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Chapter 14

琥珀色的瞳孔对上浅绿色的眼,凯瑟琳的目光如鳞片闪闪的蛇,暗流涌动。

相比之下,楚荔的眼倒显得格外清澈。

干净,无瑕。

像一块通透的白冰,毫无棉质。

阴雨绵绵的天停止倾斜,耀眼的太阳从乌云后探头。

一缕耀眼的阳光穿过窗棂,落至楚荔柔软乌黑的发丝。

丁达尔效应下,光也有了形状。

楚荔勾起唇角,将掉落在胸前的乌发捋到身后,绵白的锁骨如云朵般柔软。

“是么?”楚荔会笑,“那奥利弗怎么没把你带回家?”

凯瑟琳哽了一秒。

楚荔见状,手捂着下巴掩住轻慢的笑。

她弯了弯眼,踩着帆布鞋,离凯瑟琳更近了些。

“是因为你不稀罕。”

“还是因为你没本事?”

凯瑟琳漂亮端庄的脸顿时暗了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本来以为这个女孩柔柔弱弱的,像个软柿子,很好拿捏。

说不定随便说两句就能哭出来。

没想到她不仅不会哭。

还会反驳。

还会用这样尖锐的语言讽刺她。

呵。

不愧是奥利弗看上的女人。

来往的人并不多。

但经过他们的,都会目光稍作停留。

或是在错开后偷偷回眸。

凯瑟琳从不允许别人用这样的目光打量她。

她尽力维持着微笑,告诫楚荔:“楚荔,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没教养。”

“哦?那真正有教养的女人是像你这样的吗?”楚荔抱着双臂,“跑到情敌的主场来示威,事后还装出一副圣人模样?”

“而且,麻烦你搞搞清楚。”

“不是我配不上你的约书亚。”

“是你的约书亚配不上我。”

凯瑟琳噗嗤一笑,“哦不,荔,我想你真是误会了。”

楚荔歪头,“我误会什么了?这些不都是真实发生的吗?不信你去问问奥利弗。”

“现在真正有选择权的不是他,更不是你。”

“而是我。”

楚荔不卑不亢地凝着她,唇角漾着出乎寻常的自信。

奥利弗曾说,她是个演技派。

装起来,演起来,谁都比不上。

她也萌生过进军娱乐圈的主意,但在奥利弗的压制下这个计划便胎死腹中。

而在这样美丽的外表下,有多少的酸楚。

大概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在说这句话时,手指在颤抖。

躲在怀里颤抖。

楚荔没有和她更进一步理论的意思,雌竞这种行为真是low到爆,她可没心思奉陪。

楚荔往后退了一步,“麻烦你以后见到我都绕道走,别再来找我茬。”

“再见,学姐。”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扭头走开。

凯瑟琳启唇,喊了喊:“楚荔。”

“你真以为你现在胜券在握了吗?”

楚荔定住。

只给她一个背影。

凯瑟琳走过来,音量再度减小。

凯瑟琳的声音平静如水:“我和奥利弗马上要订婚了。”

“……什么?”楚荔呆呆地抬起头。

是她听错了吗?

凯瑟琳见状,露出得意的笑,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能有多少手腕。

凯瑟琳朱红色的唇慢慢开启,描绘出一段不短的文字。

“我和奥利弗,要订婚了。”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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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堡,万籁俱寂。

这座城堡就像一个巨大的空罐子,装满了无数人的心事和猜忌,却始终填不满。

回声嘹亮,清脆而爽利。

以至于待在这里太久的人都习以为常。

忘记了寂寞的滋味。

高大的桃花心木孤独地靠在菱格窗外,金丝窗框勾着灰白的玻璃,金色光线在灰色墙壁上投射出斑驳色彩,楔形叶映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是月亮的形状。

楚荔靠在床边一个人吃着草莓雪顶巴斯克,表面撒了脆脆的熟杏仁,入口是绵密的奶味和榛子味,她的手边有一杯七十度的橙子汽水咖啡,甜甜的汽水泡在微苦的咖啡里,融进口腔,竟显得格外般配。

树影婆娑,眨眼便到了五月底。

以前一个人待在这个硕大的城堡里时,楚荔是不习惯的。

虽然楚天扬和赵莉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但赵莉和弟弟楚佑溪时常在家,她因此很难体会到孤独的滋味。

直到遇到奥利弗。

直到一个人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孤住。

《小王子》里写过。

——有一天,我看了44次日落。

她看过比小王子更长时间的夕阳西下,却没有玫瑰那么好的运气。

在楚佑溪刚出生的那几年,她不幸体会过等待的滋味。

赵莉身子弱,生一个楚荔便已元气大伤,更别提二胎了。

她在产房里足足待了十个小时,嗓子都喊哑。

本来可以选择全麻剖腹,但她还是信老祖宗的话。

认为顺产的小孩要比剖腹的小孩聪明。

所以忍了下来。

楚佑溪呱呱坠地,楚家的一家老小都激动地抱头痛哭。

只有她一个人在心里害怕。

奶奶说,她没良心。

对自己的亲弟弟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冷漠态度。

甚至还专门和护士打了招呼,不让楚荔随意进出。

原因是,她害怕这个年幼的孙女会对自己的亲生弟弟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楚荔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不敢说话。

那双鹿眼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也透着玻璃的脆弱。

妈妈和弟弟顺利出院,她担心的事也随之发生。

她独享的爱,被瓜分了。

甚至可以说,是被吞灭了。

她有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和粉色的公主裙。

楚荔很喜欢穿公主裙,也很喜欢玩洋娃娃。

有天回来时,忽然发现自己的洋娃娃被黑色的油性笔画得乱七八糟。

粉色的公主裙也被剪刀剪得七零八落。

她气得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结果赵莉走过来,对她说:

“别坐在地上,脏不脏。”

“你弟弟喜欢玩,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让让他呗。”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我真是白养你了,白眼狼。”

赵莉如连珠炮似的对她强制输出,说到最后,受害人身份替换,楚荔反倒成了那个恶人。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哭了。

因为她知道,哭没有用。

性别才有用。

在中餐厅外遇到奥利弗那天,雪下了一天。

她光秃秃的后颈堆着雪花,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连同正在流的鼻血。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身影。

他拥有漂亮的五官,绅士的微笑。

就像一针鲜活的细胞,注射进她的体内。

他问她:“同我走吗?”

楚荔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握上那只温热的大掌。

这一握,就是五年。

她喜欢这个给他温暖的男人,因为他的存在,她的性子发生了转变,也逐渐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不可能。

当然楚荔也知道,这些单方面的转变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关系。

于是。

她在一个深夜钻进了他的被子。

那一晚后,他们的关系发生了转变。

床头的那个首饰盒是奥利弗在那夜的第二天后送她的。

她想做珠宝设计师的愿望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她想把他们的故事做成具象化的珠宝,填满首饰盒。

就像星星和夜空。

爱欲的沟壑总会有盈满的一天。

楚荔睡在床上,又开始做噩梦。

伸出手胡乱抓着,寻求依靠。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发冷的掌心。

“怎么了宝贝?”奥利弗摸了摸她的乌发,“做噩梦了吗?”

“别怕,有我在。”

“……”

这不是梦。

他回家了。

楚荔坐直了身体。

她开门见山:“奥利弗,你是不是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