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蓝血澳白

余光瞥过秦兆峰的隐忍面色,秦钧霖眸底兴味渐浓。

“你怎么了?”施情觉出异样,追问秦兆峰。

这头,秦钧霖哂笑。

施情声线稍变,“在哪里。”

几乎是同一秒,秦钧霖加了点力。

刺痛撕扯感应神经,秦兆峰逼迫自己稳住声线,“还没结束,等我。”

都是从旁支一步一步爬到秦家权力核心的人,秦兆峰能稳坐“头号绅士”的宝座多年,做戏功夫炉火纯青。

通话结束,秦钧霖放手,秦兆峰踉踉跄跄撞上背后墙壁。

扫过秦钧霖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秦兆峰反笑。

手工金丝镜框甩出寒芒,医用薄钢似硬针尖锐冷厉,与之前判若两人。

“听话一些,今日的事我可以无视。”秦兆峰轻揉肩臂。

陈年旧伤致秦兆峰的左臂留下后遗症,严重时连水杯都握不住。

二人身高差并不大,秦钧霖无动于衷。

无视?

秦兆峰只会背后玩阴的报复回来。

下瞬,秦钧霖猛扣他的左肩将人按进木椅里,他以为秦兆峰废掉一条手臂总该学乖了。

当年秦家处于多事之秋,又逢秦兆峰出车祸,局面混乱至极。

不久后秦兆峰左臂废掉,车祸这件事将秦钧霖牵扯进去,老爷子担心影响不好,将秦钧霖“外放”暂时调离壕江总部,秦兆峰借机说服那些支持者做担保成功上位。

等他回来,老爷子离世,秦氏明面上已“改朝换代”。

用一条手臂缠住他,将夺权出位的那三分胜算强行提到十分,就为了入了心上人的眼,秦兆峰对此藏得极深,外面仅仅是揣测有这么一个人让秦兆峰惦念多年。

再后来,秦钧霖才知道秦兆峰所谓的心上人......竟然是施、情。

同他在假面舞会上共舞的女人。

这笔烂账,秦钧霖必须认。

“她不是你能碰的人。”秦兆峰温声告诫,文雅狠戾。

兄弟二人视线对撞,硝烟迸射。

“不动她,条件可以谈,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

秦钧霖没兴趣多讲。

“嘭!”他卡着秦兆峰的颈部将人甩到墙边,旋即张开五指,握住。

颈下筋脉弹软,秦钧霖指腹轻按,力道正合分寸。

伤不到根基却如钳住命脉,男人喉间擦出极淡哂笑,吞没唇齿的暴怒被他强行压下。

那24小时,他再怎么做也追不上了。

胸.口锐痛阵阵,秦钧霖敛目,刀正抵着他的心脏。

是把茶刀。

秦兆峰为人温和,有趣的是,这些年港媒却戏称秦氏现任话事人驭弟有方,易过借火。

上一代人才清楚这对兄弟动起手来有多狠,十几岁近身肉.搏就能次次见血断骨。

当然,这是秦兆峰左臂残废前的事。

塔尖级别面料对得起价位,绵软紧密的质感“以柔克刚”,即便茶刀挑破面料却没能激起刺耳裂鸣,秦兆峰右手掐着刀柄,还在用力。

他从来都打不赢秦钧霖,那又如何?秦钧霖仍然被他算计。

气氛诡秘,秦钧霖虎口狠压秦兆峰的喉骨,顶住刀尖步步逼近。

尖头在心脏处,秦钧霖毫不在乎,秦兆峰不敢真的伤人,没料到秦钧霖像疯了一样不要命。

“你该求的是坐稳如今的位置。”秦钧霖唇角扯出淡笑。

男人瞳色极黑极亮,似是嗅到猎物血腥味的掠食动物,衬得秦兆峰犹若被遛到筋疲力尽的野狗。

瞬时,秦兆峰心腔震颤。

“未婚妻?”

“放心,很快就不是了。”秦钧霖压低声线,学着秦兆峰的模样绅士告诫。

男音弹进秦兆峰耳中激起无声暴浪,秦兆峰眼底镇静顷刻间碎裂。

不。

这不可能。

他借老爷子的手设局驱逐秦钧霖只为多一分胜算。

想娶阿情的人从这里排到内地,秦兆峰从未顾忌过秦钧霖。纵使他上位匆促,地位有待稳固,可他这个弟弟不解风情,心黑手硬,更不是顶豪家族女子联姻的首选。

直到秦钧霖被“外放”后,他听说秦钧霖有意寻找一位女人。

那是第一个,

更是唯一一个。

奈何秦钧霖的人嘴巴太硬,秦兆峰只得放弃。老爷子离世,秦钧霖回来,秦兆峰观察过许久,没发现秦钧霖对哪个女人不同,断定从前是谣传。

怪不得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秦钧霖回来后只接触过阿情一个女人。

机会......居然是他自己亲手送给秦钧霖的。

一口腥甜涌进秦兆峰的口腔。

“今晚你的一切,由我代劳。”男人怜悯沉言。

“包括她。”

这是秦兆峰听到的最后几个字。

华灯闪动,仲谦第稳占最佳视角,似不夜港湾中的一颗惊世夜明珠。

葡瑞公府是秦家产业,盛宴落幕不代表秦家内部大戏一并结束。

“小姐,有几位想见您。”

秦家有人点名要见施情,秦兆峰不在,罗启政与施家父母忙着见老友。

这不是长辈心血来潮的谈话,

而是鸿门宴。

“不急。”施情翻动屏幕没有看到秦兆峰再打来。

忆起方才的通话,施情心头蒙上异色。

感觉突然,莫名其妙勾着她问道:

“秦钧霖呢。”

“二少还在忙。”助理将手帕递过去,施情低眉凝过。

独特面料手帕价值不菲,但仍不及当初那张金线刺绣手帕精致,可能是订婚当日她丢在角落被人当成杂物扔了。

“秦总请来几批刺绣师,应该能绣出您想要的效果。”

“嗯。”施情没在意。

只是忆起订婚宴闯入休息室的意外,施情眼风下沉。

......

二十分钟后,施情从仲谦第慢吞吞地过来。

顶层茶室。

螺旋式结构玻璃建筑俯瞰壕江,同瞭望台对望,每层种植着昂贵乔木、灌木等等,亦被称作悬空森林公园。

层层旋绕,茶室位于塔峰。

海黄老料方桌,施情独占左侧。

对面的秦家人心中郁燥,没料到施情会卡着时间到,不早不晚。

尽管没失礼,可也够傲慢了。

三月前秦兆峰已讲明,施情想要处理秦家内部关系的权力交接棒,他没有任何意见,说给就给的态度叫人抓狂。

订婚而已,施情只见过秦兆峰几次,连熟知都算不上,秦兆峰像被下了蛊一味地去讨好施情。

施情若是安分性子倒也罢了。

偏偏是条野心勃勃的美女蛇,秦兆峰能否驾驭施情是未知数。

表面上秦兆峰拥有话事权,可想要服众的本事高过秦钧霖,概率千分之一,秦钧霖后面还站着罗启政,秦兆峰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施小姐,阿峰中意你不等于你可以为所欲为,收敛些对你更好。”

方桌四周嵌金丝,内敛清致。

茶道师举止优雅,片刻,一杯茶推到施情手边,她掀了掀眼皮。

讲话的男子体虚气弱,她认识。

是那位被秦兆峰养在私宅多年的支持者——

黄文生。

她记得,昨日14点左右秦兆峰匆匆返回私宅,就是因为秦家有人身体状况亮起红灯。

原来是这个人。

秦家除去罗启政,黄文生也算一个角色,但同她不是一路人,她没兴致陪这几位玩尔虞我诈的游戏。

“文生叔。”施情起身从茶道师手中接过茶壶,亲自斟茶。

“一杯茶就想要我闭嘴?”黄文生讽刺道。

“阿峰不在,文生叔经历的事又多,想必更明白见好就收这四个字怎么写。”施情句句和善。

其他人气笑,黄文生暗中摇头。

秦兆峰玩不过施情的。

“难道您对他的位置感兴趣?”施情话头一停。

言下之意:没异心怎会为难她?

除非是想控制秦兆峰。

“施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有人气急败坏道。

“茶不错,文生叔尝尝。”施情面不改色。

施家保镖上前几步,意思明显——

一定要黄文生饮尽这杯茶。

不想接,也要接。

就连尽到晚辈礼节都带着嚣张底色。

“我不接受,你今日打算强灌我?”黄文生初见施情就有不好预感。秦兆峰在旁人面前古板淡漠,一碰到施情就容易方寸大乱。

最初秦兆峰将秦钧霖拨给施情的时候,黄文生没理会。

结果十几日过去,秦钧霖在施情手里乖得像只被打断腿的猛虎,黄文生只觉惊悚。

整个秦家,秦钧霖只买过老爷子的账。

至于罗启政......同秦钧霖属于高级共赢关系。

罗启政不敢真的站在高处对秦钧霖指指点点,也不知施情同秦钧霖背后达成了什么交易,这半年来秦钧霖乖顺得很。

偏生秦兆峰沉浸在打压秦钧霖的快.感里,黄文生每每看到秦钧霖的那双黑眸,心中都不由犯忌讳。

那就是个疯子。

少焉,施情端杯慢语,“不如等他回来,我们一起敬您这杯茶。”

女人莞尔而笑,骄矜清傲。

“你威胁我?”黄文生抓紧拐杖,秦兆峰回来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为难”,必会动怒。而且这场见面是黄文生自作主张,秦兆峰全程被蒙在鼓中,连制.裁黄文生的理由都不必费心找了。

黄文生不接,秦兆峰不来,施情便一直端着。

反而是秦家人被架在火上烤。

施家的女儿,做过一点施家都会来拼命的。

保镖眼疾手快,代替施情联系秦兆峰。

留给秦家人的时间本就不多,被施情一闹重点即刻偏航,黄文生气到手抖,拿施情没办法。

气氛胶着,硝烟味道呛得人头昏脑涨。

忽然——

“咔哒。”铜门滑动,引走众人注意力。

见黄文生面色大骇,施情不解。

保镖先回过神来,看向施情的目光多了畏惧,施情回身,瞳孔紧缩。

怎么是他?!

门边。

男人睨过面前身影。

施情中途换过衣装,全露背款式与反戴背部的祖母绿苏托尔项链相辅相成,项链以巴西金幽灵为原型,金光灿灿的宝石蝎子极似纹身。

女人脊背紧实,完美的像尊雕像。

起于本始的奔放野性云淡风轻,如若熟透的剧毒禁.果,轻易封喉。

掌心大小的哥伦比亚无油祖母绿浓艳剔透坠于后腰,糖塔切割较为锋利,同一颗拍卖级大点位蓝血澳白巴洛克相连,中和掉一击必杀的锐利,视觉张力丰满暴烈。

珍珠随着女人脊背微扭的幅度摆动摇晃,露出弧度柔滑的脊柱沟。

珠光霸道清冷,秦钧霖清晰地听见心跳声撞击胸腔的闷响。

就那么一下,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撞碎。

失控,有力。

足够上瘾。

室内,沉闷的气息,潮热的茶雾,以及怪异的氛围相互冲撞,堵塞每个人的呼吸道。

俄顷。

“什么意思?”施情压住别样心思,轻声问道。

“咔哒。”

回应施情的仅有关门细响,男人不言不语,眉间藏着狙击目标的兴奋,悍戾疏懒,施情握杯的手指下意识一颤。

热茶浸湿指腹,烫进她心脏深处。

Jayden恭敬通知,“施小姐,秦总今晚不会来了。”

话落,一片死寂。

施情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V前需要压字数,暂时随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