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有伴了。
卓归怡猛的从沙发上坐直，原本不虞的心情一扫而空。
陈褚的私信弹出。
——【小杨烧烤？】
——【我可以过去你那边点吗？我点的东西有点多。】
陈褚：【方便吗？】
下一秒，她家的门铃便响了。
彷佛回到前几天晚上，他来敲门问她吃不吃夜宵。
卓归怡低头看了看自己犯懒还没换下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尚早的时间，一边站起身一边埋头敲击屏幕，但一个“好”字还没敲完，对面便又弹出新的聊天气泡。
陈褚：【先点吧，送来得半小时。】
陈褚：【点完我去洗个澡。】
他这样说，卓归怡就更没理由推辞什么了。
她迈步过去，盯了一眼监控。
门口的男生敛眸看着手机，一只手搭在门铃旁边，这样的动作她哥也喜欢做，据说按门铃很是省事。手腕挡住了监控的一角，露出他那只别致的机械表。
卓归怡把门打开。
陈褚听见扭开把手的声音时，便把撑在墙上的手臂放下，往外挪开一步，看向她。
面前的女生未施粉黛，眉眼柔和，鼻侧的淡灰色小痣惹眼，淡粉的唇轻抿着，丸子头扎得有些随意。
“你想吃什……”卓归怡分神多看了他那只机械表两眼，摸出手机想要打开外送软件，但面前却递来一只通体黑色的手机。
卓归怡：？
她有些懵，抬头看向他有些笑意的眼。
陈褚将手机递给她，轻笑：“我今晚没吃饭，点的有点多，你用我手机点吧。”
卓归怡双手接过，瞥了一眼底下购物车的图标上已经有一个红色的圆圈表示数量，上边明晃晃写着“26”。
“咦，你这都够起送了。”卓归怡下意识开了口，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
人家是够了，但是她没够啊！
陈褚说：“刚刚不知道吃什么，看你说你想吃小杨，我也想吃了。”
他笑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后脑：“一起吧，省个配送费。”
两户共用的通道顶上的灯洒下柔和的灯，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一人垂着脑袋，手里拿了两只手机，看一只，翻点一只；站在玄关外的男生双手插在裤兜中，笔直站着，安静地看着对方操作。
“好了。”卓归怡把手机递给他，“那钱我转一半给你吧！”
点单界面她只能看见选购的商品的总价，起送费什么的需要在结算页才能看到具体。她不确定陈褚还需不需要添加别的，索性就这样说。
陈褚点的东西比她的多，转一半给他，只多不少。
陈褚接过，微凉的黑色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他手心。他低头去买单，一边道：
“你家里还有牛奶吗？”
牛奶？
卓归怡懵了一下。
她哥上次给她扛的牛奶还没喝完。
她想起那时在篮球场，陈褚从自己包里摸出一袋牛奶。
“嗯？”陈褚见她发呆，出声道，“没有的话……”
卓归怡：“有的。还有，你要喝吗？”
她眨眨眼，再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借着踢掉玄关处拖鞋的动作往后挪了一步。这样抬头的幅度小点。
“喝。”陈褚说。
他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回去洗个澡，等下到了我再喊你。”
“好。”卓归怡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对面的门，抬手摸了摸鼻尖。
刚刚的外送是多少钱来着？
……
卓归怡关了门，纠结了片刻要不要趁机去洗个澡，但又怕身上沾上烧烤味，索性又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好韩征卿发来了一段回复，是她下午试着在网上拉取以往一些案例时遇见的问题的解答。
等把报错调试完，卓归怡才从资料堆里回过神，抬眼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后知后觉“啊”了一声。
急急忙忙从沙发边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陈褚已经给她发过信息了。
陈褚：【外卖来了】
陈褚：【你在忙吗？我按了门铃。】
她看了一眼陈褚发来信息的时间，还好只迟了十来分钟，她一边收拾刚刚翻出来的一叠A4纸，一边正要打字回复他，陈褚却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
卓归怡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手机贴近耳边：“喂？”
对方估计也没想到她秒接，沿着电流信号传来有些含糊的声音让他噎了一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
“我刚刚微信找你，你没有回，怕你出什么事。”陈褚老实道。
“没事没事，我刚刚在忙事情！”卓归怡偏头夹住手机，飞快套了双拖鞋往外走，“我现在好啦，东西在你那边吗，我去……”
话还没说完，卓归怡趿拉着拖鞋拉开门，却发现门口堵着人墙，她一哑言，抬眼便和一双漆亮的眼睛对上。
陈褚还是一身怎么舒适怎么来的白T，手上提了个巨大的袋子，空出的手托出手机，贴近耳边。
“你不会一直在这吧？”卓归怡悻悻收了线，抬头看他，见他摇头才安心点。
“先进来吧。”她拉开了门，侧过身让他经过，却见陈褚呆在原地，手指挠了挠脸，问：“有，拖鞋吗？”
上次卓绍祺拉着他吃早餐时他是赤脚进来的，因为卓绍祺也赤脚，让他不用穿。
卓归怡依言，目光下移。
陈褚穿了双深黑色的拖鞋，应当是他在家里穿的，但现在他穿出了家门，即使只是几步之遥的她家。
“啊，不用脱。”卓归怡说，一边伸手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却被躲开。
陈褚说：“有点油，你家有没有大一点的盘子？”
这个还真有。
乌艺送给她不少东西，有用的没用的。
比如墙上的diy时钟，比如很有艺术气息的餐具。
卓归怡点头，伸手去将门关上，看着他退下拖鞋迈进来，落后陈褚一步。
“打扰你了。”陈褚微微垂头，没有四处乱瞟，只是浅看了一眼，看见开放客厅有张茶几，便回头，“放茶几？”
卓归怡的注意力却在他的脚上。
陈褚的肤色在男生堆里算是数一数二的白，在感官上，与健康共存的白。
所以，他脚踝处一道一指长的、针脚细密的伤疤极度惹眼。
“……卓。”陈褚没听到回答，又看她盯着他的脚若有所思的样子，正想叫她，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
他不太愿意叫她师姐，叫全名又觉得生疏。
叫归怡，目前还太冒犯。
索性，陈褚直接开了口：“怎么了吗？”
卓归怡回过神，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连忙说了声“不好意思”，急冲冲要去厨房拿他要的盘子：“我去拿盘子，我们在客厅吃就好了！”
陈褚应了一声，在等待她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盯着那道蜈蚣疤痕两秒。
“宕。”
陶瓷做的盘子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
把手机递给卓归怡点单时，陈褚设置了将两个人点的东西放在两个袋子里的选项。所以大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依次放在几个色彩鲜艳的盘子上，正好卓归怡两个盘，陈褚三个盘。
孤男寡女的，卓归怡伸长手，捞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平时看什么下饭？”卓归怡问。
“……没这习惯。”陈褚说，“你随意就好。”
不过这个点，确实没什么电视好看，卓归怡便随便按了一个。
画面跳转。
是体育台。
在播足球。
卓归怡看了陈褚一眼，后者正不急不慢地将饭盒上捆着的皮筋摘掉。
被束缚久了的饭盒改瞬间弹出，露出里边烤得金黄的馒头串。
陈褚将打开的饭盒放在她面前，又伸手去拿她另外一个。
“谢谢你。”卓归怡有些难为情。
“牛奶呢？”陈褚却突然说，抬头看她，眼尾低垂，眼神漆亮，像是控诉等久了她主动提起，但一直等不着，只能自己开口。
这简单，卓归怡麻溜跑去，拿了两瓶。
看着陈褚将吸管插上，卓归怡突然有了一种找到同伴的愉悦，莞尔道：“你也喜欢喝这个牌子？”
电视机里，语气澎湃的解说声音很小，彷佛只是为了填补房子里无人说话的空隙，其余的时间就当是热闹的bgm。
陈褚笑了一声：“我都行，牛奶就行。”
他想了想，又道：“那天……如果没送你喝的话，应该是我第一次喝那个牌子，顺手拿的。”
卓归怡点头。
“我喝牛奶，只是一种习惯，没有喜欢。”陈褚就这个话题往下聊，开始拆自己的饭盒皮筋，“我以前是打篮球的。”
卓归怡又点头。
这个她知道。
“运动员的身体状态很重要，运动饮料和牛奶都能补充体能。”陈褚淡声，“那时候教练让我们喝，每天都喝，牌子也不定，反正喝成习惯了。”
卓归怡哑言，嘴里叼了块牛肉丸切片，默默地咀嚼。
“可能，那时候前辈接了牛奶的代言吧，天天拎着牛奶出镜，囤太多了。”他还开了句玩笑话，“后来我也接到了代言，不过，喝得更多了。”
卓归怡莞尔。
陈褚也点了牛肉丸切片，不过他的加了辣，看起来更有食欲点。
陈褚说：“那时候很讨厌，但是习惯了，不喝反而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