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你干嘛呢?好心肠也得看对象啊,那种大魔头,可怜他干什么,有什么下场都是自作自受,活该的!"陪在田欣身旁的那女子,大声的叫喊着,故意让要别人觉得,田欣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如此可怜而已,但她心里,早已经察觉不妥,因为田欣并不是容易流泪的人,她只能传音入密的不停提醒。"田欣,快走,再不走就不妙了!我不管你跟他过去有什么关系,现在他就是个江湖唾弃的大魔头,再不走,这些人会找麻烦的!"
田欣想走,却挪不动步子,她知道六子是什么样的人,永远,永远六子都难以在她心里跟江湖上传闻的魔头沾上边,她心里的六子,重义气,重感情,但是太傻,也太固执。六子有今天,她一直觉得是被霸天害的,是被牵连的。很久之前她就听说六子的遭遇,但一直没有见到,因为没有见到,她根本没想到,他们的故事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在重新见面的时候,她却觉得六子一点都没有变……此时此刻,不管为什么,她都应该离开,因为没有人能够帮助六子,帮助六子的人,很难有好下场。除非强如不败传说那般,才敢收魔君霸天为影子。因为不败传说的昔日的光环太耀眼,即使很多江湖中人暗地里骂,但是,也有很多人认为,跟了不变传说的魔君霸天才能够真正改过自新,才能不再害人。
她不是不败传说,她甚至不能为魔头六子说一句公道的话,甚至不能够继续这么,伤心流泪的看着他,因为,她连静静驻足沉默的权力都没有。
可是,她挪不动脚步……
很多年前,六子也很傻。所以,很多次很多次的为了她,做出一些很傻很冲动的事情。但是,那些傻又冲动的事情,却一直成为田欣心里,无法忘怀的,温暖感动的珍贵回忆……有很多的男人,都曾经给了田欣很多很多,付出了很多。但是,如六子那样很傻很冲动的,却没有,一个也没有……因为那些男人都太聪明,也太冷静,太拿捏得利害得失了。
田欣没有走。
周围聚集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从开始的好奇,变成玩味的,猜测的注视着田欣,以及她脸上的悲伤和泪水,到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个女人魔头六子有故事,而且还是放不下的美丽的故事。于是,很多人在冷笑,有的人漠不关心的等着看难得一见的热闹。一个愚蠢的女人,许多人在心里默默的评价。
在这种时候,不赶紧撇清跟魔头六子的干系,反而还公然为魔头流泪不能自已,那不是自找倒霉,自己跳进火坑的愚蠢,又是什么?
田欣没有走,她身边的女子,越来越焦急。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却越来越高兴……六子一遍遍的传音入密田欣。"走,你快走!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会对你做什么?他们都是禽兽!都是野狼!不会放过任何折磨人的机会,不会放过任何给别人安罪名,心安理得折磨人的机会!这些人巴不得有热闹看,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我是男人,不过被打被折磨,你是女人,你快走--"
但是,六子不管怎么传音入密,那头,都没有任何回应……六子不知道田欣是否其实已经改了名字,是否他的传音入密对象根本不是面前的女人。尽管他明明听见田欣身边的女人是这么喊她的,可是,也许是同音字呢?否则,否则为何田欣既不走,又没有任何回应?
六子却没想到,听到他传音入密里的声音时,本就挪不动脚步的田欣更迈不动步子了。因为他的声音,让田欣泪如泉涌,让田欣觉得,六子根本还是过去的那个他,没有一点点的改变,没有……"好啊!在场的江湖同道都看见了,我们佛门中人,向来慈悲为怀,可是大家看到了!这个女人,为大魔头六子流泪,显然是潜藏在佛门里没有佛心的女魔头!佛虽然慈悲,但佛也有怒目金刚!佛也有降妖伏魔的时候!为了江湖正道,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害,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降妖除魔了,这女魔头佛心不稳,为魔头迷惑,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残害无辜的事情,不知道潜藏在佛门有什么狼子野心!说不定就是要用魔欲经勾引江湖同道,毁坏我们佛门弟子的佛心!今天我们就要降妖除魔,拿下这女魔头回密宗,交给入世佛锤王呆处置,倘若这女魔头反抗,那分明就是被我说中,自然就是魔头党羽,自然不需要等入世佛锤王呆审判其罪了,在场的武林同道,佛门弟子谁都应该出手,一起拿下了她!"
重生点混迹的那群人说起这些话,那是一套一套,从开始就把帽子扣的严实,占据江湖公理的制高点,根本不容忍反驳。做这种事情,说这种话,他们是如鱼得水,佛门里的故事和话他们知道的虽然不多,但也明白一些的意思,变着法的扭曲意思,从嘴里说出来,乍一听,很多人还会觉得在情在理,理所当然。他们又是密宗弟子,江湖上的入世佛中,除如是我闻外,就只有少林派的达摩再世能够跟锤王呆相提并论,但密宗本来就专职入世佛门里的判决,刑罚之类的司职,除非是如是我闻现身干涉,否则,纵然此刻是少林派的掌门人,入世佛达摩再世,也很难找到借口理由阻拦他们把田欣带回密宗。
田欣的脸色有些惨白,她身边的朋友忙不迭的低声提醒"你疯了!快说跟大魔头没关系,这些人把你带回密宗掌门人也救不了你,锤王呆是大日如来的得意弟子,密宗上下嚣狂,谁的面子也不卖!"她迅快的提醒罢了田欣,忙又高呼叫喊。"你们别胡说八道!田欣跟大魔头没有关系,她只不过没见过这么可怜的人,看着忍不住同情罢了,看到兔子被杀田欣都还不忍心难过呢,这就跟魔头扯上关系了?你们密宗弟子也不能这么信口开河,无凭无据就想抓人,就算是入世佛锤王呆也得拿出个道理!"
那群人有恃无恐的冷笑。"好哇!只要她说跟魔头六子没干系,再上去揍魔头六子几拳,踢几脚,再阉了他,杀了他,那就算咱们误会她了,咱们给她赔礼道歉!"
那群人虽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长期混迹重生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傻子见过,痴人见过,自然看出来田欣就是个感情用事的痴人,还是个比许多感情用事的女人更感情用事的痴女人,否则,早就走了。至今没走,当然也不可能做的出上去伤害六子魔头的事情!
六子猛然抬头,冷笑的等着田欣,一阵哈哈大笑,顿时,惹的许多人都看着他。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佛门!你们倒没说错,这婊子跟我有关系!曾经被我用魔欲经玩的要死要活,当初老子就说过,她就是老子眼里的母狗,这个婊子当时就被骂哭了,要死要活的喊着说不可能,不相信的蠢话。哼……她这种女人,我六子玩的多了!她就是个蠢货,跟你们很多人的女人一样是蠢货,我六子不知道干过你们多少人的女人,你,你,你,还有你们--你们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女人十之八九全被我六子像狗一样的玩过,肯定被中魔圣地的人像狗一样玩过,你们这群佛门狗屁玩意,活在江湖上的价值就是玩被我六子玩过的烂货……"
不等六子说下去,已经有许多人冲上来,围着六子拳打脚踢,骂咧不止的围殴,片刻就把六子活活打死,但六子刚在重生点出现,立即又被那群愤怒的人殴打。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被六子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不是所有人都被六子的话激怒。那个总是一脸虔诚模样的光头和尚,神情仍然从容的运功高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檀越,如果那魔头所言属实,现在江湖同道都在这里为你撑腰,都是佛门弟子,我们会替你主持公道。你尽管上前去打他,把他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都化成让他痛苦的拳脚,让魔头在痛苦中反省曾经的罪过。"
一番话,说的那些殴打六子的,愤愤不平的人一时罢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六子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够在传音入密里焦急的大喊"来打我!快来啊!田欣--快来啊!"
田欣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常有的,甜美的微笑没有了。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不害怕……那和尚神情纹丝不动的继续道:"阿弥陀佛,女檀越,倘若你不说什么。看来你的确是魔头的党羽,看来那魔头先前的话都是为了维护你,魔头维护你,当然是希望袒护魔党。女檀越,倘若如此,你就束手就擒吧。"
田欣身边的朋友已经急的使劲推她了,使劲的把她往六子身边推,边推边惊急的叫喊。"田欣,去啊!快去给那魔头点颜色看看啊!你别不忍心啊,别不忍心啊--那魔头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同情,你快去啊,去啊……"那女子催促着,却每一次都推不动田欣,始终不见田欣主动的朝前跨上哪怕半步,渐渐的,她的焦急变成了恐惧的绝望,于是她催促的声音也变成了哭腔……就在这时候,田欣突然迈步,飞快的跑到六子身边。
原本围着六子的那些人,散开,让出道路,惊讶的看着,以为田欣突然想通,以为田欣跟六子的关系果真是那般……田欣一把扶抱着六子站起来,长剑出鞘,旋身的同时,指着重生点前面的,那些惊讶,又不惊讶的一张张脸。"他不是魔头!他不是坏人,他是被魔君霸天那个魔头连累的!我不许你们再折磨他,就算全江湖的人都误会他,都要伤害他,我也不会放弃他,我也一定要保护他!就像他以前一直保护我一样!"
"田欣……"田欣的朋友,绝望的,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做梦都想不到田欣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疯狂冲动又傻的事情……"你疯了?快走,别管我!你救我干嘛?我已经没有武功,什么都没有,我习惯被人折磨了!我早就习惯了,不需要人帮忙,也不需要人……"六子急促的,低声的说着,多么渴望此刻的自己有力气,能够一把将田欣推开远远的,推到安全的地方,推到远远离开扬州的地方!
"六子,别说了,我们重新开始吧!"田欣回头,看着六子的眼里,流露出温柔的微笑,她脸上的小酒窝,又如往常一样,甜美的成形,仍然如六子记忆中的过去那样,甜美,可爱。"六子,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可是,我记得你以前也为我做过很多很多很傻很冲动,很不理智的事情。那时候我问过你为什么要那么傻,明明不用那么冲动的。我还记得你说的话,你说,你不是聪明人,那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冲动而愚蠢,就算在聪明人眼里那些事情很没必要,可是你就是这样的人,也就是这么表达真挚爱意,看着爱的人受辱,受伤害,你没有办法冷静,也没有办法忍。六子,今天,我也一样,我没办法看着爱的人受折磨伤害还冷静,也没有办法聪明的选择离开。就算知道这么做其实没有意义,可是,我就是不愿意看着你受伤害,就是不愿意在这时候不站在你身边!"
六子红了眼眶,他觉得,从没有如此刻那样,追悔自己的人生。于是,他一把抓住田欣腰上的剑鞘,握着,尽管他此刻根本没有能够杀人的力量,但是,他仍然握着田欣的剑鞘,站在田欣面前,像过去一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保护你,不管打不打得过,谁要伤害你都必须先杀了我。"
"嗯……"田欣哭着,答应,站在六子背后,举着剑,看着六子那一如过去的肩膀,笑着,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