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兵分两路。
姜止吟先行离开去了一处,然后是苍晚清转身向着反方向走了,末了方炯左右瞧了两眼最后悠悠跟上他。
不知另外两人进度如何,姜止吟此时细察偌大的空间既没有见同门的遗体,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就连据传被运到这的李小二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而且,四处都放着亡者的骸骨,味道总归是不好闻的。
姜止吟见线索不进,就退了出来。
只此时,院内空无一人,泠冽的微风轻拂面颊,穿过指缝,等了一会,还未见人。
她探出一道灵力,灵力化作一面不大不小的雾镜,几乎是一刻,本是模糊不清的镜里明晃晃闪动两下,在眨眼间,内里已多了两道人影。
而人影的主人,年岁皆不大,一身低调装扮,一人默然无言面色稍显严肃,一人惑色尽显——正是另一路的苍晚清和方炯。
说。
还是不说?
这一瞬间,魍楼眼底划过极短思量。
他本无心要寻什么线索,就连进了大堂也只是粗略扫了几眼,可明明只简单瞧了瞧,却还是不经意瞧出内里有恶念冲天,而且,这道气息浅的都快要消散了。
倒是稀奇。
再朝里瞧瞧,原因出在一对夫妻身上:两人合掌的腕后系上了一条红绸,上面写的赫然是王字,而他感知到的怪异就出自那具女尸上。
换做平常,别说姓王的凡人,就算人皇来了魍楼都不会在意,可现今情况有些不同,若将其与先前茶楼听到的谈话,不难猜出——
他两就是王家那对夫妻。
但看清归看清,他现在的身份是苍晚清,尚且不能让人生疑。
魍楼下意识瞧了眼方炯。
他面上有些惑色,手里轻提着丹赤剑就好似在同它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又垂手放下剑,目光移到已无生机的两人身上。
丹赤剑通灵,现下忽然异动,说明也看破其中奥秘。
如此一番,魍楼心里有了打算:若论由头,他说倒不如借着丹赤剑的幌子来的巧妙。
只是他才想好,却乍然发现有一道灵力在窥探此界,细查一番,竟是在别处搜寻的姜止吟。
如此甚好。
魍楼顺势朝前移步几下,方炯本就离他不远再加之大堂一片寂静,他现下的动作自也引起了注意,在瞧见他靠近一刻,方炯便回过神来瞧他,目光中掺着些许复杂: “这两人身上有妖气。”
平静的语气叙着事实,一切都朝着魍楼预想的方向而行。
方炯见事事都指向王家,又回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话语,不觉将前后相联系起来,才发现,他们就是王家的人。
这时,旁边却多一道声音:“你们猜的没错。”
方炯侧过身看去,眉如羽,眼似冰,原是止吟师姐来了。
姜止吟说完,便伸出手,指腕略微转动一番后指间立即化出一只灵蝶,灵蝶闪着绿色的幽光,在空中扑棱几下,寻着她的指令徘徊在死尸面前。
这是涌灵蝶,多以鉴别妖息或魔息。
方才她通过雾镜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当下就觉得两人确实有古怪,这才立马赶来。
此时此刻,灵蝶细细盘旋在男者的眉眼,鼻,唇瓣,心脏,膝盖处,但好像没发现什么又移到身旁女子身上,同样步骤,灵蝶几息内就转到了心脏处,这一刻,它却动也不动的停了下来。
很显然,妖息出自这个女子。
有那么一瞬间,姜止吟多了些不解。
——妖修成人形少则需百年,往往不会轻易死,这女子既是妖又缘何死了?而且,为什么是王家儿媳的身份?
须知镇上的人只说是自然死亡,却只字未提女子是妖一事。
他们究竟是真不知晓,还是有意隐瞒?
眨眼间,无数思绪齐聚姜止吟脑海,但总而概之:这其中,疑点太多。
姜止吟看一眼灵蝶,伸出手想将其收回,谁料,方才还停滞不前的灵蝶非但不听指令反是闪动两番后坠落在女子胸前,最后消散。
这一过程,毫无征兆。
姜止吟一愣。
说实在的,她第一次见灵蝶这种反应。
涌灵蝶是灵气所化,本该没有意识,此等状况,难不成女尸身上还有什么古怪?还是…灵蝶在惧怕她?
“欸?”
方炯瞧着姜止吟指间飞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蝴蝶,所以一路好奇的不得了,然好奇归好奇,止吟师姐在忙正事他也晓得不能打扰。
可谁料,看的正入神,漂亮蝴蝶忽然消失了,他这才下意识“欸”了一声。
方炯看得清楚,灵蝶就仿佛是一块儿美味的食物,在触碰那女子胸口的一瞬骤临大敌,极速的,骇然的,消失不见。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有问题,若不是,那王家至少是有点问题的。
他道: “止吟师姐,王家果然有古怪。”方炯这话不单指现在看到的场面,而是自从他来到凫山镇王家带给他的累计感觉。
瞧着姜止吟方才怔了片刻的神情,可见多半也动了去念头,魍楼只想顺水推舟,遂接上方炯刚才那话:“怎么去?”
这话确实提醒了他们,该如何去且不引人生疑,而且,若要想细察几个时辰定然不够,他们还需争取可以留宿。
只是这样,难度定然更大。
姜止吟觉得此事确实要好好计划一番,万不能鲁莽行事,正色道:“回客栈商议。”
说着,她先行转身将要离开。
在同一息,两人还停留在原地,特别是苍晚清,她余光注意到他似有若无地朝周边望了望,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目光扫向一处时,他明显停留了两秒。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到半晌,苍晚清就敛眸跟上,这之后,方炯也转身,同他一起。
两人举止与平常无甚差别,姜止吟自然没觉得奇怪,最后,她走的匆忙,也完全不知方才苍晚清看去的一个方向倏忽咯吱咯吱响了几声,不到片时,墙壁上,地上,尽数映照一道非人的影子。
而影子上,数以万计的长须一晃而过,自此消失不见。
……
……
约莫正午,几人差不多准备妥当。
“这行吗?”姜止吟摊开手看了又看,眼下,原本白净修长的双手已然变得如朽木般粗糙。
此时的她,又是一番模样。
她身上一袭破洞麻衣,背上背着硕大的包袱,原本乌黑的秀发已然变成了两鬓斑白,只插着一根木枝做的钗,美如白玉的脸上变得雀黄,全身上下已然是一副中年妇女逃荒的形象。
方案的出处来自方炯,当时的他拍拍胸腹跟她保证,自己有一绝计,她不由信了。
但现在姜止吟忽然有些怀疑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由心而生最终问出了口,再看方炯苍晚清二人,方炯头发如扫把般的凌乱不堪,衣着同她一样都是素衣打扮,唯一不同的便是他那如死人般的神色。
他扮演的是一个半入黄土的形象。
只此时,方炯双眼空洞无神,眉间氤氲着病气,正虚虚借着苍晚清手肘的依靠,全身上下脆弱的就仿若一松开手中依靠便会被风吹跑似的。
苍晚清情况也差不多,他衣着灰色素衣,发髻由着木簪冠起,面容虽不是很苍白,但却十分古怪,倒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穿帮的怪法,而是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看着倒像是,十分不适应。
不过在姜止吟看来,苍晚清僵硬不适属实正常,毕竟,单看他的天人相貌,应当自小被家人疼爱,珍惜,鲜少这番形象,再者,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她都能理解。
算来,这也是苍晚清在某种意义上的突破。
方炯依着苍晚清的手微僵,这时的他也多少感受到苍晚清的不适应,只是他自认为他们的扮相很是成功,在行为动作上更不能掉以轻心,叫别人看出破绽,于是笑着提醒他:“师兄,我们现在是来这逃荒的姐弟三人,注意形象,不要让人看穿了。”
说完,方炯手虚虚捏几下他的手臂,叫他放松些。
虽然如此,但魍楼还是未放松半分。
明明只是换个形象,但他还是忆起了千岁时的狼狈模样,众所周知,想到不好的回忆时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另一方面,九尾狐虽说有千面,但他活了千年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查案,自然不适应。
但魍楼也不是排斥这个装束。
他虽不适应,但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的,他甚至还想过,若因此可以和姜止吟更熟络一些,他扮的再怪些又有何妨?
四目相对,苍晚清口嫌体正直地按着方炯的话试着拉开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可尽管他这么努力了,还是引得身旁一声轻笑,“自然点师兄,记住,越自然,才越不惹人生疑。”
魍楼:“……”
是这个道理。
苍晚清稍作停顿又调整一番,这一次,果然自然多了。
姜止吟站在一旁,亲眼目睹魍楼一会眼角微抽,一会儿微蹙着眉,不禁品到几分趣味。
——她察觉到,这样的他是生动的,新奇的。
想到这,她不觉间也跟着方炯的话轻抿起了唇角,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又无声息地恢复寻常。
……
……
到得王家大院棕色木门外,姜止吟换了一副与角色相符的苦色神情,她叩了叩门,道:“有人吗?”
苍晚清扶着方炯站在她后头候着。
说完,她也静侯原地,本以为她会等上一会儿,但出人意料的是,门在她叩门后几秒就开了。
略瞥一眼身侧,方炯与她相视一眼,很快又沉浸在角色之中。
姜止吟定定看着门。
“吱呀”的一声,门从里拉开,即刻间就开了一半。
少顷,未见其人先见草黄绣鞋先行迈出,再看其人,只见老人穿着灰色薄衫,好像是刚在做活忙着出来,以至于手里的扫帚还未来及放下。
不多时,她全身走了出来。
视线上移,姜止吟神色微变——
作者有话要说:案件逐渐高潮。感谢在2023-08-30 21:23:44~2023-09-03 03:5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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