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褚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大红已经在外面叫了三遍,褚行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他揉了揉眼睛,此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褚振元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他起身给自己穿上衣服,小心的下了床。

外面从远方天际游过来了一群光,天地渐渐放亮,小黑狗趴在正堂门前,看到褚行就热情的摇着尾巴。

褚行走到小黑面前,揉了揉他的肚子,然后就打折哈欠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桌案上还放了两个煮鸡蛋和一杯羊奶,牛奶和鸡蛋都用热水温着,褚行洗漱完去吃的时候,羊奶还是热的。

“褚振元应该是刚走。”褚行默默的把最后一块鸡蛋塞进嘴里,然后又向着西边放牌位的屋子走去,在给自己父母爷奶都磕了一个响头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事情做了。

幼年的烦恼便是这么简单,等他晃晃悠悠的再次回到房间,褚振元昨天晚上看的书还摊在桌子上,禇行凑上前去看了看。

“汪汪汪!”就在这时候,院子中的小黑突然狂叫了起来。

褚行从窗户探头,外面赐福正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小黑!”禇行喊了一声,然后从窗户处看向赐福道:“你们怎么来了?”

赐福对着小黑板着脸,挡在小黑与他带来的小男孩之间,声音脆脆的:“奶奶让我来喊你吃饭。”

说着他又对着禇行介绍道:“他是褚璨叔,奶奶让他今天带我们玩。”

“我吃过了!早上小叔叔给我煮了鸡蛋。”褚行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他笑了笑:“我就不去了。”

外面树叶颤动,刮起了一阵小风。

“哦!”赐福皱着小脸,然后挡在小黑与褚璨之间,拉着褚璨就往屋里走:“爷爷带小叔叔去镇上了,奶奶说如果你吃过了,就让我留在这,等中午再带你去我家吃饭。”

“这样啊,快进来吧。”褚行笑了笑,热情的搬了两个凳子。

“褚爷爷不是昨天才回来么,怎么那么早就去镇上了?”

”嗯,小叔也要读书啦!”赐福显的很高兴,说话的时候都眉飞色舞的:“今天一早爷爷就带小叔去买束脩,明天就能去杨夫子的私塾上课啦。”

赐福身后的褚璨听后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但他没有表现什么,只是低头抿嘴笑了笑。

“好快啊!”褚行有些惊讶于郝春玲的速度,昨天不过是刚有打算,今天就施行起来了。

他笑了笑,杨夫子他倒是也听过,是他们附近三四个村庄启蒙最好的一个私塾先生,他本身只是一个童生,学问不高,但帮着启蒙教学倒是足够了。

赐福两人进到屋子里,褚璨在一进门就被褚振元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吸引住了。

“这些都是振元看的书吗?”褚璨指着褚行身旁的书架问道。

“这些啊?”褚行想了想:“好像已经看完了,昨天小叔还说什么温故而知新呢。”

“怎么,你想看吗?”褚行随后又问道。

褚璨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不了,我不认字的。”

“哦”,褚行点点头,倒也不是他以貌取人的意思,只是看着褚璨身上的穿着,推测对方家里条件应该不怎么好,没有读过书。

不过看着少年快要黏在书架上的眼神,褚行还是道:“要不你随便翻翻吧,不要弄坏就行。”

“可以吗?”褚璨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看?”

“嗯。”褚行点头,“不要弄坏就行。”

褚璨笑着,两个眼睛从书架上移开:“谢谢,那我去洗洗手。”

八九岁的孩子,心里想的事情根本藏不住,做起事来也风风火火的,等院子里小黑又开始叫起来的时候,褚璨已经洗完手跑了回来。

他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对着褚行笑了笑:“那我就先找一本。”

禇行从椅子上跳下来,抱着一本书让到了一边。

挑书的时候褚璨显得十分小心,每拿起一本书他都会翻开第一页看看,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的小声嘀咕:“天地玄黄,宇宙鸿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褚行和赐福站在一边,听到褚璨的嘀咕,好像是《千字文》的内容,不由有些疑惑:褚璨不是说不认识字么?

又过了一会,褚璨从书架最下面抽出了一本书:“是这个!”

他兴奋的抚摸着封面:“是杨夫子说的《千字文》!”

褚行看着他:“你不是说不认字么?”

褚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北桥放牛的时候,经常会在杨夫子屋后面听他讲课,听了两年也就会背这个了,但是里面的字我就只能认出来几个。”

“哦。”褚行点点头,他伸头对着褚璨翻开的书看了一眼,里面的字都是繁体字,有一些他能猜出来意思,有一些却是看不出来,不过要是配合上褚璨的背诵,他就也能认全了。

“那你看吧,我和赐福在边上玩就行了。”

“这样好吗?”褚璨挠了挠头:“郝大娘让我帮她来照顾你们两个的……”

“没关系,我们又不出去,你看吧。”

褚璨感激的笑了笑。

“我们玩做饭的游戏吧!”赐福在一边连忙开口道:“今天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菜!”

“啊?”褚行愣了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赐福这么大一个小孩对做饭有那么多执念,但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他也不好拒绝,于是道:“那你先去后院摘菜吧,我在这等你!”

“好,今天我要做烧鸡,烧鱼,红烧肉,做好多好吃的”,赐福笑嘻嘻的转身,然后快速的往后院跑去。

赐福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褚行和褚璨两人,褚璨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一边看书,一边用手不停的在桌面上比划着。

褚行站在一旁,倒也没有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话,只是道:“褚璨叔要不读出声吧,我也想听听。”

褚璨抬起头,对着褚行看了看:“好啊!你坐我旁边来!”他把书让出来一半,待禇行坐下后,一边指着上面的字一边开始念到:“天地玄黄,宇宙鸿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褚璨的声音很轻,有着少年独特的嗓音也有着对待知识的虔诚,褚行不知道这本书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个少年人的梦想。

《千字文》不长,仅仅小半个时辰,褚璨就已经读完了两遍,他抬头看向禇行:“还要再读吗?”

“不用了,你看吧”,褚行摇头,他本来也不是打算看两遍就把所有的文字学完。

赐福这时已经从后院回来,并且已经做好了几个大菜。褚行蹲在一边看着他:“这次做的是什么?”

“是豆腐。”赐福将一些绿色的树叶撕碎撒在了绿色的树叶上,禇行看了半天,没找出来像豆腐的地方。

“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褚行对着赐福问道。

“嗯……”赐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想了一会才抬头说道:“我想做一个大厨师!”

这点倒是很明显,褚行暗道,他看了看赐福摆在一旁的几个小石头,石头上,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正混在一起。

“可是做一个大厨师,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行哦。”

赐福看着褚行,小眼睛亮晶晶的:“我每天都有做菜哦,奶奶还说我做的很好吃呢。”

褚行哑然,有些话对于六岁的赐福来说可能还太早了,“那你继续加油!”

“我会的!吼哈!”赐福拿起一个小石块继续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他的做菜大业之中。

“那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呢?”褚璨这时候对着褚行问道。

“我?”褚行指了指自己,“我还不知道。”

这确实是他没有想过的,穿越刚刚两天,他连熟悉这个世界都还没做到,更别提想象以后了。

“也许会成为一个富商,或者归隐山林的隐士。”褚行有些默默的想着,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前世的亲人朋友,他的梦想,他学过的知识,他的一切,他不想就那样让他们消失。

“你不想读书么?毕竟你小叔都那么厉害。”

褚璨看着年仅两岁的褚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禇行,在褚振元读书之前,他是与褚振元一起玩过的。

可是后来,随着褚振元读书天赋的显现,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他本来就与褚振元不是很亲近,后来就更是只能跟在褚振元后面远远的看看了。

再后来褚振元家里出了事,期间他也帮着跑跑腿办了一些事情,他就是那时候见到禇行的,那时候的禇行整日虚弱的躺在床上,如今看到禇行已经康复,他也由衷的感觉到了高兴。

“科举?也许是一条不错的路”,褚行默默想着,“不过这些都还早,起码也要等我熟悉了这个世界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思路,感觉上一篇的剧情不好写,看过的小可爱还请不要见怪呀!