简单得可怜，卧室除了一张床啥也没有。
两人趴餐桌吃面时沈妍才知道周肆不久前吃了个小官司赔了不少钱，他手上剩的最后一点钱也给她开酒店了。
沈妍当时面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问他到底惹了什么官司，周肆死活不肯说，沈妍也是很后来才知道周肆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在酒吧跟人打架惹到了当地势力。
对方是个富二代不差钱也不差时间，无论女生怎么求都不肯和解，非要让周肆背官司。
周肆本身就是学法的，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就算不用家里的背景也不会让自己吃大亏。
可再没吃亏，他到底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在金钱方面还是受了不少损失。
正值年关，周肆那时刚经历难缠的官司又高烧，心里多少有点脆弱，沈妍那次大包小包到上海看望他其实给了周肆很大的心理慰藉。
以至于这么多年，周肆一旦对上沈妍，永远处于劣势。
他想，她永远是他心里抹不开的一页纸。
—
思绪到这，周肆抬手揉揉沈妍的脑袋，低沉着嗓音感慨：“饺儿，三哥欠你挺多的。”
沈妍怪异地看了眼周肆，冷不丁问：“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周肆立马没了忧伤的气氛，急急忙忙解释：“这话可不能乱说。”
“要沈叔听到了不得打断我的腿。我就感慨两句，没别的意思。我能对不起你什么，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好。”
沈妍：“……”
周肆好久没这么煽情，忍不住问沈妍：“饺儿，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去上海找我玩儿，结果我发高烧的事儿？”
“那回儿你去看我我真感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你，我估计得烧成傻子。我当时还想着等我病好了带你去普陀寺拜拜佛，没想到佛没拜成，差点让你没回成北京。”
说起这事沈妍就忍不住翻白眼。
她抿了抿嘴唇，没好气吐槽：“你是忘了你高烧退后第二天就拉我去酒吧蹦迪的事儿了吧？”
“要不是我当时年纪小，我肯定不听你忽悠。”
“我不光记得你发高烧，还记得你挑了个叫Amelia的女生陪你喝酒，为了跟那女生鬼混，你还骗我说你去上厕所，结果转头就跟那姑娘进了舞池。”
“三哥，你是怎么好意思骗一个高中生进酒吧写作业的？”
面对沈妍的质问，周肆只能尴尬地摸鼻子。
他止不住地怀疑，他当时真有这么混蛋？
还没得出结论，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沈妍没再搭理他，抱着手臂不慌不忙往车库走。
周肆看沈妍不理人，自知理亏，只能悻悻跟在背后。
上了车，周肆手机里输入A大的地址，导航送沈妍回学校。
路上两人经过刚刚的小插曲都没怎么说话，沈妍是不知道聊什么，周肆是不好意思。
上回儿周肆在校门口张扬接沈妍的画面被人拍照发在了学校表白墙，沈妍不想再上一次表白墙被同学们胡乱揣测，还没到A大校门口沈妍就让周肆待会车停远点。
周肆听完，不悦地皱眉：“他们能揣测什么？”
沈妍沉默两秒，低头打开手机翻到之前从秋发过来的那条帖子的评论区，慢吞吞开腔：“揣测我被老男人包养了？”
本以为周肆会回点什么有意义有节操的话，没想到人眉头一皱，十分不满地反驳：“谁老男人？”
“谁老男人了？你们学校的学生眼光这么差？我风华正茂好吗。他们见过不到三十、帅得一塌糊涂的老男人？”
沈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日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